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

    《风月》有大量的外景武打戏，陈蕴每天都跟着齐岑去片场，一开始的时候会一直守在现场围观，齐岑所有的武打戏份都是自己上，吊着威亚做各种高难度动作，导演不停夸齐岑动作漂亮，比许多武替还专业。

    陈蕴能看得出来，虽然武打戏对体力的消耗要远远大于文戏，但齐岑很享受这次拍戏过程，耐心地一遍又一遍配合，直到到达导演满意的点。

    陈蕴坐在剧组供休息的椅子上看剧本，余光看到有人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瞥了一眼。

    来人看见她的视线，脸上露出笑意，走到她面前站定，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jiejie，我能坐这里吗？”

    陈蕴往旁边又挪了挪，“当然可以，没人。”

    林艾看向她，他的眼睛很圆，睫毛又密又翘，陈蕴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蛊惑到，看起来很单纯干净，虽然上了床反差倒挺大。

    但是现在这双眼里多了疲惫感，陈蕴很熟悉，很多人在从校园踏进社会的过渡阶段都有这种疲惫，离开家庭和学校的庇护，扛起养活自己的担子，每天陷于工作，甚至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一边是望不到尽头的琐碎，一边是一眼到底的人生，焦虑，迷茫，麻木。

    “jiejie，我们好久没见，我都毕业了。”林艾和她说话时眼睛是有神采的，笑意深达眼底。

    陈蕴回给他温和一笑，“是啊。你还好吗？”

    “一般吧。现在各个剧组跑龙套。”

    “那你是侧重电影还是电视剧？”

    林艾有些惊讶地看她，面上苦涩，“jiejie，我没有这么多选择，电影、电视剧、网剧，有什么拍什么，很多时候都没有工作机会。”

    陈蕴抿一抿唇，是她何不食rou糜，“抱歉，是我说话没过脑子。”

    林艾急忙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感慨生活比我想象中难很多，毕业前跑龙套觉得很有意思，还以为毕业后可以有机会演主角，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签公司了吗？”

    林艾的眼睛黯淡下来，水光漫上眼眶，他轻轻摇头，“没有。投了几家都没回应，可能我长得不好看或者资质太差。”

    陈蕴不认同，林艾的长相或许不属于一眼惊艳的类型，但会给人视觉舒服感，皮肤干净偏白，脸上有点婴儿肥，眼睛有特色，个子也高。只能说娱乐圈外形优越的人太多。

    陈蕴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怀疑自己，很多人都是从龙套慢慢做起来。只要坚持拍，积累作品厚度，总会被人看到。”

    林艾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又抿唇笑一笑，看着陈蕴认真说，“jiejie，你是我在这个圈子里认识的人中，少有的站的位置高，但对我们这种底层还很好的人，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歧义，慌忙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心的，jiejie你不要误会。”

    陈蕴安抚地对他笑一笑，“我知道，不会误会。”

    陈蕴清楚地知道这个圈子是什么状态，微末之时谁都能来踩一脚。她当初就和现在的林艾一样，进入圈子时没一点背景和资源支持，从底层开始熬，但凡别人能礼貌尊重地和她说话，不管是表面还是发自内心，她都会在心里把这人列为好人。

    林艾陪陈蕴坐了一会儿，又被场务叫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岑带着陈蕴去他的帐篷，她又一次看到了林艾。

    取景地在一片树林，林艾端着一盒盒饭在一棵大树底下，地上的土有些湿，为了不弄脏服装，他只能靠着树蹲在地上吃。

    林艾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了陈蕴，脸上愁苦的表情马上变成惊喜，龇牙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手里还拿着筷子。

    陈蕴远远地对他笑了笑做回应。

    现场有很多群演和他一样没有餐桌和座位，只能随便找地方蹲着坐着或站着吃饭。

    兴许是认识的原因，陈蕴对林艾有些心酸。

    高强度武打戏份开拍后，齐岑身上经常出现青紫瘀伤，收工回去洗完澡，陈蕴就给他涂药酒。药酒要用较大的力气揉才有效果，齐岑被她揉得吱哇乱叫，叫着叫着就变了味。

    他故意用鼻腔哼哼，听起来和爽的时候发出的闷哼一样，陈蕴立刻觉出不对劲，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陈蕴瞪他，齐岑不仅不收敛，还故意做出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眼睛因为力道大刺激出生理眼泪，湿漉漉地看她。

    他一看陈蕴的眉头松开，就知道她在心软，立马凑上去亲她。

    陈蕴真的很吃卖惨这套，百试不爽。

    她被齐岑亲得稳不住身体，手上沾着药酒哪里都不敢碰，只能抱住他的脖子。

    眼见着齐岑快要刹不住车，陈蕴赶紧打住他，“身上都是药酒，别把沙发弄脏了。”

    齐岑闻言，半点不带犹豫地捞起她，“我们去卫生间，刚好那里有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