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争吵

    随悠跟周湛说：“今年暑假我要跟朋友去南法旅行。”

    她以为周湛会反应激烈，毕竟之前他们约好暑假他会带星星一起到伦敦找她的。

    但那头只是静默了一小会儿，他说：“知道了，注意安全。”

    随悠不知道该回点什么，于是也沉默。

    “我还有事，先挂了。”周湛说。

    随悠躺在床上，头悬空，一头栗色卷发垂落，发尾扫过木质地板，她头晃来晃去，眼睛盯着吊顶的灯，嘴里念叨着：“周湛啊周湛……”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注：《岁月神偷》里的歌词。）

    他们分别不过半年，如今能聊的东西却已经很少很少。

    她为什么变得不爱跟周湛说话？随悠曾试过深入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周湛是自由的反面。

    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眼下她的自由是短暂的，是偷来的，她已经当妈了，她有沉重的责任要背负。

    随悠羡慕身边每一个同龄人，她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们的未来充满任何可能性。

    而她呢？她这辈子真的就只能跟周湛绑死了吗？

    赵明夏曾问她：“你很爱你那个男朋友吗？”

    很爱？谈不上，甚至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最初，勾搭周湛是为了追求刺激，后来，她发现他是个难得的满分情人，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爱吗？爱多少？随悠答不出来。

    那么周湛爱她吗？他曾对她说过“我爱你”，可他爱她什么呢？是单单爱她这个人？还是爱她作为星星mama这个身份？

    她为什么不能纯粹地去享受这个年龄该享受的爱情，生活，而要终日被这些复杂的琐事缠身？

    随悠看着那盏灯，头摇晃得更加厉害，许久，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这段感情就像是被嚼烂的甘蔗，甜味没了，只剩下粗糙噎喉的口感。

    她还是如约跟朋友们一同去旅行。

    第一站是尼斯，尼斯有很美的大海，一行人换了比基尼在沙滩上晒太阳浴，老外爱美黑，唯独随悠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头皮都喷了防晒喷雾。她害怕晒太阳，躲在遮阳伞下，戴着墨镜放空自己。

    酷似周湛的那位韩国男同学名叫崔俊恩，他在随悠身边坐下：“你看上去像一个自闭的蘑菇。”

    他的英文没比她好多少，随悠闻言反应了很久。

    “喝一杯？”他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沙滩裤，递给随悠一瓶冰镇啤酒。

    随悠接过：“谢谢。”

    “我今天学到了一个……梗。”他的中文似乎比英文好一点。

    “什么？”

    “墙壁，眼睛，膝盖，用英语怎么说？”他看着随悠，笑问。

    随悠缓缓喝了口啤酒：“好烂的梗。”

    崔俊恩没恼，自己给出答案：“我，爱，你。”

    他这样撩随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很明显，她不吃这一套。

    “你下海泡一泡吧。”她道。

    “为什么？我怕危险。”

    “洗洗你一身的油。”她淡笑道。

    “哪个幸运的家伙可以拥有你？”崔俊恩还在不停输出。

    “我不喜欢男人。”随悠给了他一个白眼。

    晚上，吃过晚饭，英国妹子提议去泡吧，这边游客多，今天见到的帅哥质量很高，她想找一个合心意的共度良宵。

    其他几个女生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去吗YOYO？”她们问她。

    随悠摇头：“不了，我回酒店。”

    “你们去玩，我送她回去。”崔俊恩道。

    他很明显期待这个两人独处的夜晚能发生点什么，然而随悠当着他的面说了句谢谢便合上房门。

    随悠拉开阳台的门，打算出去透透气。酒店楼下是一间酒吧，人来人往很嘈杂，可这会她享受这份噪音。

    就在这时候，她有点想周湛。

    手比脑子快一步，她拨通他的号码。

    她揪着阳台上的花，等着那头的人接电话。

    等了许久，他也没接，随悠耐心耗尽，刚想挂断，那头有声音传来。

    “喂？”是个女声。

    随悠愣了一下：“我找周湛。”

    “随悠？”那头的女孩好奇问道。

    这声音并不陌生，随悠抿唇，指甲陷进手上的残花：“高晓棠？”

    “真是你……”高晓棠的声音并无起伏。

    “周湛呢？”随悠问。

    “你等等，他去厕所了。”

    随悠果断挂了电话。

    再接到周湛电话，是两小时后。此时随悠刚从荷兰妹手上拿过一根被点燃的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因为不会吐烟圈，被呛得直咳嗽。

    她看了一眼屏幕，又抽了一口烟，才接起。

    随悠听到他那边有汽车的鸣笛声，她淡淡问了句：“在外面？”

    “刚刚参加完同学会。”周湛说：“刚刚看通话记录才知道你给我打过电话。”

    “高晓棠在你身边吗？”她问，声音没什么温度。

    周湛愣了一下：“吃完饭我们就散了。”

    “为什么你的手机会在她手里？”随悠学会吐烟圈了，烟雾缭绕中，她的声音沙哑。

    “刚刚敬酒的时候不小心弄脏裤子，我去厕所的时候把手机放在位子上。”周湛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听说高晓棠也在北城上大学。”

    “她在北师大。”

    “今天不是你们毕业后第一次见面吧？”

    周湛沉默了一下，半晌才答：“不是。”

    “挺好的。”随悠掐了烟，淡淡道：“要不你考虑一下她吧，她喜欢你那么久了……”

    “随悠。”这是印象中周湛第一次打断她说话，他沉声问道：“你喝酒了？”

    “没有。”随悠笑笑：“不过我刚刚抽烟了，你知道吗周湛，原来抽烟也没那么难，而且还挺好玩的。”

    周湛没搭话。

    随悠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自甘堕落？你是好学生，你不喝酒，也不抽烟。高晓棠也是好学生，你们很合适。”

    “说这些话，是不是能让你心里舒服点？”周湛的声音冷得吓人，带着暴风雨前夕的压抑：“把我推给别人，你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玩？”

    随悠再次挂断了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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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国篇要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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