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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思涵来上课啦!」突然看见二年级生里多了一个人,许竹惠忍不住提高音量。 「什么意思啊,竹惠。说得好像我是翘课。」蒋思涵轻晃翘着的腿,面露不满。 「不是吗?学校跟我说,你前两个礼拜就回国了。」许竹惠一边打趣蒋思涵,一边拿笔在点名簿上记录出席状况,然后看着蒋思涵的那一栏,蹙眉,语气转为严肃,「你用掉了两次缺席的空间,现在只剩下一次囉。」 「天啊竹惠,你是在告诉我接下来只能翘一次课吗?现在才学期初而已欸,你还不如直接把我当了,我下学年再来。」 「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学生要求我当人呢,难道不是应该求我加分、求我不当吗?」 「不好意思,我和其他人比较不一样。」 这段对话让教室里的人几乎都笑了出来,唯有李雁茹一直专注地看着教室门口,完全没把心思放在教授和蒋思涵的对话上,只在大家都笑的时候配合地笑个几声。 此刻,她满脑子的是杨舒茵的去向。 她和杨舒茵今天明明是一起到学校,一起去保管室的,难道是上一节课拖到时间了?但是也不该拖那么久才对啊。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和你吵这个了,总之要注意一下之后的出席,不然就算你是受到姊妹校的教授邀请,去交流的优秀学生,我也是照当不误喔。」说话的同时,许竹惠拿起桌上的讲义,分成多份发下去。 李雁茹一惊。她想都没想过蒋思涵竟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来上课。 景乐有个可以出国到各地姊妹校留学一年的制度,但只有三、四年级生才有参加的机会,而且不论成绩还是演奏技巧都必须有一定水准,提交申请后还需要经过景乐这边和对方学校的审核并获得许可。 不过蒋思涵是个刚上二年级的学生,在提交申请的这一关资格就不符了,所以不太可能用这个方法,根据教授提到的「交流」判断,大概是暑假期间人人都可以报名的活动,但是加上「受到姊妹校教授的邀请」这句就知道,蒋思涵绝非泛泛之辈。 「是──」 蒋思涵拉长了尾音,感觉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禁让人觉得她刚才说的即使被当了也无所谓之类的话,都是认真的。 在这时,李雁茹刚好回头将讲义往后传,顺便扫了蒋思涵一眼。冷漠的眼神里彷彿要降下冰雪,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情绪表现在脸上,但手却忍不住握紧了讲义,单薄的纸片立刻就被她抓出皱痕,幸而身旁的同学都将注意力放在刚发下的讲义上,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内心正激烈地变化着。 但她自己也没发现,蒋思涵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她,包括她方才冰冷的眼神也被收入了眼中。 李雁茹拿起了讲义,准确地说是一份乐谱,看着最上方写着的曲子名称,那是她熟悉到能一笔一笔写下音符的曲子。再想起蒋思涵方才说话的语气,心里的气愤更盛,然后是一阵酸涩,最后化作悲伤。 指尖不停地颤抖,几乎连这一张薄薄的纸都要拿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拥有比一般人卓越的能力,却是这般毫不在乎的态度!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少女充满苦涩的脸与无奈的语气浮现,令李雁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在一起,像是要把心脏给绞碎似地,胸口痛得喘不过气,那天的记忆也如走马灯般地,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 「都说勤能补拙,但是总有一道墙,任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无法克服。」 「这大概是我的极限了,而且我也有点累了,这个暑假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期待我给你的开学礼物,希望我们还能再分到一个班。下学期再见!」 逆光之中,少女背着书包走向门口,挥了挥伸长的右手向她道别,飘扬的黑发与背影被光芒所包围,整个人彷彿要融入其中。 想起了那个身影,李雁茹眼眶发热,身体也微微抽搐起来。 若是当初,老天爷肯再给那个人多一点,也许……也许…… 她用手背微遮挡住脸,把头瞥向一边并低下头,让长发顺势垂下遮住大半张脸,不让坐在附近的同学注意到她渐渐加重的呼吸和扭曲的表情。 不过李雁茹知道,若不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被注意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并不希望在大学第一年就因为没有控管好情绪而被贴上怪人的标籤,让尚未融入这个新环境的她更加被排斥在外。 这时,教室的前门被缓缓地打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用怯生生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瞬间都集中到了迟来的杨舒茵身上,李雁茹藉这个时候闭上眼睛,做了深呼吸。 「杨舒茵,你可知道现在已经上课十分鐘了。」许竹惠板起脸,严肃说道。 「真的很对不起!」杨舒茵大声说道,深深鞠了个躬。 人少的课根本没办法趁教授不注意时偷偷溜进来,而且背着那么大一个乐器,肯定也是一下子就被发现,所以还不如选择从前门进来报告出席。也幸好这堂课的教授是导师许竹惠,人好、容易沟通,用良好态度反省基本都不会计较。 但是杨舒茵直起身时,后脑不小心撞上了大提琴的琴头,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摸了摸撞到的地方,傻里傻气地嘿嘿笑了出来。 教室里的人见状都忍不住笑起来,许竹惠虽然也觉得好笑,但是因为自己的教授身分,所以努力地保持住表情,拿起点名簿在上面做纪录,「很好,杨舒茵第二次迟到,再三次就算出席成绩零分。」 「咦咦!」杨舒茵惊得提高音量,「不是迟到六次才零分吗!」 「你真的打算用掉所有次数啊,杨舒茵小朋友?」许竹惠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连名带姓的叫了杨舒茵的名字。 这种时候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教授是在生气,因此都乖乖地闭上嘴,让教室在顷刻之间陷入令人尷尬的沉默,作为当事人的杨舒茵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从没看过许竹惠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