37 变数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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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击。” “还——” “能把她气得当场厥过去。这个号现在应该已经把你拉黑,不敢再来sao扰你了。” 盛颖琪瞬间翻涌起的强烈震惊在他一脸严肃但不慌不忙的解释下,不觉得跟着在对话框里试了一下,果然,被倪天泽说中了。 她呆呆地张嘴看着手机,知道手机被他动了还拍了那样的照片时说爆发出的不满一时变成了茫然。 就是说,倪天泽既然料事如神,那他做这些的时候自然也应该料到了她现在的反应。他这么淡定,显然是问心无愧。 可是…… “可是,”她看看那两张照片,“你拍我们这样的照片,还传去给人……” “嗯?” 倪天泽歪着脑袋观察她的神情,耐心地等她的下文。 “就,就不觉得太、太那什么了吗?” “哪什么?” 盛颖琪觉得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他好像确实就是没懂,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不好看、危险、会惹麻烦。” “危险?惹麻烦?为什么?”倪天泽拿过手机自己欣赏了一下,“还有谁说不好看,明明很好看。我要拿来当桌面。” 盛颖琪一听脸都绿了,赶紧抢回手机:“你还得寸进尺了?!” 倪天泽只觉得她这个样子,粉白的小脸弥漫着情急的红晕,像个气呼呼却没什么威胁力的小白兔,实在很可爱,便低头怼着她得意洋洋地做鬼脸: “我的手机,你你你管我!” 盛颖琪被他弄得气急交加,举手就给他一捶: “倪天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在这扯这些不着调的!” “什么什么时候?我是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看起来这一时半会的又走不了了,倪天泽笑着在床边坐下,把她拉到自己两腿中间。 “又是危险又要惹麻烦的。不就是给赵珊珊发了两张能把她气到中风的照片吗?怎么,你还以为她会替我们发到朋友圈昭告天下,告诉大家我们两个未婚的单身青年在一起了?” 盛颖琪一愣: “你等会儿——赵珊珊?你说那人是赵珊珊?” “不然?” “可是……如果是赵珊珊,她不是一口咬定我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那她干嘛跑来向我展示你的风流韵事?没有意义啊。” 倪天泽嗤笑一声:“那不就正说明了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其实很明白。” 盛颖琪还是不能相信: “你确定不是……你,呃,你别的爱慕者?就那种暗恋你很久的,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拆散我们的……” 倪天泽点头:“很好,你知道她是想拆散我们。” 盛颖琪不满:“我看起来这么傻吗?” 倪天泽笑:“我是怕你被情绪蒙蔽了眼睛。” 盛颖琪瞪他一眼,她到底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人”: “你先回答我,确定是她吗?” “确定啊。我常年受她sao扰,这种行事方式、遣词造句,不爱用标点的毛病……就算再套七八层马甲我也认得出来。况且我昨天给她发完信息,顺手就追踪了一下那个微信号。结果虽然注册是用临时号码,但一路溯源,最后IP地址就是她现在常住的小区。” 听到这里,盛颖琪才莫名松了半口气,但剩下半口还是提着: “好、好吧,那就算是她。可是她也可以匿名发到网上让我们出丑。这是床照你知不知道?” 倪天泽老神在在地摇头: “这是床照,但这种只有两张侧脸,只到肩膀的大头照也只有你会觉得能让人出丑。赵小姐,她既不会认为这东西让公众看到就能对我们有什么实质的伤害,更不会去冒这个险让我有理由和她直接开战。因为不管她是请水军公司还是自己弄小号,只要照片流出我会找的都只是她。她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再说她那私生活的精彩程度,呵呵,远超过我,她又那么喜欢自拍——” 盛颖琪听着听着听出了不对劲: “她的私生活,你怎么知道?” 倪天泽照旧微微笑: “对待君子,可以用君子之道;对付小人,就一定要有小人之心。我呢,从来不想当君子,谁惹我一尺,我就还他一丈。” 盛颖琪约莫已经猜出了蹊跷,还是不敢相信: “所以你——你不会是有她的东西吧?” 