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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新花年年发、伍肆

    云隙间的银鳞随着雷光一闪而逝,翌城花神节热闹依旧,百姓都专注于眼前事物,即使有别的觉醒者瞥见云间异状,也只会怀疑是自己眼花。桥边高四、五丈的一棵垂柳下,元飞昴召回了自己的魂核,轻搂住黎睦月的腰关心道:「还好么?」

    黎睦月抬头望他一眼,抿笑回答:「无碍。多亏你的魂核及时拉我一把,要不我险些就中招了。你的手好热,要不要紧?」

    元飞昴摇头:「我没事,只是太担心你而已。」

    「出来一天也累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一起去还马车。」

    「好。」元飞昴是希望黎睦月能玩得尽兴,但若再待下去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再惹出麻烦,只能先远离热闹的城区。

    回程是黎睦月驾的车,元飞昴也没在车厢里休息,而是坐在一旁陪他,他知道元飞昴可能被崔巍吓到了,加上过去的阴影,所以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也就没有坚持让人进车里待着。

    回藤院后,两人停好马车,餵了马喝水吃草就回寝室。元飞昴一路都牵着黎睦月的手,好像一刻也不想和人分开。黎睦月关好房门刚转身,随即就被元飞昴捞着后腰抱起来,他一下子高出对方许多,摸了摸元飞昴的脸笑问:「你怎么啦?」

    元飞昴扬起一抹浅笑,随即又露出有些迷惘的神情说:「昨晚你我识界交匯、融合时,我好像见到另一个世界的我们。那个我,一见到那个你就很喜欢,但相遇后很快就生离死别,就算最后我像这样紧紧抱住你,你还是灰飞湮灭。有时我会无来由的害怕。」

    黎睦月居高临下望着元飞昴,听元飞昴坦率道出内心不安,心疼捧起元飞昴的脸亲吻额面说:「不管那是不是另一个我们,但是我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啊。」

    「我知道。」

    黎睦月被放下来,他拉着元飞昴踱到床边说:「别胡思乱想,快点睡,睡饱就会好很多了。」他晓得元飞昴很不安,说话间也用信香去安抚对方。

    「崔巍盯上你,可能是因为我。」元飞昴想到稍早的突发事件而心怀愧疚。

    「也可能不是吧,那种事想了也没用,总之他都敢对我出手了,我明天就去找表哥告状,到时再商量对策。你别担心,我也不弱的。」

    元飞昴看他说完打了个大呵欠,知道他也累了,于是压下蠢动的欲念去把床帷放下,让黎睦月躺到床里面,再面对他侧卧,儼然一副龙在看守宝物的姿态。

    黎睦月感受到元飞昴的心情,但他睏了,躺平后就喃喃说道:「要是你数三十下我还没睡再陪你,要是睡了,那也随你,不要吵醒我都好。」说完从被子伸出一手摸了摸元飞昴的脸。

    元飞昴知道黎睦月很快就能入睡,他没有数三十下,因为他也不想勉强对方满足自己的私欲。至于那隻灰兔,牠在床尾侧身一摔,露出小肚子,摆了摆短脚也要睡了,缩小如细蛇的银龙爬到灰兔身旁,拿小脑袋往兔子腹部拱了拱,灰兔只是抖了抖脚继续睡,任由小龙在周身绕来绕去,寻求抚慰。

    另一头元飞昴稍微将黎睦月的衣襟揭开了些,埋首在其胸前嗅闻,再将碍事的衣衫扯松,逐渐露出少年细嫩白滑的身躯,黎睦月一边的乳首受了刺激有些突起,另一侧淡粉的乳尖仍有些凹陷,元飞昴挑中后者含住,边嘬吮试探,将发硬肿立的乳粒叼在齿间用舌头玩弄。

    「嗯哼。」黎睦月微微蹙眉,鼻端哼出轻吟,元飞昴看他仍睡得很熟,撑着上身欺近,轻吻他的眉眼、嘴唇,也嘬一嘬脸庞、下頷,几乎曝露出来的皮肤都被舔吻过。

    元飞昴只感到yuhuo炽盛,难以浇灭,再这样不行,他小心翼翼把黎睦月的衣服掩好、盖上棉被,逕自到外头自行解决去了。他知道若自己坚持,黎睦月也不会拒绝,正因为黎睦月很宠他,他也不喜欢自己太得寸进尺。

