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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新学期总归是有惊无险地开始了。

    清晨的青杭城显然不和静谧这个词挂钩，即使还没拉开窗帘，也能从鸟鸣的兴奋雀跃之中窥得朝霞的明媚灿烂。

    林亦傒是被云雀的鸣声吵醒的，拉开浅色的窗帘，拥抱晨曦，精神饱满地吃完早餐，再邀上隔壁楼的堂姐林荷怡，一起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学校晃，在潺潺的青杭溪旁落下一串清脆的银铃声和无忧的欢笑。

    许是刚开学课不紧，“小考小玩，大考大玩”，这句话放在九二班显然是十二分贴切，同学们根本不存在一点身为毕业班学生的危机意识，课间的闲谈理直气壮地没停过。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那个邱校长因为贪污被抓了！”

    “啧，怪不得啤酒肚那么大，原来油水都灌倒里面去咯。”

    “我们学校不是山沟沟里的农村中学吗？讲好听点，是‘百废待兴’，讲难听点呢，就是‘穷困潦倒’。居然还有钱可以贪污？！”

    “哎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哪儿来得农村中学？我们这里明明是城乡结合部好么~”

    男生故作娇嗔的声音瞬间让一大片人笑弯了腰。

    青杭城比不得本市其他地区，青杭中学也确是个没师资没钱的二流中学。每个年段不过六个班，满打满算三百来号人，建筑什么的更别提都是些老古董了。

    起初青杭中学只是因为资金问题建在了城乡交界处，从而得了个农村中学的戏称。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校区由此面积大绿化好，如果参加比赛说不定还能评个“晏市十大优美中学之一”。

    再说虽然被其他较发达城镇的中学在各方面甩开一大截，但每年晏市一中的十二个定向生名额也是末流中学想求也求不来的。

    林亦傒在旁边听他们从老校长扯到隔壁镇一个年段二十人的中学，又扯到学校小卖部换位置，等到天南海北地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又讲回了新校长。

    据某八卦小能手宣称，该新校长要烧几把大火，不仅要翻修校园并整顿风气，还要学习某重点中学开办培优班，让老师们免费给初三生开小灶。

    “谣言”很快在下午的年段大会上被证实了。

    上个学期期末考年段前六十的同学将会被分到两个培优班。

    周日到周四每天晚上从七点开始，上两节课，九点半结束。

    两个星期后正式开始培优。

    即使教导主任在大会上说该活动遵循自愿原则，学生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参加，但大家都明白这种“民主”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于是乎，得去参加的同学一个个都叫苦连天，毕竟不管成绩好坏、上进心如何，被要求比别人多上课总是让人忿忿不平的。

    林亦傒也对补课感到不甚满意，但这么多年被框架约束着实在没那个做“出头鸟”胆子，显然只有服从组织安排这一个选项。

    青杭城下属晏市，开发度不高，但具体而微。

    由于圈子较小，青杭中学的学生大半都是青杭小学里出来的，叶洛书和江甫就是典型的一例。

    叶洛书和江甫在青小同班时就是门面担当，上了初中后又一起拉高了二班的平均颜值。

    青杭依山傍水甚是养人，叶江二者各有各的好看，一个是健气阳光，一个是英挺俊朗。

    九二的学生多半是这两人小学同班出来的，包括林亦傒和易萤，大家对这两位的长相都是服气的。

    所以当班主任安排竭芳莉和江甫同桌，林亦傒和易萤还就“这两位从同桌情谊升华到友达以上的可能性”进行了一番讨论，不过考虑到易萤的同桌刚和江甫分手不久，也没敢太放肆，稍微调笑了几句就作罢了。

    青杭质朴，对于新加入的插班生，大家都很乐意施以援手，林亦傒当然也不例外。

    开学初，林亦傒和竭芳莉相处得还算愉快。细算起来，那时竭芳莉除了她的表妹，最亲近的人就是林亦傒了。

    假使非得从势利地去分析这段友谊，竭芳莉也确实没有理由拒绝林亦傒的善意。

    林亦傒是典型的好学生，两年来班级前三就是林亦傒、周悦知、姜子颐三个人的固定组合。在年级也是一直保持前十，也曾杀进过市前两百，性格随和，算得上是其他同学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竭芳莉原来是能稳稳地待在年段前五十，但讲实话出了青杭实在是不够看的，又因为生病耽误了一年，是需要有人能在学习方面帮助她的。

    林亦傒和英语课代表林荷怡是堂姐妹，两年来一直是固定的“饭伴”，考虑到竭芳莉可能需要人陪，林亦傒就推了其他女生的约，不仅天天同竭芳莉一起吃饭，连培优课也说好只和竭芳莉一起坐。

    时不时竭芳莉也会讲一些关于她生病的事情，有检查前吃的一大盒泻药和被限制在方寸之间的孤独，还有进手术室前的忐忑和醒来后的狂喜。

    午后那节被淅淅沥沥秋雨中止的体育课，两个人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女孩缓缓叙说着那些隐秘心事。

    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修饰，安慰的话语在经历痛楚的本人面前仍显苍白，远不如无言的陪伴来得真实温暖。

    一句“没事，都过去了”，让林亦傒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一点点揪了起来，只觉得难受。

    林亦傒属于大病不来，小病不断的类型，长这么大连点滴都没打过，对医院的印象甚是单薄。这是头一次身边有人遇上过威胁性命的恶疾，也是头一次听人讲述与病魔的抗争。狗血的电视剧和是看了不少，但哪有自己切实体会到的来得直击心灵。

    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竭芳莉起了爱怜的心思，虽然并不纯粹，甚至含着被信赖的满足之感，还可能掺杂了高高在上的同情之意。但终归是想对这个姑娘好一点。

    竭芳莉说林亦傒是愿意倾听的人。能有个倾诉的人，她很开心。

    其实，能被别人倾诉，何尝不是幸事。

    乍见之欢过后，差异渐渐浮现出来。

    就比方说，竭芳莉很喜欢面包之类的食品，常常会一餐饭只吃面包，林亦傒虽然是个米饭的忠实拥护者，但也愿意“舍命陪君子”。

    尝一尝鲜也不错，不是么？

    当然后话暂先不提。

    现下且说南方的九月尚属夏日，这场来势汹汹又去得矫捷的阵雨并不恼人，反而送来了清凉。泥土的醇厚和草木的清香都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酝酿，回教室的年轻身影个个活力四射，好似他们的天空永远不会有阴霾。

    周悦知毫无预兆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哭了起来，发现她异样的女生都围过去询问，她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容易安抚下来周悦知，大家都对罪魁祸首忿忿不平，只是周悦知只死死地咬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