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言情小说 - 将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井,一口在东边镇子口, 还有一口就是霍时英院子里这口,三年前霍真派的人比她来得还快,在这儿给她盖了房子挖了井,一下子让她跃居成为东营口子镇最有钱的富户。

    镇子的远处就是大戈壁,这里一年四季几乎见不到绿色,阳春三月的清晨屋檐下依然垂挂着冰凌子,霍时英躺在床上,听着东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房门打开,再是一阵脚步声停到她的窗子底下,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娘,你起来了没有,我要上学堂了。”

    霍时英掀开被子下炕,穿着衣服回:“起来了,东俊你先别忙,等我一起吃了早饭再去。”

    东俊是霍时英来这儿第一年领养的一个孩子,那年矿山塌方,霍时英和镇上的青壮劳力去救人,挖出来五十具尸体,更多的人被埋在山里找不出来。

    那天霍时英从半夜一直挖到第二天中午,累得嘴唇干裂,虎口出血,转头间就在广场上成堆嚎哭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小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身破衣烂衫,常年营养不足,四肢像面条却挺着一个大肚子,倒是一双眼睛衬在一张小脸上乌黑而硕大,守着两具尸体不哭不闹。

    霍时英观察了他很久,从正午到晚上,那孩子站着一动不动,别人家有亲属的都熬不住日头把人拉回去葬了,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要站到天荒地老。

    霍时英觉得她和这孩子应该有点缘分,这里有无数的孤儿寡母,但是不哭的孩子她还没见过,于是半夜的时候她终于走过去蹲在孩子的面前问他:“我把你父母安葬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做我的儿子吗?”

    孩子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了她半晌问:“我给你做儿子,你给我馍馍吃吗?”

    霍时英笑了,她点点头,又带着几分严厉地道:“但是做了我的儿子,就必须是我的儿子,不管你以前姓什么,叫什么,是谁的儿子,爹娘是什么人,都要统统忘掉做得到吗?”

    小孩低头看了看地上两具航脏的面目模糊的尸体,抬头道:“行!”

    于是霍时英就花钱买了一块地,又雇人体面地葬了那两具尸体,把小孩带回了家。 她不管那孩子原来叫什么名字,从那以后就叫他霍东俊,她整整把东俊搂在怀里睡了一年才终于把小孩捂热了,后来东俊终于有一天叫了她一声娘,再后来她守着这个孩子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霍时英穿好衣服出来,东俊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等她,看她出来,厨娘提出热水往屋檐下的两个并排放着的盆里倒上热水。

    霍时英走过去,东俊也跟了过来,母子俩并肩站在一处,弯腰湿脸,打胰子,再弯腰一阵扑棱,一起起身拽过布巾擦干净,最后把布巾一起往盆里一扔转身就走,动作那叫一个一模一样。

    厨娘出来收拾,东俊跟着霍时英回屋,霍时英从妆台上拿了油膏给自己抹上,又转过来给东俊脸上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油膏是二百里外兰城的商号里买来的,霍时英每天都往东俊的脸上擦,镇上所有孩子的脸上都是乌漆麻黑常年干裂,而东俊却永远是最整洁白净的一个。

    收拾完,母子俩一起去堂屋吃早饭,饭桌上摆着豆浆油饼,看着简陋,但在这东营口镇却是最奢侈的了,东营口镇只有一家豆腐坊,整个镇子也只有霍家能天天早上去打一小桶豆浆。

    这些年霍时英不余遗力地喂东俊,当年那个面条一样的小孩终于慢慢地抽条长开了,现在有她胸口高,初初有了一点少年人的模样,霍时英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现在看了大概是个七八岁的模样。

    吃了早饭,东俊自己回房拿了书包,霍时英把他送到院门口,天气还冷,霍时英还给他穿了一身茄色狐皮祅子,又把一顶狐皮帽子扣在他头上,霍时英给他理了理领口道:“今天跟先生说一下,就上半天学吧,下午你秦伯伯可能就要到了。”

    东俊规规矩矩地站在跟前,任由着霍时英摆弄,回道:“我知道,前两天你就说过了。”

    霍时英怕他嫌自己啰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去吧。”

    东俊出了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说:“娘,我去了。”

    “嗯。”霍时英站在门内抄着手应了一声。

    东俊转身走了出去,门口出去要走一段夹道才能拐到大街上,东俊规规矩矩地走在路中间,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看见前面的一个污水洼,远远地就绕了开去,霍时英皱了皱眉头,东俊是整个镇子上最干净漂亮的小孩,但他每天出门穿的什么样子,和一帮半大小子上了一天学回来却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模样,他似乎没有朋友。

    送走了东俊,霍时英回房换了衣服往司卫所而去,她现在是罪犯的身份,每五天要去当地的司卫所报个到。她到了这里后,除了每年秋天应当地驻军的邀请去给他们练一下兵外,就只有这一件必须要做的正经事。

    从司卫所回来已经是晌午,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停了一架马车,霍时英笑了笑,往家走去。

    院子里传出秦川的大笑:“小子,别看老子就剩下一条胳膊,一根手指头照样挑翻你。”

    东俊不服气地吼:“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我照样一根手指头挑翻你。”

    霍时英的笑容加深,一脚踏进院子。“秦川。”她喊他。

    秦川大笑着转回头,他比去年又见老了,头发白了一半,褶子已经明目张胆地深深刻在了他的脸上,前些年霍时英在京城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去看过她,这三年她到了东营口镇他倒是年年都来,他从罗城到这里一来一去路上就要走三个月,但他还是年年都要走一趟。

    院子里堆满了秦川带来的山货腊rou之类的东西,厨娘正在一件一件吃力地往厨房里提,东俊看见她兴奋地朝她跑过来:“娘!”霍时英一把搂过他,带着他的肩膀转身,站好,笑问秦川:“来了?路上可好走?”

    秦川拽过房檐下挂着的一条布巾“噼噼噗噗”地掸身上的灰土,大声地道:“好走啥啊,快到兰城的时候差点遇上马贼,幸亏那地方的边军还行,一路护着商队过来的。”

    霍时英搂着东俊走过去,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忍不住劝他:“你这也是有儿子的人了,这一来一去路上多凶险,你以后还是少走些吧。”

    秦川笑呵呵的,也不接话,扔了布巾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个包裹给东俊:“小子,给你带的,京城文芳斋最好的文房四宝。”

    东俊也不客气,接过来当场就在石桌上打开摆弄起来,霍时英见秦川不接话,她也就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