    次日他们上完课去找仙隐斋找雨怀栞讲了崔巍试图偷袭的事,雨怀栞丝毫不意外,只是沉思了会儿跟他们说:「虽然我只是二等星,但是我会把我熟练的那些都倾囊相授,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黎睦月说道:「原是想来天川楼待个三、四年,若寻不着出路赴京谋职,就回老家。」

    元飞昴接着回答:「没有打算,不想回家,大概是去参军而已。」

    雨怀栞点头忖道:「那正好,一年半后要是顺利,我打算去一趟松塔族,到那里研製师父没能完成的药,你们乾脆跟我一起去。我已经和楼主提过此事,也请她另寻良师接替我的位置。」

    黎睦月和元飞昴互看一眼,雨怀栞跟他们说:「此事不急,慢慢考虑。」之后他们每日课后都去仙隐斋找雨怀栞进行特殊训练,连苏襄和或其他人邀他们课后出游也几乎都婉拒,苏襄和和荣嫣好奇之下跟着他们去仙隐斋求教,结果一起接受身心cao练。

    这段期间崔巍除了平常授课以外就没再出现,元泓泽也越来越少和同学们一起活动,一年过后这对舅甥忽然离开天川楼。

    初夏的某日,黎睦月他们几个学生在仙隐斋上完课,在院子旁的走廊坐成一排吃着雨怀栞买来的瓜果。雨怀栞淋了一些蜂蜜在铺了碎冰的果盘上说:「你们没听说崔巍跟元泓泽都回京城去了?消息意外的不灵通啊。」

    苏襄和说:「我是有听说他们要离开这里,只是不晓得是回京啊。」

    荣嫣也听说崔巍曾偷袭黎睦月的事,疑问道:「还以为他们会伺机下手,怎么就忽然走了?」

    黎睦月猜测道:「因为天川楼不是适合偷袭的地方?耳目眾多,容易遗漏线索被逮着。」

    雨怀栞指了指表弟,认同他所言:「不错。我虽然也和傅楼主稍微提过崔巍品格有问题,但也是在偷袭事件以前,崔巍在天川楼带出了一股觉醒者轻贱一般人的歪风,与天川楼设立的宗旨相悖,由他教育的觉醒者难免傲慢,自以为高人一等,楼主早就有意请他另谋高就。以崔巍贪慕虚荣的性子,与其被人赶走还不如自己找台阶下。一些皇族名门都会请觉醒者当食客,所以他也不愁没地方去,况且还有元家。」

    苏襄和奇怪道:「他这么乾脆就走啦?他不是眼红黎哥哥,想害他跟大个子?」

    荣嫣说:「还是自身前途更重要吧。」

    雨怀栞说:「我们提防着他,这里又是天川楼,不是他们的地盘,时日久了,就算我们没有人刻意说些什么,崔巍自己心中有鬼也很难再待下去,至于想要戕害后辈,这种事也是来日方长吧。」

    苏襄和问:「那怎么连泓泽也走啦?他不是在这里混得挺好?」

    元飞昴这时冷哼一声说:「崔巍是担心我们害元泓泽。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

    「但是。」雨怀栞看起来没有因而放心多少,他说:「世上还有更多像崔巍这种人,防不胜防。好在国内还算太平,天川楼也还算安全,你们就好好珍惜在这里的日子吧。」

    日暮时分,雨怀栞送走了表弟和其他学生们,黎睦月走在坡道上和元飞昴聊:「表哥好久都没有再提起风学长了,有时也会想起风学长,可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

    元飞昴说:「有传闻说风学长是去了松塔族那一带。近来那边不怎么安稳,他们族长的女儿在邻国当人质,我国也派了不少官员帮忙,但始终谈不成。邻国太子想娶松塔族族长之女,但是没有要让她当正妻,而且时常暗地派兵装成流民去sao扰松塔族,所以他们双方僵持不下。」

    黎睦月斜瞄他说:「你知道得真多啊?」

    元飞昴说:「我听来的风声。」

    「风声啊。虽然表哥没提,可我觉得他还是很想念风学长的。但风学长也真是的,离开这么久,一封信也不捎来,表哥就算想打听消息也会有很多顾虑吧。再这么耗下去,他们俩何时才能重逢?」黎睦月和雨怀栞相处了一些时日,受到不少关怀,也已经把那人当成亲哥哥了,想到哥哥的姻缘也不禁感到担心。