倪天泽掏出手机,一边点开屏幕一边说: “确认就是她之后,我顺手打开了她常用手机号的云盘,哎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好料真不少。” 他把手机竖在她眼前,盛颖琪就看着两个一丝不挂的壮男一上一下围着赤裸的赵珊珊,一个舔下面,一个揉吸上面的奶子,赵珊珊躺在床上舒爽得发出yin荡的长声呻吟…… 盛颖琪瞟了两眼认清是赵珊珊后赶紧掉开头看不下去了。 倪天泽含笑收起手机: “这只是她那几百个视频中最普通的一类。我也没全看过,反正从随便打开的几个看来,赵小姐玩男人玩得挺花。” 盛颖琪只觉得脸红心跳,她没从第三视角看过自己,陡然看到这种画面其实算颇为陌生,尤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她只感到害臊,又莫名有点丢脸,替赵珊珊。 “然后,”倪天泽还没完,慢悠悠地接着说,“我就挑选了几条,打包寄给了她。今早手机箱回执提示她已经看过我的邮件了。” 盛颖琪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喧腾得好比菜市场,所有脑细胞都活动起来了,忙着厘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你……你是说,你给她寄了一封威胁信?” 倪天泽耐心解释:“是‘回信’。她给你发我的照片,我就也给她发她的视频,有来有往,这叫礼貌。” “……所以她肯定是不会把我们的照片外传了……” 倪天泽歪头也学她做思索状:“我想,应该不会了吧?” 盛颖琪的脑子慢慢转过来了,她凝神深思地看了会儿倪天泽。 “不是……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么顺手,就能开了人家的云盘?” 倪天泽眼睛连眨都没眨,一脸无辜: “因为不难啊。” 盛颖琪深吸口气,咬牙:“那我的云盘,你你开过没有?” 倪天泽慢慢眯起眼睛:“你是在提醒我去——” “没有!”盛颖琪赶紧捂住他的嘴,就像这样能掐灭他刚刚冒出的念头,“你不准啊,倪天泽!我警告你!你敢开我的东西试试!” 倪天泽在她软软的手心里唔唔地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开。” “真的?” “每个人都需要有隐私,把你都看光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说实话他这句话盛颖琪其实没怎么懂,她本来以为倪天泽是那种习惯性掌握一切的性格,但他态度这么果断,让她愣了一愣。 她放下手,半信半疑地警告:“你,说到做到!” 倪天泽握住那根指着他的手指,笑:“你再威胁我我就真去看了。” 盛颖琪的小嘴顿时闭得比蚌壳还紧。 倪天泽愉快地笑起来,其实他还挺喜欢被她的小手盖在嘴上的感觉,现在没了,他又忍不住凑过去在她滑腻的脸蛋上来回蹭。 “走吧,再不吃东西你又得低血糖了。” 盛颖琪被他拉着下楼,一路却还在想赵珊珊的视频。 “倪天泽,你还是把她的那些视频删了吧。”她喃喃地说,“毕竟是女孩子,那种东西落在外人手里总不太好。” 倪天泽转过脸手指在她脸颊上刮,也嘟嘟囔囔表示自己才是那个更委屈的人: “是她先惹我。我是受害者。” 盛颖琪斜眼睨他。他一头竖着尾巴的大灰狼跟她在这扮什么大白羊呢?她又不是才认识他,以前怕他怕得要死的人里面分明也有一个她。 他这人……不好惹,还小气,下手又狠。 而且最喜欢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被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宁可去给他下跪也要求他收手。 “哦,你是受害者?”她软下眼神憋住笑。 “不是吗?”倪天泽理直气壮,“咱俩因为她差点都——” “怎么样?” 他要不是突然收声,盛颖琪也不会故意追问。但他坚决摇头: “我是不会说那个词的。” “分手?” “没有!” “哦,其实也不算,只是你自个儿要走——唔!” 倪天泽直接低头用嘴把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堵严实了。 堵完了松开,拉着脸严肃地警告:“不许再提那两字了听到没有?” 盛颖琪不服:“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她来气我,你也不做好事。” 倪天泽莫名其妙:“我还替你出气了,怎么不做好事?” “你拍照片的时候问我了吗?还非得我拿手机了才和我说。” “你昨晚都睡着了难道我还把你再叫起来?