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各自的独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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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妤晴 (1) 我不知道徐禹笙学长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 我只是一个路上随处可见,什么都没特别突出的路人甲路人乙,但他是那样一个不平凡的存在,我们之间根本不应该有交集的。 他老是说我呆,说我会被人拐走,可是我才没那么笨呢!我只是有时候不小心让情绪沉溺于往日,就神游去了。 我不想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日子,我说服自己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试着欺骗自己早已遗忘。但,它还是会在我开心笑着的时候浮现出来,将我拖入深不见底的阴暗。 我叫陈妤晴,mama说希望我能像个小太阳一样天天照耀他人,给予世界温暖。 不过,我觉得徐禹笙学长比我更适合担任这个工作,他的身边总是围绕好多好多人,每个脸上全是灿烂真诚的笑。我知道,我们永远不在同一个世界,他在很远很高的地方,就算我抬起头,掂起脚尖,他依然立于无法触及的所在。 李淽瑄的直属——杨姒婷,是他们班的班花,我已经不只一次看见她和徐禹笙学长的亲密模样。就算不甘心,我还是得承认:帅哥配美人,果真风景如画。 学长三不五时就会来烦我一下,没有理由的那种。有一阵子我以为他和绍齐学长感情很好,毕竟通常我看见绍齐学长,必定也会看见他。可是,有天我不经意察觉,他们两个其实算不太上死党。 那么,为什么他还要一而在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呢? 李淽瑄曾经问过我,渴不渴望在青春正盛的高中三年谈一场青涩的爱恋。 我也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当然会好奇,当然渴望去尝试。不过,我不断告诉自己,和谁交往都有可能,但对象永远不会是徐禹笙学长。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发现自己心中的那分悸动,我才知道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用过千百种方法想要试探他对我的情感,可得到的理由却是永恆的千篇一律。 因为我是你学长。 他对我只停留在照顾小meimei的情感。 学长,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我自己。 (2) 其实如果认真回想的话,我的异性缘其实是不错的,自小到大总是从旁人嘴中得出许多男孩子喜欢我,我自认情商不低,观察一下也大抵猜出几分。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少人跟我告白,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自己不受欢迎,甚至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丧失自信。 李淽瑄说我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可爱或漂亮的女孩子,第一眼不会让人印象深刻,可是很耐看,相处久了就会觉得我很可爱,尤其气质这方面特别引人注目。我就当她在帮助我建立自信心好了,说的我都害臊,我怎么可能那么好? 国文课时提到苏东坡,她特意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纳闷她脑子又抽什么风,下课时她便拿着课本,开始评头论足。 「嘿,我觉得苏軾其实挺像你的。」 「别乱说了。」我朝她撇撇嘴角,这是称讚还是损我呀? 「我没乱说啊,你们都想表现出不愿随世界逐流的傲气,看似洒脱,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放不下——这不就是傲娇嘛,你该不会是他投胎转生而来的吧?」 哦,我也希望我是大文豪转世的,这样我就能不担心国写分数了。 我很喜欢苏軾。 每每阅读他的文章,听国文老师细细解说,我的内心总会不自觉的一次一次被触动。 与他相似,我外在表现的所有开朗乐观只是不断偽装而已,偽装自己过得很好,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我极少将称讚放在心上,可却时时刻刻把残忍的话语烙印在心头——或是世间就是如此,信任很难,但背叛无所不在。 危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徐禹笙学长和我也许是同一种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不过他能在这世上游戏人生,我做不到,我的心思太细腻、太敏感,也太怕受伤害。 我可能病了吧,而且病得不清,家人朋友却告诉我没关係,我依然是快快乐乐的陈妤晴,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在现实中,以无忧无虑的样貌活着。 或许一个人就是这样被逼疯的。 全世界都要我们坚强,不能脆弱。 (3)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徐禹笙学长——唉,真的好烦哦。 前些日子才听说,学长或许还喜欢着林思瑶,而我只是她的替代品。 那么,这段感情必定不会有结果吧?既然如此,我还需要去努力吗?放弃吧!反正到头来输的只会是自己,我不希望他透过我来看另一个人。 我需要的是一个认可真正的「陈妤晴」的人。 所以我开始尝试与他保持距离,开始要自己不去想,开始和学长说话冷漠。因为我不想陷入太深,就算徐禹笙学长喜欢上我了又怎样?如果林思瑶回来,他会选择谁? 牺牲的一定是我吧。 我真的好讨厌学长,很讨厌、很讨厌。要是一开始没有相遇就好了,要是一开始没有喜欢上就好了,要是一开始...... 我感受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胡乱抹抹脸,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学长,我真的很讨厌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4) 那天我间来无事,随爸妈一同出门,碰巧路过曾就读的母校,泪水突然地就涌上来了,但我逼自己压下,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出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若专心竖耳,彷彿还能听见四年前那些真心而不矫饰的笑声。 好想见见国中的同窗啊。 不是指女孩子,而是那群陪着我一起度过最艰困的时光,从不因班上女孩留言蜚语有差别对待的男孩子们。 那三年之中,有欢笑、有痛苦,欢笑的部分从来都是和男孩子嘻笑打闹的时光比较多,我以前不把自己当女孩,能够无话不谈的好闺蜜都是哥儿们。于我而言,求学生涯之所以痛苦的理由之一便是身旁的人认为我能者多劳,不是性别歧视,可是小女孩们在这年纪总格外小心眼,把好多工作都丢给了我。 「我相信你可以。」 「对你而言不是太难吧。」 「有问题我再帮忙。」 不只是老师,班上同学也是那么认为,每当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我都对自己的付出感到质疑。 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 我没有收过任何一句真诚的感谢,为什么别人可以不参与贡献,我却得一肩扛起全数责任? 「累的话就不要做了。」 「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啊。」 「装点傻吧。」 好哥儿们是这样说,我累了,我接受了。于是,我不再是完美的那个陈妤晴。 我不再追求完美,经常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错,一开始大家不能适应我极大的改变,包括那疯疯颠颠的个性,以及突然像长不大的小孩般的爱撒娇。 他们都认为我疯了。 我的确疯了,上扬嘴角的虚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清楚明白每个错误都是刻意犯下,我明白我说的话听起来毫无道理。以前的陈妤晴不会这样的,我是那个思考回路最清晰的,也是心灵最敏感的。 我开始时不时让那股清明断线,偶尔灵魂从rou体剥离,冷眼看着rou身的自己的一举一动。 依然有人恶言中伤我,依然有人不友善,不过我再也没有在学校中哭过。 戴上笑脸的面具,那就不会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