    元飞昴不想看他面露愁容,告诉他说:「我倒认为雨先生已经在准备了。」

    黎睦月歪头问:「准备什么?」

    「准备去找风朝缘兴师问罪?」

    黎睦月闻言笑出来:「哈哈哈,表哥会这样啊?」他笑着笑着,表情也渐渐变得正经,半信半疑忖道:「好像还真有可能,他是想带我们一起去?」

    ***

    数个月后,黎睦月决定随雨怀栞前往天安岭拜访松塔族,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表哥,而且表哥製药的其中一项必要的材料也只有那里才有。元飞昴不回家,自然也是和他们同行,除此之外苏襄和、荣嫣两人也跟来了。

    一行五人从秋天就啟程,到天安岭山下时,北大陆已经彻底进入冬季,所见之处皆是霜雪。主山的山下没什么山村野店,傍晚两个女孩子捧着手炉在车里取暖,其他男子先下车生火,打算弄点吃食。

    元飞昴听附近有水声,说要去取冰回来煮水,雨怀栞则到林子里找野味,留下黎睦月在车旁顾着马车和人。

    黎睦月找出了两颗糖飴,在车外喊了声就揭开车帘,递糖给她们说:「上一个小镇上买的,你们吃吧。」

    荣嫣本想婉拒,但苏襄和已经大方笑着收下糖吃了,还帮她把糖纸都剥好塞到她嘴里。苏襄和动作迅速,一脸灿笑跟荣嫣说:「黎哥哥真好呢,有糖都想着我们。」

    荣嫣含着糖睨她说:「你也真好意思吃人家特意留的东西。」

    黎睦月笑说:「我不要紧,只是怕你们俩着凉而已。不过你们当初跟我表哥说,回老家怕被催婚,所以想跟着我们一起走,现在后悔了没?这里已经是国境边陲,跟着我们几个只有吃苦受罪啊。」

    苏襄和摇头反驳:「我不觉得啊,天南地北到处走闯,多好玩啊。这里就是冬天乾冷,我跟小嫣带够了面脂,多擦一些就没事。不晓得松塔族的男子英不英俊?」

    荣嫣打趣说:「佟秀臣听你讲这话苦要伤心囉。」

    「为什么?」苏襄和反问她,一脸认真说:「我也没说别的男子肯定比他英俊,他伤心什么啊?」

    荣嫣嘴角抽了下,无奈的和黎睦月对视一眼说:「你看她这么迟钝……」

    黎睦月耸肩笑说:「我看秀臣已经得相思病了吧。」

    苏襄和蹙眉嘟噥:「什么啊,是你们想太多了。我跟他说要和你们一起来天安岭,他都没说什么,只要我多保重自己而已。他也跟小嫣说了一样的话啊。」

    荣嫣提醒她说:「可是你后来说要带土產给他,他跟你说,他只要你平安回去呢。」

    苏襄和歪头:「所以?这话怎么了?」

    荣嫣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都说星军五感敏锐,但是对他人的情感非常迟钝。」

    苏襄和知道荣嫣在取笑自己,故意冷哼一声说:「你怎么这样说大个子迟钝啊。」

    荣嫣也哼了一口气,用食指戳苏襄和的手臂:「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啊。」

    黎睦月听她们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笑嬉闹,跟着笑出来,放下车帘后逕自回火堆旁守着,片刻后苏襄和跑出来坐在他一旁,他问:「说不过荣嫣,溜出来了?」

    苏襄和笑了下,摇头说:「我听她嗓子有些哑,可能受了风寒,所以让她先睡了。大个子不回家里,可我看他在天川楼和这一路的吃穿花用也不差,元家不是一直亏待他么?他要不要紧?」

    黎睦月仰首思忖该怎么解释,简短回答:「他娘亲家中经商,听说是靠那边的帮忙才到天川楼。现在我们几个也充当表哥的护卫,所以傅楼主,也就是城主才给了表哥一笔钱当盘缠,还写了封信要带给这边防堡垒的长官。就算没钱花用,餐风露宿,阿昴会的事也很多,不必担心。」

    「那就好。」苏襄和歛起笑意正经低语:「天安岭这里近几年不算太平,我虽然是星军,但是没有杀过人。」

    「那就不杀。星军本就不是生来杀生,任何人都不是,但人活着本就要杀生,只是不必刻意去做。」黎睦月看向她俏丽的侧顏,火光照亮她的轮廓,她看起来有些不安,但又好像是有点兴奋,他察觉到她浮动的心情,释出了些许信香去安抚,光晕笼罩间多了一种矇矓淡柔的气息,驱散这苦寒之境的冷意,若有似无的暖香像一重薄雾,无声无息渗透人心。