今早不是——忙么?忙忘了。” 说到今早的“忙”——盛颖琪红着脸瞥着他,腮帮子依然不满地鼓着: “反正,偷看别人的手机就是不对!” 倪天泽都不想提醒她,她这台手机赵珊珊还用来给他打过电话呢,就算要谴责他也应该排在赵珊珊后面。 不过算了,他这么识趣的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旧事重提。 再说他本来就有更理直气壮的理由: “奇怪,我看的又不是‘别人的’手机。你手机我为什么不能看?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盛颖琪蹙起眉: “你刚刚明明还说每个人都应该有隐私,你不会把我看光的。现在是不是自相矛盾?” 倪天泽一愣,倒真一时被问住了。问她手机里有什么不能看的本来就是个斗嘴式的玩笑,并不是他真的坚持要去看她的手机,更不表示为了证明“什么都能看”于是真把她手机翻遍了。他说只看了那些就只看了那些,这种事他都不屑去编瞎话,尤其还是对她。 但动过她的手机确实是事实,不管他再怎么想自证清白也无法反驳的事实。既然有把柄被抓住他又不会把她当对手打,当然只能无奈地笑笑,认输: “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经你同意动你的手机,对不起。” 盛颖琪脸上的神情松动,抿唇睨他,是个表示接受的表情。 “那你手机也要给我看看。” 她扬起脸,小巧的下巴翘向他。 她说这话是打着要看倪天泽笑话的算盘,不料他竟毫不犹豫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过来: “呐。” 盛颖琪又又又愣了,怔怔接过来,一时间心里万千个问号跑马而过:“不是吧……” 她家曾经因为大嫂偷看她大哥的手机被发现爆发过家庭战争的。 当时她大嫂听说老公在外面包了女人就去查他的手机,盛自豪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实行一人一机制,用也不会是常用的那支。 她大嫂虽然什么都没找到,但并不死心,没想到还没等她再去出击,盛自豪已经发现她的行径,反而主动来大肆鞭挞她了。那时她大嫂刚嫁过来,还不是后来那么心宽,两公婆从骂战升级到动手,大战从楼上打到楼下,自然惊动了盛老爷。 盛老爷站在大厅里,当着全家人的面两人都臭骂了一顿。但有七成的重点是对大嫂。从三从四德吼到女德女训,句句穿耳入心直抵灵魂深处,又指偷看丈夫手机是毫无教养的小偷行为,盛家绝不容许家里出现这种败德丧行的坏种。还有下次直接撵回家去。 大嫂被骂得心神俱伤,心灰意冷,倒像是一夕间看开了,从此再不管盛自豪的半点闲事。 作为当时围观了整个过程,还因为上手劝架被盛自豪推得撞上楼梯栏杆的盛颖琪,此时拿着倪天泽主动递来的手机,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倪天泽看她光愣在那里出神,以为她是等密码: “你的生日,日月年,六位数。” “啊?”盛颖琪抬起头。 “密码啊。”倪天泽用眼神扫往手机上示意她。 盛颖琪傻傻地看着他。 倪天泽却又被她看得想到了别处,不知怎么自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看什么看?不是昨天猜到你要看临时改的啊。本来就是这个。我的手机密码从第一支起就没变过。” 盛颖琪也跟着一呆,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会儿确定他是真的愿意给她看。 “真不怕让我看?里面没什么机密的商业情报?” “呵,你要不小心翻到了机密的东西会不给我保密?”倪天泽倒是对此很淡定,“不是说自己不傻吗?” “那我不知道是不是机密啊。”盛颖琪咕哝。 倪天泽就听不得她在那嘀嘀咕咕地像想说又不想让他听到似的,戳她腰眼: “那我人是死——不在这里吗?遇到不知道的不确定的不能问一句?再说你还能给谁说?你家那二位大聪明?” 盛颖琪扭着腰躲开,躲开后歪抬脸对他“哼”了一声: “我家那三位加起来都没你聪明行了吧!” 倪天泽笑:“那倒不是,你爸还是称得上老jian巨猾的。” “我代他谢谢你盛赞了。” “不客气。我得谢谢他才对。” 盛颖琪又斜眼睨他,感觉这就不是好话,但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于是看着他手机想想又问:“女人的照片呢?也不怕被我看吗?” 倪天泽又嗤笑:“你看你自己我有什么好怕?” 盛颖琪歪着脑袋顿在那里,脸色渐渐起了变化,皱眉: “慢着——你给我等会儿,倪天泽,你拍了我的照片?” 倪天泽笑得更大声了: “多新鲜。