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沦陷
31.沦陷
第二天早上醒来,丝玛还在回味那个吻,虽然没有问,但她能在那样的生涩探索里确定那是他的初吻,不过吻完他便出去忙了。 直到空姐来敲门,“丝玛小姐,快到了,大人让您起床洗漱。” 丝玛看了眼表,早上七点钟,竟飞了六个小时,算下来四千多公里,她抬起遮光板,舷窗外天光大亮,蓝天下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高楼林立又井然有序,虽简陋,但安全、安静。 里序国境线绵长,丝玛也无法分辨这是边境哪个城市。避着伤口,她冲了个澡,换了空姐拿给她的简单白色长袖衬衫和件米色亚麻长裤,里序没有必须穿教袍的规定,但要求不能暴露身体皮肤。只是悠久灿烂的文明让得国民也很喜欢穿各种改良款教袍上街。 推开门出去,走廊铺着浅棕色的古典地毯,丝玛不禁想他这是带她去哪?但不论去哪,都是他们第一次一起逛,算是约会吗?她想起来都忍不住心潮涌动。 “丝玛小姐,大人在会客处等您。”空姐引着她过去。 丝玛走过去就看到乌德兰坐在沙发上,他在闭目养神,看起来非常疲惫,他朝她伸手:“过来。” 丝玛乖乖走过去,就被他拉住手坐在了他腿上,她尝试放松自己在他怀里,道:“你一夜没睡吗?” “嗯。有些事要忙。”乌德兰抱着她,大手从她腰上往上游移,触到她薄薄皮rou下的肋骨,道:“不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丝玛却顾不得他放在她腰上弄得她发痒的手,而是着急道:“那你快睡一会,睡醒我们去逛。” 乌德兰俯首抵着她的头,道:“这里三国交界很乱,事发突然准备不足,我不能下去。一会你下去有人接你。” 他不去? 丝玛完全控制不住失望,她期待了一晚上,但是她知道他遭遇过很多暗杀,有时候不是排场,而是为了安全不得不清场,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能又问道:“…那我能也不下去么,我想跟你在一起。” 乌德兰失笑,“你不问问这是哪?” 是哪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圣徒一千多年前临海铸碑的地方,她也没兴致,但不能不理他,丝玛只能兴趣缺缺道:“是哪?” “克里尼尔。”乌德兰回她。 “哪?”丝玛简直不敢置信,没听清一样,她慌忙转头,直撞在他坚实的胸膛,抬眼,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确定的灰眸。 丝玛道:“不可能!克里尼尔不是一片废墟吗?毒品交易、恐怖分子泛滥,我小时候跟爸爸视频看过很多次。”每次她都会埋怨,为这么个地方离开妻女不值得。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乌德兰只是道,在她着急到要跳出他怀抱跑下去时候,他有点恼。 她刚还不想去,这下就急成这样? 乌德兰小臂用力将她压回来,道:“吃了早餐再下去。” 不能违逆他,丝玛只能道:“…好吧。” 丝玛几乎味同嚼蜡快速吃完早餐,还被乌德兰眼神逼迫着喝了杯奶,她从空姐手里拿过外套就快步走下飞机。 边境的清晨还是很冷,丝玛走下登机梯,就看到几辆军用悍马停在飞机前,几个男人站在车前等她,为首的男人和她在首都再见过的高官都不一样,不同于哈珐的阴鸷贵气和依佩的古典优雅,更不像那些议会大臣们的精致逼人,男人眉目和蔼,军装朴素。 男人朝她走来,道:“丝玛小姐,我是瓦来亚,海湾战区战略总设计师,也是克里尼尔市市长。” “这里真的是克里尼尔。”丝玛喃喃。 “是的,丝玛小姐,我带您看看。”瓦来亚快步上前,亲自给她打开车门。 但他快步走那两下才暴露了他左脚有点瘸,丝玛愣住,战区总设计师是将军级别了,他这样有点残疾可以参军?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瓦来亚不以为意笑笑,道:“我出生在克里尼尔的山村,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常常会窒息,家里没钱给我看病,mama听说一百多公里以外山上能得到赐福,那年凛冬,mama将我拴在她的背上,踩着到膝盖的雪去山上祈求主。” “回来我奇异好了,人们都说是主的赐福让我活了下来。我知道,那不是主的赐福,是mama的爱。” 说完,瓦来亚眼中闪着温和的光,道:“我去城市打工时候,正是大人继任大阿伊拉那年,这里战火连天,几乎沦陷,大人带着宗教护卫队来到这里备战,我就是那年作为随军工人加入的军队。” 丝玛知道这事,不过这仗打赢了后乌德兰就回首都和时任元首夺权了,也没再管这里。丝玛以前甚至有点怨,如果乌德兰没走继续管理这里,那么呼则雷是不是就不用来打击恐怖分子,而牺牲。 军用悍马行驶在沥青铺成的公路上,丝玛对这里路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到春季就冻土融化的泥泞上。军用悍马驶入城市后,正是清晨,来往是上班的人流,路过的市场里人们在采购。 