    苏襄和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的雾笼啊?好舒服。」她发间冒出一朵朵白梅,穿着梅花衣裙的魂核揪着她一綹青丝荡到黎睦月膝上,抬头望着人喊话,不过只是张开小嘴,没发出声音,看嘴型像在喊:「哥哥。」

    黎睦月让花神站在手心间玩耍,花神转了几圈后轻盈跃到他脚边跑来跑去,然后飞进了马车里,他知道苏襄和还在担心荣嫣的身子,正欲开口安慰,就听苏襄和忽然说:「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你们说的那些,说不定佟秀臣还真对我有点意思,我对他也有好感,只不过他的身份太麻烦了。等这趟旅途结束再说吧,要是他真的喜欢我,我再考虑考虑。」

    黎睦月浅笑,心想这个meimei还真的是非常迟钝,现在才想到这点?

    元飞昴带了一些冰块回来,不久后雨怀栞捉了一隻已经先放血拔毛的山鸡出现,黎睦月说车上还有些老薑和盐,正好把这隻鸡料理了。

    雨怀栞听说荣嫣病了,思忖道:「这里离边防不远,离上个镇也有一天半的路程,但是边防那里没什么女子,你们去了恐怕也不便,要不就是设法先请附近松塔族的人收留你们?」

    苏襄和说:「我会保护好小嫣,先到堡垒去吧。松塔族的情况我们也不熟。」

    雨怀栞说:「松塔族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觉醒者,堡垒那里的士兵几乎都是觉醒者。」

    苏襄和端热汤时问了荣嫣,最后他们一行还是决定先前往最近的堡垒。雨怀栞和堡垒的人对了暗号口令,交了傅楼主的信,堡垒的长官知晓他们的来意是为了採药、研製新药,安排他们先住下。

    堡垒的人不多,也就十几人,但空房不少,这里的长官姓叶,叶长官亲自带他们入住,大概是很久没见到新面孔,叶长官心情不错。雨怀栞带着自己几个学生跟着领路的叶长官经过了一大片菜园,叶长官介绍说:「这一大片雪地底下也有菜的,那边就比较明显了,一颗颗都是大白菜。我们这里比较偏僻,吃的多少也要自己来。那边再过去是鸡舍,松塔族送的,他们这里的鸡又凶又壮,吃起来不差,也很会下蛋。」

    当天他们就吃了麻油煎蛋,雨怀栞看了荣嫣的病况后找叶长官问了药材的事,叶长官说:「我们这里多半是星军,没什么人生病,偶尔有人病了就派人上松塔族买药。明天我就派一个弟兄上山买药下来。」

    雨怀栞听完就说:「不如就让人直接带我们几个上山吧,反正也是要向他们询问龙胆花的事。」

    叶长官了然:「哦,是指只有天安岭这里才有的那种龙胆花啊。那也行,我让熟悉的弟兄带你们上去,跟他们交涉,如果他们那里不方便留客,也能借地扎营。」

    雨怀栞客气行礼:「那就多谢叶大人了。」

    「不用见外,要是你能把新药研製出来,对我们也都是好事一桩。松塔族偶尔也会送我们龙胆花做的茶和料理,吃了那些,我这里的士兵也比较不容易浮躁。可惜你要的材料得是新鲜的对吧?」

    「是,所以我才来这一趟。」

    叶长官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提醒雨怀栞说:「我瞧你们几个男的,皮相都不错,最好上山前扮得丑一点,至于那位姓黎的巫仙,乾脆扮成女子。」

    雨怀栞不解:「这是为何?」

    叶长官乾笑两声说:「唉,这话我还是得提醒你,不过别跟人说是我讲的,虽然这里大家都知道了。族长的千金是个大花痴,加上松塔族一向都能一妻多夫,所以她看上了谁都想纳为夫婿。以前她不是被邻国带去当人质么?听说也是犯花痴,把邻国搞得乱七八糟,人家受不了,派使者来谈条件将人送回来。」