我拍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我该拍别人?” 盛颖琪眼睛直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事!倪天泽什么时候拍的?偷拍?昨天不是第一次?是又?! “你是说除了昨天那两张还有别的?” 倪天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怜惜,轻轻吐出四个字: “多了去了。” “什么?!” 盛颖琪柳眉倒竖,赶紧开他手机,但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竟然输了两次都没输对。 “三次锁机了啊。”倪天泽在旁边提醒,“得用指纹+人脸才能解。” 盛颖琪递给他,手都是抖的:“你你你开!” 倪天泽接过来悠哉游哉地开了,又递回给她。 可是盛颖琪此时脑海里已经飘过无数对他镜头下自己的画面的想象,心脏突然莫名地狂跳甚至惊悸了。 “不是……你、你等会儿……” 她把头撇到一边,手挡在眼角,比刚才对赵珊珊的视频还紧张。 倪天泽不解地笑:“怎么了?” “你你有没有拍……那种……那种……就是……” “哪种?” “我、没、没穿衣服的……或者、或者……” “有几张吧。”倪天泽划动界面翻着相册,漫不经心地说,“还有被子盖一半的——呐,比如这张。” 他把手机竖到她面前,盛颖琪躲都没那么快,简直是连跳带蹦就到了下两级台阶,两只手还一齐举着挡在眼前乱挥: “别、我我不看了!” 倪天泽憋着笑:“小姐,这是你自己!你自己的照片你都不敢看啊?” 盛颖琪就像怕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闭着眼睛手还捂着像是生怕他又把手机杵过来。 “不看!你、你马上把我照片删了!听到没有?!” 她这么着站在楼梯上实在危险,倪天泽眼看她闭着眼睛又要转身作势下楼,连忙一个大跨步跨下去一把托住她的腰。 “不看就不看,你好好看路行不行!” 盛颖琪被他稳稳地托住,已经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看身后,自己也赶紧站好了,这才羞赧地说: “还不是你。” 倪天泽也没好气地笑: “我的手机有多少人想看?万一不小心丢了、失窃了、被人破解密码偷看了……你真当我有病啊,会拍你不能见人的照片还存在里面?你觉得我与赵珊珊,孰蠢?” 盛颖琪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琢磨着他的话,心慢慢归了原位。 “那、是什么照片?都是正常的咯?” 倪天泽翻给她看。 一张她躺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睡得正熟; 二张她歪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三张她侧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得正熟,嘴还微张; 四张她趴在枕头上着闭着眼睛睡得正熟,嘴撅着仿佛在吐泡泡; 五张她…… 六张…… 七—— 8—— …… “倪先生,”她终于蠕动已经变得僵硬的嘴角,用无比清晰而彬彬有礼的声音说,“我以为,这种照片也属于‘不能见人’的范围,你觉得呢?” “我觉得行。”倪天泽无比肯定地点头。 “你真——”盛颖琪深吸口气,咬牙叉腰,“你故意的是吧?拍我这么多睡得像猪一样的照片想干嘛!啊?想干嘛?” 倪天泽语气认真,眼神诚恳:“没想干嘛,主要是我每次起来的时候看到你就这样。” “我就这样——我——这,它是重点吗?我、那我睡觉、那谁睡觉的时候它它不是有点、奇奇怪的?我那么多醒着的时候你不拍,你专拍我睡得跟什么一样的样子!你——” 倪天泽笑着躲她的小拳头: “你醒着的时候我倒是想拍,没空啊……啊——你别乱捶,捶坏了就不幸福了——” “倪天泽!你给我删了!”盛颖琪追着他下楼,“快删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了厨房,倪天泽在打开的冰箱前伸手接住了她跑得都微微气喘的身子: “哦唷唷——” 盛颖琪揪着他的衣领:“删了!” 倪天泽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插上管塞给她:“先垫点肚子,不然血糖又得低了。” 盛颖琪一手揪着他,一手接过酸奶,一边咬着吸管,一边不忘吐字:“快删。” 手机倪天泽当然已经放好了,当下只以不合作的态度摇头: “好不容易才攒了这几张。不删。” “唔唔!”盛颖琪嘴里灌满了酸奶,揪着他跺脚。 