丝玛惊讶,“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有很多恐怖分子,并且是成军团制的恐怖分子,人们常会被随便掳走。”她父亲就是死于剿灭恐怖分子的行动。 瓦来亚道:“我们建造了学校、医院,这里冬天很冷,国家南部每年输送天然气,完善整个供暖系统,当然会变成这样。人但凡能活下去谁会愿意当恐怖分子?” “军事不是摧毁,而是建设。”瓦来亚补上最后一句。 丝玛看着窗外,这么多民族、三国交汇之地各个势力盘根复杂,竟能像现在这样安详,直到他们去参观了当地的军事基地。 这是难以置信的组织形式,除了连战连胜的军队,他们建立了广泛的社会服务系统,包括医疗保健、贫困救助和孩童教育,在学校里她看到的小孩竟是死去恐怖分子的孩子,他们慷慨的接纳了他。甚至排水系统、垃圾处理都进行了完善的建设,而每一个人员都深入一线,从民众中成长,再回归民众。 这一幕幕让丝玛明白,乌德兰并不是没有管,他将瓦来亚留在了这里,领导只需要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瓦来亚的军事、组织能力几乎称得上天纵英才。 暮色时,悍马车停在了市中心广场,瓦来亚微笑道:“丝玛小姐,我就不过去了,我想您此刻需要私人空间。” 市中心广场上是一座雕塑,钢铁铸就的雕塑,一架飞机坠落在地上,为了艺术效果,飞机并没有机舱盖,能清楚看到里面的飞行员,男人眉目俊朗坚毅。 “我带你去见他。”乌德兰将她打横抱起是这样说的。 她真的见到了他。丝玛一步步上前,顾不得不能触摸的警示牌,她抚摸上碎成片片残骸的飞机,那些残骸都被艺术化成白鸽的模样。 死去的战士都会化作白鸽飞向共和国的黎明。 “爸爸...”雕塑太大,丝玛无法触摸到男人的脸,她只是抚摸着碎裂的白鸽,眼泪落下是伤怀也是思念。 突然一句童声大声制止她:“不许乱摸!没看到警示牌吗!” 丝玛讶异看过去,是个小男孩站在雕塑前,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 在丝玛转过头,看到她那样美丽的道脸上是眼泪时,小男孩怔住,他慌忙道:“你怎么哭了…”他恍然大悟,道:“你不识字看不懂警示牌对不对?我说的话伤害到你了。” 说完,不顾丝玛阻拦,他赶忙去找沿路巡逻的警队,将警察带过来,他指着丝玛道:“先生,现在还有人不让女孩读书,她不认识字。” 对着丝玛满脸的眼泪,警察立刻道:“这两年查这么严还敢不让女儿读书,你父母是想进监狱了。”说完拿出记录本,道:“你父母电话留下,我们今天就传唤他来警局好好教训一下。” 丝玛哭笑不得,她总不能报乌德兰的私人电话吧?无奈,她看向不远处的瓦来亚,瓦来亚收到她的眼神,派人过来拉走警察解释。 “他们是谁,怎么敢拉警察走。”几个小男孩都交头接耳起来,只有那个女孩没说话。 丝玛看向她,“你怎么不说话?” 女孩还没说话,旁边的小男孩们就道:“女孩当然要安静乖巧才让人喜欢。” “谁说的?”丝玛平日里很少能接触到触高层外的人,话也变多了,对女孩道:“至少,呼则雷烈士就不喜欢,大阿伊拉…也不喜欢。” “你胡说。”小男孩仿佛被踩到了痛脚。 女孩却第一次开口了,认真看她,问:“真的吗?” “真的。”丝玛也认真看她,问到:“你将来想做什么?” 女孩道:“我想参军,成为呼则雷烈士那样的人。” “哈哈哈哈。”是旁边的小男孩都笑了起来,“安雅你做梦,女人不能参军好吧。” 丝玛心微跳,“你叫安雅?” 女孩点头,大概看她一直对女孩说话,领头的男孩不爽,道:“这名字有什么好稀奇的,街上随便一个女孩都叫安雅,沾阿德丽瓦·安雅大人的光。” 原来她母亲也被人记得,她站在这个体制的对立面,永远不能像父亲一样被高高举起,但人民自有“公义之冕”为她留存。 临走前丝玛对女孩道:“等你到了能参军年纪,你会梦想成真。” 坐上离开的悍马车驶向机场。 悍马车停在飞机前,瓦来亚道:“ 丝玛小姐,这几年每次去莫沃斯述职,大人都会问克里尼尔的情况,但这些年大人还没来视察过,昨晚命令下的突然,时间紧张,我都完全没有准备,希望没让你失望。” 丝玛赞叹道:“虽然没有准备,但这已经足够是聚沙成塔的奇迹,感谢您。” 瓦来亚这才笑起来,道:“本职工作而已。”说完他一叹,面色忧愁道:“不过克里尼尔的建设总归是跟整个州息息相关,有时候州里一些政策,难免影响建设进度。” 丝玛心下会意是让她吹枕边风的意思,但她不太想干这种事,只是道:“我想大人自有他的安排。” “那是当然。”瓦来亚谦恭微笑,从下属手中取了一个礼盒递给她。 “我不能要。”丝玛当场就拒绝。 瓦来亚笑笑,“您先打开看看。” 丝玛打开,怔住,是一个残破的勋章,被火烧融的只有一半,她拿起来反复确认,残破的勋章上被磕破的那个角还能看清楚,那是她四岁那年拿着它去学校炫耀时候不小心磕破的痕迹。 “谢谢您。”丝玛不断摩擦着,没有办法放手。 “这本就属于您。”瓦来亚只是道。 丝玛走上登机梯,进门前回首,远处半山上的城市万家灯火通明,人间烟火漾荡。这不是一个礼物,一座城几十万人,没有人有资格将之作为礼物,即便是乌德兰也不行。 但这如同一幅不需要字的情书,让她彻底地沦陷。 ———— 那个组织形式有参考目前很强的一些战略地区。 下章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