    雨怀栞把这事讲给黎睦月他们几个听,黎睦月皱眉拒绝道:「不,我不扮女子。再说,他们总不能勉强别人吧,万一被看上,拒绝就好啦。」

    雨怀栞笑叹:「也不好说,不过松塔族有抢亲的习俗,抢的方式是看中了谁就在夜里去和那人睡,睡成了就要成亲。没睡成自然是不能勉强,睡成又不答应婚事,就剩两个选择,一是赔礼金,二是成为松塔族的敌人。」

    苏襄和笑出来:「当松塔族的女子还真是有意思啊。」

    荣嫣笑她说:「你羡慕啊?」

    苏襄和嘟嘴:「说说而已嘛。那么多夫婿我可应付不来。」

    黎睦月问:「不晓得松塔族的公主喜欢怎样的男子?」

    「这我也没问,但既然说是花痴,大概是男的都喜欢?」雨怀栞说完,忽然想起往事说:「怪不得当年师父说他在松塔族待过一阵子,之后即使很想再继续鑽研新药,却也不想再去了。」

    苏襄和看了眼元飞昴说:「不过我们这里最危险的是大个子啊,他那么高大显眼,生得又英俊挺拔,肯定是要被抢的那个。」

    黎睦月闻言也看向元飞昴,淡淡表示:「阿昴,你扮女装吧。」

    元飞昴皱了下眉:「扮了也不像。」

    「好了,和你说笑的。」黎睦月微笑说:「我会保护你的。」

    雨怀栞已经看够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击掌道:「好啦,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上山。」

    男子们睡一间通铺房,黎睦月睡在中央,在他安抚下元飞昴也睡得很熟。不过黎明前元飞昴就醒来,他一向醒得早,只是没想到雨怀栞已经不在通铺上,元飞昴倒不是很关心雨怀栞去了哪里,他凑近一旁盯着黎睦月看,小心翼翼伸手想碰那张睡脸,但又怕扰醒对方,手在半空停顿了会儿又收回来。熟睡的黎睦月翻身面向元飞昴,侧脸枕着手,还像孩子似的咂了咂嘴,看得元飞昴露出笑意。

    窗外天光微亮,雨怀栞一回来就看到元飞昴守在表弟身旁,他逕自交代道:「方才醒来睡不着了,就去他们菜园那儿晃一晃,伙头兵已经在炊饭,我答应一会儿再去帮他们安抚。这里也就叶长官一个巫仙,总有些忙不过来。」

    「雨先生辛苦了。」

    雨怀栞浅笑,他知道元飞昴对谁的态度都是淡漠的,能对他这样多讲几个字已经是难得了。他说:「虽然和傅楼主一起见证你们的结契仪式,但当初只是简单在城中餐馆走了个过场,你和我表弟都是年纪稍大的觉醒者,又不曾经歷过春潮,我也随时都给你们备了镇静安神的药,就是药效更重的炁清丹,等这一趟结束,表弟他带你回老家,那时怎样快活都不必顾忌了。」

    元飞昴听了这番话以后,淡淡看着雨怀栞说:「劳雨先生费心。」

    雨怀栞苦笑:「我知道你们是顾虑我,但我何尝不也是会担心你们啊。其实我一个人过来也可以,只是小月也希望我顺利做出新药,让觉醒者不必再受那些症状所扰。我师父也是巫仙,一生都没有和哪位星军在一起过,只是凭着大爱在照顾其他觉醒者,但巫仙安抚星军也是会累的,他劳累过度,耗损寿元,所以才早早就离世。我也不希望小月和其他巫仙步上这后尘。」

    雨怀栞说完又起身走到门边道:「我去找叶长官,一会儿时辰到你们就自己去吃早饭,食堂见。」

    元飞昴知道雨怀栞应该是特意留他和黎睦月独处,他拿指背轻抚黎睦月的脸颊说:「何时醒的?我们吵醒你了?」

    黎睦月睡眼怔忪望着他,弯起唇角说:「不算吵醒我,我原本也差不多这时候会醒。」他坐起来打呵欠,又冷得抓起棉被把自己包住,然后鑽到元飞昴怀里小声说:「嗯,还是这样温暖。」

    元飞昴慢慢拥住怀里这团棉被,面颊微微浮现红晕。黎睦月知道元飞昴心情高亢,故意逗他说:「表哥说,等我带你回老家,我们就能无所顾忌的快活,你喜欢和我做那种事么?」

    「喜欢。」元飞昴觉得耳朵也在发烫。

    黎睦月听他答得这么认真,带着笑意说:「我也喜欢。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太舒服,但习惯以后就会很快活。」

