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齐菱劫走姜照眠

    “有几分胆识，一个受了伤的男子能在崔九的日月轮下走出几回合，明知道落在我合欢宗手上仍然胆敢挑衅，修界的女子都没你几分胆色，我都要有些敬佩你了。”单卿缘端着手，站在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睥睨姜照眠。

    “客气，过奖。”褪去颜色却沾染了血色的唇淡淡开启，眼瞳平静无波，唇角的鲜红衬得面孔更加苍白，话音落下像是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

    这把好嗓音说出的话却冷淡气人，也不知晓到了床上还留有几分硬气，嘴巴倒也不必这么硬，下面那根硬就行了。

    “你的嘴这么辣，听说林既霜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为了追求你没少下功夫，就是不知道你这张嘴伺候过她几次？”姜照眠一看就是那些不解风情的名门正道代表，姿态放得高，单卿缘故意刺他的同时有股邪火窜上心口，瞥到他形状优美的唇最后不由带出了几分真实情绪。

    姜照眠：“……”

    魔修张口闭口都是一些粗俗字眼，虽然姜照眠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仍是被难堪到了，不由联想到此次下山的动机。下山也有几天了，不知道林既霜看到空无一人的照月峰有没有认识到错误。

    面前的姜照眠没有露出她想要难为情神色，反而明目张胆地走神，不用细想也知道他现在想的人是谁。竟敢无视她，单卿缘刺激他不成这效果竟反弹到自身，颇有些恼羞成怒地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将来的十方剑派长老夫人沦落为魔修炉鼎，你说，林既霜还会不会要你这副残花败柳之躯？”

    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进皮rou，姜照眠脸廓绷出锋利的弧度，“你可真令人恶心，”他顿了顿，语气一转，“真以为我会毫无反抗之力？”

    四周的风和声音倏然戛然而止，目之所及枝叶的颤动、扬起的沙尘、飘动的白云和魔修一方对峙的动作静止在原地，连同思想都成了凝固状态，有形的无形的一切似是被一股恐怖无形的力量掌控在手心。

    时空中唯一存有行动之力的姜照眠很慢地拔起碎影剑，喉咙滚动，他的面色唰的显现出惨白。他的天赋涉及时空命数，修为越高发挥的空间越大，不知道是天道的偏爱还是惩罚，动辄伤神伤身，故而万不得已禁止使用，留给的外界也是一些模糊其辞的语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动用天赋，留给他的只有几息时间，他扣住单卿缘的肩膀旋即飞速离开。

    从落日镇中大摇大摆地走出，齐菱整个的打扮从落日山脉里不羁的形象改换成在人界行走较为规矩的样子。参差不齐的短发被修剪得耐看了许多，身上的兽皮变成了一身黑色劲装，十分飒爽有型。

    她得到消息姜照眠已经出关，正想前往青照门却又听说他已经下山出任务了，暗想瞌睡了送枕头，于是又改道前往石枫镇。

    踩着飞行法宝飞速前进，逆风如片片利刃切割过皮肤表面，鬓角的短发胡乱地拍打脸廓，她却还嫌速度不够快似的顾自提速，灵力兴奋地像是一头脱缰的野马在全身经脉流窜向脚下的法宝，从遥远的一个小点急速拉至近前，这种在其他人看来像是不要命的飞行方式是她的欢乐日常。

    别人飞行平稳得不得了，她却偏爱急速带来的刺激。别人见着险崖峭壁、嶙峋山石都是能避则避，她不然，在两侧狭窄、尖石突刺的空间里如同猿猴灵活地左突右闪，看着颇为享受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的快感。得亏她是体修，皮糙rou厚，从小抗打耐摔，要是换做身娇rou嫩的法修来这么一下只怕都要鼻青脸肿。

    一路风驰电掣飞来她与几拨魔修擦肩而过，在青照门的地界出现许多魔修——不出意外青照门所在的葵府乃至整个修界要起乱子了，真是天助我也，齐菱欢呼雀跃地在空中转了几圈过山车，她双臂摆动，脚下的飞行法宝立时被她踩成了风火轮。

    人还在这里，心却已经飞到了姜照眠跟前。

    忽然神识探到前方有几股浓郁的魔息一闪划过，似乎正在追逐什么，动静搞得还挺大，齐菱乐得她们打起来制造混乱，如同前面几拨魔修闹事一般，要不是她有正事要干倒是想留下来看一会儿热闹。