倪天泽依然坚决摇头。 “唔唔唔!” 摇头。他还顺手拿了块奶酪蛋糕出来,拿开盖子吃起来。 “唔唔唔,唔唔唔!”盛颖琪急得扭腰,继续跺脚。 “唔唔!”倪天泽也满嘴嚼着蛋糕,弯下腰鼻尖怼上她的鼻尖,果断摇头。 盛颖琪终于把酸奶喝完了,瓶子往桌上一放,“砰”!过去伸手掏他大衣内袋。 倪天泽赶紧站直,笑着又躲到了一边: “我相册设了专门密码,你就算拿到手机也删不了。” 他腿长,随便跨一步都是她两三步的距离,身体条件又好运动细胞极为发达,明明就在周围转来转去而已,盛颖琪也根本抓不到,只能仰头站在原地,长长吐了口气,泫然欲泣。 他又跨过来,殷勤地递上手里还剩的半块蛋糕:“还挺好吃的。” 盛颖琪别着头瞪他,都不想说话了。 他笑嘻嘻地又伸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留下一股香甜的蛋糕奶气。亲完了,他躬身在她面前,视线齐平,笑着说: “你不懂。我每次起床看到你还睡着的样子,就能推想你睡得怎么样,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舒服还是不舒服。你不皱眉,不嘀咕,不翻来覆去,面容沉静鼻息平稳,那就是好的,就很美。你要是不开心,眉头这里就会皱得紧紧的,鼻息也像堵住了一样乱得很。这些照片,我本来就不会给人看,如果不小心真的手机出了事,让人看到了,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对我不一样,我把每个能见到你的早晨记下来,等以后老了,依然还有我们现在的时光,那感觉一定很棒。说不定还会告诉你,每天你醒来之前我做了什么。” 盛颖琪认真听完,扁扁嘴: “好,你还做事情了。你做了什么?” 倪天泽笑着直起腰: “等老了再告诉你。” 盛颖琪气呼呼地直点头: “我真豁然开朗!你等着,以后我一定比你醒得早!我也把你睡着的时光记下来。” 倪天泽大笑,丝毫不受影响: “你能醒得比我早?很好,说得我都期待了呢。随便拍,乐意之至。” 说着一口吃掉那半块蛋糕,拉上她的手: “走,还有东西给你,差点忘了。” **** 一大清早,倪家就有访客。 跟在倪家佣人身后,一边走进大厅,一边四下打量。 倪氏如今势头正猛,各方看好,股票涨势强劲,在外面可说是一片蓬勃景象。可倪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依旧是古旧的金翅木家具,五扇开的徐渭山水水墨屏风,连楼梯上有块缺角的木地板,也像是缺了很久却没有要更换的意思。 这家,不像新贵之家,完全没有别家那种气运陡然起飞就忙着买新房或大幅翻装,生怕让人看不出富贵就睡不着的样子。 她慢慢晃过楼梯口,往上眺了眼,不知道倪天泽的房间在几楼,里面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他那个人天天摆的冰块脸一样没有温度? 走到一个偏厅门前,那个老佣人先进去。 “夫人,赵小姐来了。” 很快佣人出来请她。 她马上整肃面容,挺直腰杆,正要迈腿,又下意识低头把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抻抻衣角,浅浅清凊嗓子,这才跨进去。 倪夫人正倚在一张贵妃榻上看书,是一本徐渭画谱。旁边是张玲珑小几,放着盏热气袅袅的清茶,和她刚刚让佣人先送进来的八大山人的云章卷轴。 余光感到人影,倪夫人抬起头,取下眼镜,对她微微一笑: “赵小姐,稀客。找我有事?” 赵珊珊一对上倪夫人的目光,刚刚清的嗓子抻的衣角似乎都又唁回来皱起来了。 她不自在地挤出笑容,走上前,温文有礼地叫了声: “刘阿姨好。” 倪夫人姓刘,但名字他们这些小辈几乎没人清楚。见了面都叫“阿姨”,客气一点的就叫“倪夫人”。 其实以赵家和倪家的关系,赵珊珊是轮不到叫“阿姨”的,但她有备而来,自然想上来就拉个亲近,省得显出生分待会儿不好说话。 倪夫人含笑一颔首,手往旁边摆: “请坐吧。” 赵珊珊在旁边小沙发坐下。 倪夫人一路打量着她。赵家和倪家没什么交集,生意场上和私交都没有,所以她对赵珊珊也没什么印象。这些年轻小辈,事业上没什么过人成绩的她都不关心。不过是因为盛颖琪同学会的事把倪天泽牵扯进去了,她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赵珊珊也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地和倪夫人坐这么近。就算不因为倪天泽,她对着倪夫人也紧张。 能养出个倪天泽的女人,谁见了不紧张? 因为紧张,她也没心情慢慢从寒暄开始,所以一张嘴就是: “刘阿姨,我这次来是因为天泽给我发律师信的事,这里面有些误会。