    元飞昴受不了这样撩拨,将黎睦月压到床铺上亲嘴,含着那柔软的唇瓣又吮又啃,饥渴的缠住那香软小舌,双手在黎睦月身上抚摸、揉捏。

    黎睦月反应不及就被吻得发懵,腿间微昂的阳物被对方大手包覆,他抖了下警醒呻吟:「不、不要在这……」

    元飞昴知道黎睦月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做这些事,当即压抑衝动停下进乎侵犯的举动低声说:「对不起。」那嗓音粗礪低沉,磨得人耳朵酥痒。

    黎睦月虽然有些动情,但一想到这是怎样的地方,很快就没了欲望,他回拥元飞昴安抚道:「不怪你,是我不好。」

    元飞昴被抱住,当下只觉得自己是潜入海中的鲸豚,在暗流形成的无形通道徜徉,狂燥的欲望和念头都在不知不觉间消解,黎睦月很熟练的安抚了他,他睁眼对黎睦月浅笑,彼此蜻蜓点水的亲了下嘴就准备收拾出门。

    雨怀栞一行人和那些士兵们一起吃早饭,他们被安排在食堂最后方的圆桌,虽说堡垒这里仅十几名士兵,但各个都是精锐。觉醒者多半相貌出眾,那些星军们都生得周正好看,不过黎睦月觉得谁都比不上元飞昴和他表哥好看,因此他只专注眼前的食物。

    叶长官一声令下,大家就开动吃早饭,饭是这一带山区特產的紫米,混了其他穀物,比白米更有嚼劲,也有独特的香气,他们为了给荣嫣这位病人养身子,又特地多煎了一颗蛋给她。

    雨怀栞他们一行人中就有三位巫仙,即使没有刻意交谈,他们也感受得到堡垒的士兵对他们的友善和欢迎。荣嫣和雨怀栞说:「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离开前,我想替这里的弟兄们做点安抚当回报可以么?」

    雨怀栞点头:「那你量力而为吧,我也陪你一起。」

    黎睦月也加入了安抚星军们的行列,叶长官替他们安排了最宽敞乾净的房间,跟他们几个讲:「这里是我平常安抚他们魂核识界的地方,一般巫仙进行安抚最好还有其他巫仙在场,你们三人在这里我也不担心。他们就有劳你们三位了。」

    双方打过招呼后,第一位士兵进到房间里,元飞昴和苏襄和各自在房间两侧守着,雨怀栞看了看表弟还有荣嫣问:「由谁先开始?」

    黎睦月说:「我先来吧。」他面色和善朝士兵招手,让士兵坐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问候道:「你好,敝姓黎。」

    那士兵红了脸点头回了一礼:「黎先生好。」

    「客气。今年冬天很冷吧?」

    士兵赧笑:「也还好,今年不是最冷的。」

    黎睦月彷彿在间聊一样说:「这天气挺适合醃菜吧,还有冻豆腐。」

    「那是,我们叶长官最会做醃菜,他做的辣白菜很下饭呢。我想起小时候,家里人也会做……」

    虽然是间聊,但士兵彷彿沉浸在愜意放松的时光里,过去因兽化职勤等等积累的疲惫和伤害似乎也都烟消云散,那士兵有短暂的恍惚,回神后站起来对黎睦月说:「谢、谢谢你,我好像回到小时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跟平常服炁清丹感觉不太一样,真好。」

    雨怀栞暗自好笑,炁清丹是帮助觉醒者安定的药,也会令觉醒者感识趋近于常人,但再怎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巫仙则是从觉醒者的根本下手,效果自然不同。

    三名巫仙替十多名士兵做完安抚就互相道别,由一名罗姓士兵带他们上山。松塔族常与外族通婚,所以也会讲神裕国多数人用的语言,族长是位六旬老嫗,族长有两位夫婿跟十多名子女,先前去邻国当人质的那位公主也是长女,名叫雪芝。

    族长答应给雨怀栞提供地方扎营,让雪芝去招呼来客,唤作雪芝的大公主是位大美人,言行举止得体,瞧不出是叶长官说的花痴。

    雪芝和她的侍女们带雨怀栞来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喊那位带路的士兵说:「小罗,你熟悉这里,你跟我的侍女们就一起帮他们扎营。有什么需要的再吩咐侍女她们就行,她们会来告诉我的。几位客人,请自便。」