    她事不关己地cao纵法宝继续前行，恰巧最后一丝神识还未从魔修身上撤走。

    “摊上这么一个任性的少主真是我的命中大劫，但愿七煞小心跟踪，别被姜照眠发现了。”崔九愁眉不展。七煞是单卿缘身边除她以外的另一个六阶护卫，擅长隐藏气息。

    在崔九看不到的地方，那神识被她话中提到的名字拖拽回来，像是蛇一样潜伏在暗处。

    “他受着伤，灵力透支之下肯定跑不了多远。少主肯定会驯服他，以前那些个自诩清高的男修到了少主手下，还不是一样乖乖躺平？”她的手下小心翼翼劝慰道。

    崔九给单卿缘收拾烂摊子惯了，只得再次长叹。

    捕捉到“跟踪”、“受伤”、“驯服”几个字眼的齐菱眼眸霎时危险地眯起，这什么少主竟然敢肖想她的人，活腻歪了？

    脚下法宝变了个方向，她悄悄赶到崔九的前方，正赶上七煞暴露身形与姜照眠过了几招，蕴灵珠中的剑诀消耗殆尽，再次压下逆血，他把单卿缘扔出去抵挡攻击。

    灵力透支，姜照眠脚下的飞舟青光猝然收敛急速缩小，处在半空的他无所凭依，如同折翼的飞鸟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向下坠落。

    从枯竭的经脉勉力汲取出一丝灵力催动护身灵宝，他努力抓紧手中的碎影剑，狂风中胡乱飞舞的发丝下是一双难以聚焦的眼，靠着身体里近乎撕裂的强烈疼痛他挣扎着维持着最后的神智，思绪冷静到近乎漠然——便是死也绝不能落到魔修手里。

    似乎听到单卿缘指使七煞抓住他，无人得见许久不笑、似乎是失去笑这一情绪的姜照眠稍微翘起一边嘴角，是冷冷的、讽刺的浅笑。

    未曾发觉身边气流由疾变缓，他的腰陡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接住，漠然转为惊讶，即便灵力消失他五阶的神识还在，就是七煞也不能令他无从发觉，是谁？他用手肘向后一击。

    肘击打在了空处，他被对方制住了行动，连同碎影剑也被轻巧地卸去，然后他被强硬地拽入怀抱，贴上一具暖热柔软的身躯。

    冷风中莹白的耳廓忽然一热，一张一弛的呼吸随着声音打在上面：“别动，我是齐菱，来赴相隔十年后与你的约定。”

    那嗓音活力张狂，他身边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声音了，齐菱？一抹思绪极快地划过，无法抓住，她能信任吗？他还待挣扎，只是思绪像是开闸的水流失得越来越快，浑身的疼痛也离他远去，姜照眠不甘心地昏了过去。

    单卿缘惊奇地看向来人，她出现得没有一丝预兆，脸上带着的一张银白面具隔绝视线，单手非常霸道地把昏迷过去的姜照眠箍在怀里。

    “你是谁？”

    自动忽略单卿缘的“鸟语”，一手揽着姜照眠的腰，一手握起那只细廋的手腕覆上脉门，面具底下的眉毛压得低沉，她看了眼他昏迷中仍旧凸显安静清冷的面庞，灵力透支，经脉枯竭断裂，丹田受损，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重伤模样？

    掰开他的嘴唇塞进去一颗七阶生骨丹，暂时将他的心脉护住。陨落在落日山脉的修者数不胜数，齐菱靠着天赋与对落日山脉的熟悉捡漏捡得不亦乐乎，这颗生骨丹就是其中之一。

    哼，青照门就是这么保护你的？一群废柴。齐菱在心里数落青照门，好像要当姜照眠的面把青照门的脸脸面踩到地下十八层去。罢了又拍拍手嫌弃，还不如跟我回落日山脉呢。

    脑中一阵思绪转完，这才想起一旁有人似的挑起一边嘴角，杀气四溢，身边有个伤了姜照眠的，正好拿来泄泄火气。

    “你管我是谁。”

    仗着天赋身法对上合欢宗二人，齐菱揽着姜照眠诡异地快速游走在她们身侧，瞅准时机一拳打出去，可惜没打在单卿缘身上，七煞替她挡了一劫，啧。崔九等人赶来护主，另一股较之崔九七煞还强的魔修由远及近，齐菱不爽地撇了撇嘴，身影一闪忽然远在天边，然后带着姜照眠隐匿去了人影，叫人捕捉不到踪影只能干瞪眼。

    黑袍笼罩下的尤敛只抓到了齐菱的一点尾巴，眼睁睁地看着人带走姜照眠，没想到一腔心血尽作人嫁衣，一口逆血困在胸口不上不下，手腕一翻，暴涨的魔息霎时将底下一片山林炸了个干净。

    荧惑放出信赶来的青照门支援队伍远远瞧见前方魔息动荡，遂急忙cao纵法宝速速赶去。

    阵法投影里姜照眠的魂灯由盛转衰，火苗黯淡，于裳蓦然捏紧了手指。

    收到消息的林既霜面带寒霜生人勿进，从十方剑派匆匆出发，亲自赶往事发地……

    葵府内因数位强者一怒揭开乱离动荡的序幕，要按齐菱的说法，这些鸡飞狗跳的事与她不相干，只想着抱重伤的姜照眠火速飞回落日山脉。

    而姜照眠被按在齐菱的颈窝里眼睫垂落阖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身上覆盖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灵力避开迎面而来的风刀霜刃，对一切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