听说我爸爸还给您打了电话。” 倪夫人缓缓点头: “对,令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所以后来还把天泽叫回来问了情况。他也没说什么。我就想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误会也罢不误会也罢,你们自己处理就好。反正一些口舌是非罢了,不是大事,也用不着我们这些长辈出面,就没再过问。怎么,现在是天泽又难为你了?” 赵珊珊先是点头,又赶快摇头,一副惶恐模样: “阿姨,我今天来就是想解释清楚,免得我们两家因为这些小事弄出不必要的不愉快。事情您也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其实当时我只是想确认清楚才问得仔细,没想到就惹怒了天泽。您看,因为有您这样管理有方的董事长,和能力强眼光好的天泽,倪氏现在如日中天,每天股价飙涨,整个集团蒸蒸日上,势不可挡。但是盛家就不一样了,盛世现在债务总额超过万亿,早已是资不抵债。天泽那么高调地和盛颖琪在一起,我们家是做投资的,我出于朋友、同学的交情……就算只是认识吧,毕竟是认识的人,好心想提醒他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要考虑清楚后果,盛家那样的债务不是我们任何一家能解决的。想想当初天泽去向盛家求婚遭拒,谁看不出盛家的势利不心疼天泽的傻气?现在盛家却让盛颖琪去找他,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这是看上了倪氏现在的旺势想来吸血啊。我这人就是,唉,太热心肠!忍不住!没想到他对盛颖琪那么痴情,反应会这么强烈。他给我发律师信还在我办公桌上放着,我虽然觉得被冤枉了很委屈,但也绝不会和他闹上法庭。这次来就是因为他的事总得您作主,所以一来向你解释事情,二来诚意地道歉。我保证我当时绝没有恶意!如果需要书面道歉信,我可以立刻就写。只要两家不要因此伤了和气,要我怎么样都行。” 倪夫人和气地笑笑: “赵小姐过虑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哪就有那么严重,又要书面道歉信啦又要这样那样啦?天泽的脾气我清楚,他只是爱嘴上不饶人,也不会真要和你怎么闹得难看。你现在跟我道了歉,我也帮你转告他,这事我做主,咱们就这么了了,好吧?” 赵珊珊连连点头: “您真是通情达理。就照您说的。” 倪夫人的面容越发慈祥,手又轻轻搭上那副卷轴: “还有这点小事你不用这么客气,这幅八大山人的墨宝太贵重了,快拿回去吧。我不通书法,拿着也是浪费。” “不不不,初次登门拜访,只是略表心意,您请一定赏脸收下。如果那样的名家墨宝留在阿姨您这样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的行家手里都算浪费,那拿在我手里岂不就更是暴殄天物贻笑大方?” 送走了赵珊珊,和善慈祥的倪夫人收起笑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然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她的亲meimei。 自从倪先生去世,她自然和自己娘家关系更为亲近,尤其是亲妹。电话那头听她从盛颖琪去找倪天泽,到赵珊珊来访,细说了整件事,那位刘阿姨和jiejie相比显得有些憨直,只问: “那很好呀,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还送你一幅字,显然是很有诚意的。你就让天泽算了吧。” 倪夫人大叹口气: “你怎么搞的?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这个赵珊珊这次上门,装着一副可怜样儿,你真当她是来道歉的?天泽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他又不是批发律师信的,碰到什么事给谁都发一封。他这次话都不多说,直接发律师信,可见在他心里这事不小。他上次回来向我解释得很简单,呆的时间也不长,就让我小看了这件事。他说喜欢那个盛颖琪,我也当他一时新鲜,毕竟当初被当面踩过脸,别说他过不去,我都过不去。” “对对对,说起这事我也来气!天泽那孩子多招人喜欢,盛家看不上我们,我们还看不上他们呢!” “是这话。” “所以你刚才说这个赵珊珊不是来道歉的?” “她是来探我口风的,看我是不是站在天泽那边,恐怕这事天泽要闹大,弄不好手上还有她什么把柄,她怕讨不了好,所以想来看看我的态度,要是能说通我,至少事情稳了大半,剩下不就是我劝天泽了?” “那这女孩子还挺有心眼的嘛。” “现在的孩子,谁没八百个心眼子?