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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嘴皮子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连奚……连奚!” 你他妈在做什么?! 6. “慢着!”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人群忽的向两边分开,从中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前头的那个人一头银丝,腰背佝偻但风骨清矍,高耸瘦削的颧骨上浑浊的眼神如阴鹫般摄人。女子见到来人,周身的气焰霎时熄了个干净,她匆匆背过身钻进人墙里,全然将乔淮忘在了原地。 “爹。” 连奚恭敬的唤了一声。 “啪!” 行至跟前,连老头毫不客气的扇了连奚一掌,“好啊,长能耐了。我不是嘱咐过你万不要再雕这害人的玩意吗?!” 说着在膝弯处又是重重一踢,少年直挺挺跪立在地上。 乔淮方想要折回去寻连奚,在看清眼前之人时生生止住了脚步。 老人从鼻腔泄出一口恶气,扯下脸壳子狠狠掷在一旁,这才转身对身后之人躬身施了一礼,变脸似的谄笑道,“乔老爷,小老儿在这里替犬子向您陪不是,小老儿教子无方闯下这等大祸,我将他带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一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说着又偏头怒斥,“愣着作甚!还不快给乔老爷磕头请罪?!” 只听得连奚不卑不亢道,“爹,你没听娘说么,弟弟丢了。” 这紧要关头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彻底惹怒了连老头。他一脚将少年踹倒地上。 “反了你!我让你跟乔老爷磕头赔罪,你扯这事作甚?!”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方要举起手,连奚仰起脸继续道,“你当初为求一子做过的事可曾记得?弟弟也是你的骨rou,他就不重要了吗?” “你……!” “看在这座钟楼、看在我亲娘的份上,我求你。对,我是个不祥的人,但是乔淮不是,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他。你带他走,我就告诉你弟弟在哪里。” 劲风扫过,连奚的嘴角沁了血,连老头气的嘴唇发颤,“好啊,好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算你娘被你克死我也不曾舍得动手打你,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是瞎了眼养了一只不会叫的白眼狼!” “是,我确是承了你的衣钵。我的亲娘见你昏倒在钟楼里冻的只剩一口气,她用自己的体温救了你,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你,你闭嘴!!” “为什么怕我雕脸壳子?你,怕从我的脸上看到谁?” 连奚拾起脸壳子戴上,侧过脸直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站到他们面前的高大男子,此人身着锦服姿态极是雍容,一张拉长的马脸在愈渐昏暗的天色下泛着灰青。 乔老爷的目光亦定定的攫住了连奚,阴鸷的脸上忽然咧开一抹怪异的笑。 “云娘,是你。” 7. “哈……哈……额哈……” 乔淮弯下腰紧紧的拽着领口,大口的攫取着周遭稀薄的空气,耳边充斥着有如擂鼓的心跳声,周身的血液倒流向头顶,双脚双手虚浮无力。 他强忍着压下喉间的腥甜,拖着有如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向连奚的方向挪去。 “云娘,是你。” 乔淮猛的瞠眼,那个人,在叫阿娘的名字。 他没有听错,那个人,对着连奚叫着阿娘的名字? “连……连奚……” 乔淮颤声低唤,脚一软重重栽倒在了地上。“不,不要……”不要对连奚下手…… 乔老爷搡开眼前碍事的连老头,伸手摸上连奚的脸,嘴里啧啧称奇,“呵,我还以为除了那个孽种,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张与你一模一样的脸了。” 说着,他突然转头对着身后的椋管事说,“是吧,椋琼。这张脸你应该比我记得更清楚,嗯?” 椋管事闻言蹙了眉,垂下头,“老爷,我不知……” “你不知道?你他妈还在骗我?这么多年了,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乔老爷忽而又是一阵怪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极是瘆人,“我好心好意替你收藏这张脸,想要给你留个念想,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把你的姘头藏在西厢的!她没有死,是你把她藏在这里的对不对?!” “乔懿,你疯了!” “哈……疯了……哈哈哈哈……我他妈早就疯了!椋琼啊椋琼,谁给你的胆子你连名带姓的直呼我,就为了这个**?” 乔老爷笑不动了,嘴角却抽搐着不能收回,在冗长的脸上划开一道诡异的弧度,“你还没看够吗?那个**在我身下浪叫的时候没看够,她的儿子,你的孽种,被我……” “你积点德吧!你怎么说我我都认,是,我是对她动了心,但这与她无关!她始终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她还给你生了儿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一贯冷静自持的椋管事,此刻涨红了脸捶地哭号。 “儿子?这么多年我一个孩子也没有过,你让我如何相信这是我的种?我那日去亲自去问了云娘,你猜她说了什么,她说我不配做这孽种的爹,她伺候了那么多男人,还轮不到我,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不是的……云娘她性子烈,她本不求名分和钱!你玷污了她,是你对不起她在先,她又何错之有?” “呵,你几次瞒着我对那个贱人送衣食,你还把这个孽种往我府上领,你们这对jian夫yin妇分明就是合伙骗我乔家的家产!我怎会遂了你的愿?”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转身劈下。 8. 地上盛开着一簇簇白茫茫的小花,花的名字叫六月雪。 “乔淮……乔淮……醒醒……” 连奚的声音好像很远,又近在耳畔。乔淮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唇角就染了笑意。 他们紧紧拥在一起,躺在花丛上,一把白亮的长剑贯穿了彼此的胸膛。 乔淮垂眼看了看胸口的剑,又是一笑,连带着呛出了些许血沫子,“我们,连在一起了呢。” “为什么……要挡剑……”连奚紧紧咬着早已失了血色的唇,艰难的张口,“为什么……不走?” “连奚,你看……你看我们像不像躺在雪地里?” 乔淮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柔软的花瓣,“当真像书里说的那般……不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对不起,这不是场好梦,我答应过你过不会让你受苦,可……” “连奚,还记得你问我我喜欢的事吗?现在,我好像一下子全都得到了,真的……很满足……连奚,我困了,我们来世方长,好不好…… ” “乔淮……别睡……乔淮…… ” 积压已久的雨终于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落在少年的眼窝处汇成浅浅一汪,又匆匆滑落下来,洇开了身下浓郁的红。 连奚闭上眼,感受着颊上冰凉的水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