    大公主说完就走,苏襄和好奇的小声问小罗说:「罗兄弟,你们不是说那位公主是花痴?」

    小罗扯了下嘴角,压低嗓音笑回:「好歹是公主,总不会明目张胆发作啊。」

    在小罗和松塔族人的帮忙下顺利搭好了两个营帐,苏襄和和荣嫣同住,其他三名男子住一块儿,族长派人邀他们一起吃饭,还特地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准备了神裕国的一些菜色。由于族长年纪大了,提前离席去休息,宴会由雪芝主导,雪芝介绍了自己的五位夫婿,还频频朝元飞昴送秋波,她的五个夫婿居然一点也没有吃醋的样子。

    元飞昴对公主的眼波视若无睹,公主居然很快就转移目标盯上了雨怀栞,还出言调戏,雨怀栞直接回公主说:「要令大公主失望了,我已心有所属,而且喜欢的是个男子。」

    黎睦月没想到表哥会突然说得这么直接明白,要是风学长在场肯定会开心死的。雨怀栞也没忘了替后辈挡桃花,接着跟公主讲:「我的表弟和元飞昴也已经是一对,由我和另一位长辈做过见证的。」

    雪芝歪头看向苏襄和荣嫣问:「那你们俩也是一对么?」

    荣嫣差点被汤呛着,苏襄和摇头说:「我们是朋友而已。」

    雪芝笑了下,看向雨怀栞说:「那是你们没试过女人,所以不晓得女人的好啊。」

    雨怀栞嚥下食物,优雅擦嘴说:「不必吃狗屎也知道狗屎的臭,世间不是凡事都得亲身体会才能明白的,更何况每个人体会不同。我清楚知道狗屎不能吃,但或许有人偏爱狗屎,有天会遇上另一个一样爱吃屎的人,那他们就臭气相投了,可喜可贺。」

    「你……」雪芝听出他是在揶揄自己,气得有些结巴:「你、你说得太过份了,你想要天安岭的龙胆花,只有我们族人才能令它开花,你就不怕得罪我们,拿不到龙胆花?」

    雨怀栞端正坐姿跟她谈道:「在下此行也带了不少你们这里适合栽植,但是却没有的作物,此外,您其中一位夫婿是一等星觉醒者,却饱受兽化及各种混乱症状所扰,我们不仅能为其紓缓症状,若是新药能研製出来也是好事一桩,希望公主能给予帮助。」

    当初雪芝从邻国返回,除了她自己的「本事」及神裕国派出的星军们救援,还有一位邻国星军也给予不小的助力,后来跟随她到松塔族,成了她的第五位夫婿。

    雪芝说:「他吃了龙胆花做的汤药,早就无碍了。」

    雨怀栞微笑质疑:「是么?天安岭才有的龙胆花,既是药,也是毒,长久服食,虽然能压下觉醒者那些不适的症状,但也会残留不少毒在体内。」

    雪芝反驳:「难道要吃你们那什么丹药么?那种丹药是你们的阴谋而已,我在邻国就一直有听说,吃了那炁清丹以后,五感变得迟钝,慢慢会像个凡人,害他们战力削弱。」

    雨怀栞笑叹一声,摇头解释道:「对过份依赖觉醒者的国族而言,炁清丹自然不是好药。可是对神裕国来说,想要的是更多健康长寿的国民,而不是为了压榨觉醒者的战力,不顾他们耗损寿元和心神失常的风险,逼他们上战场。再者,巫仙人数极为稀少,与星军人数差距悬殊,若一国或一族仅依赖少数人奉献牺牲,给他们冠个英雄的称号,也只是病态慕强,并非国富民强的长久之计。神裕国有心想和松塔族友好并长久的相处,希望公主能感受到敝国,敝人的诚意。」

    雪芝表情严肃看着雨怀栞,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的沉默半晌说:「我会好好感受的,诸位客人们,请慢慢享用今日这些酒菜和歌舞。」

    雪芝离席后,回到自己的寝居拿出一封信重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姓雨的那些话讲得倒是颇有道理,可惜那几个好男人都不喜欢女人啊。」她把书信搁在案上,扬声喊来侍女说:「送酒来,今晚不必让他们过来,我想独处。」

    侍女称是就去备酒了,雪芝随意搁到案上的书信,上面的署名是皓岳,那是崔巍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