不说这个,这个不重要。关键是,我估计她对天泽心思不单纯。” “哦?怎么说?” “她叫天泽‘天泽’,叫盛颖琪就直呼名字。她和盛颖琪还是同学,和我们家和天泽可没什么来往。” “就这?” “女孩子的心思,你细品。”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这赵珊珊八成喜欢天泽。” “哼,她家专业做空的,我们家要是不好了对她家是个多大的机会,她没别的心思会去提醒天泽不要和盛家扯在一起?” “嗐,我就说天泽招人喜欢。天天有女孩子围着他转,正常。” “你先别忙着夸他。赵珊珊虽然小心思一堆,但她特地来提醒我盛家负债的事也正说到我心坎上。别说当初盛家这么对过我们家,就说他家那笔债务,别人说富可敌国,他家是债可抵国。” “确实,我听说光银行就欠了两千多亿。” “两千多亿?”倪夫人冷笑着摇头,“金融机构、非金融机构、上下游厂商所有七七八八加在一起,赵珊珊说超过万亿,我一开始还不敢信,刚才查了,真是!” “万亿?!”那边尖叫起来,“一万亿?” “就算抹掉那些几千万零头,至少一万亿。申请破产国家都不敢同意。” “好家伙!”那边瞠目结舌,“不愧是盛家。换了别家想欠这么多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哼,这本事真大到天上去了!” “好家伙,啧啧——那天泽还跟那个盛小姐搞到一起,这笔债不会最后变成倪氏来还了吧?可千万不要啊。” “盛家的算盘看来是想这么打的,不过天泽一向脑筋清醒,我想他不会不知道这笔数目就算把整个倪氏填下去都不可能补得上。应该不至于。” “那就好。那他现在就是和那个盛小姐玩玩?” “我就是搞不懂啊,小妹。照理说他一向是非常理智,不至于被这种男女间的小情小爱冲昏头脑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那就行了呀。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问题就出在,他上次回来的时候,对我说是真心喜欢盛颖琪。这话我当时听着就觉得非常荒谬。盛家和我们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他哪来的机会认识这个女孩子,还喜欢上了?” “会不会是从小在学校的时候,小孩子有时候凑在一起玩,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一不小心就认识了,然后渐渐就有了感情。” “不可能。天泽出国念大学之前所有的课业时间我都给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他也严格遵守,哪可能还有空隙去和小女生谈恋爱。” “可是如果他们完全不认识,他怎么会跑去跟人家求婚?” “关于这件事,我其实想过他是不是想走捷径?天泽做事一向目标坚定做事灵活。盛家说要招女婿,就让他动了心思,毕竟就算不图盛家别的,那当时光是人脉那也很够看了。” “对对对,你之前不也想请他家帮忙牵线找那谁吗?” “对,我还和天泽上过这课,专门提醒他注意人脉的重要性。所以他后来直接冲去盛家求婚,我当时想他真机灵得让我意外。但你要问他嘛,他又闭口不谈,大概是失败了觉得丢脸。我也就不问了。” “那就跟盛小姐没关系啊。” “对呀,所以我才说他们俩之前不可能认识,更不可能谈恋爱,否则盛小姐怎么会拒绝,对吧?” “既然这样,他现在倒是真喜欢上人家了?” “我就是不知道啊,小妹。他上次跟我说的时候,那眼神那态度,真真儿的!可我就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开始?哪来的喜欢?” “所以你到现在都是不信的?” “不敢信。” “那找时间再和他好好谈谈?” “必须谈,好好谈。但是小妹,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让楚洁尽快回来。” “小洁?回来?她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呢。” “让她办理休学先回再说!得让他们尽快结婚,让天泽收心断了别的想头。不然哪天真昏了头,盛家又是这种状况,我怕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幺蛾子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