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迷雾森林（十五）
第27章 迷雾森林（十五）
本来以为能看一段父女互相“友好问候”的剧情做个缓冲，没想到秋健英刚打完招呼，秋朗星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冲了出去：“你把疏月藏到哪里去了！” 余光中，辛守看到秋朗星从腰间抽出一把刀。 枪械在宇宙里仍属于半管制性武器，虽然拥有持枪证就可以合法使用，但是考取证件的难度很大，还会对申请人的背景做严格筛查，像巫切那样能随身掏出激光枪的更是少之又少。 高科技化的文明里，每个人的过往都无处遁形，冷兵器仍然是普通人最趁手的工具。 她倒是蛮期待两个NPC互殴，秋朗星直接把秋健英一刀戳死的抓马剧情。什么高开低走什么烂尾，她根本不在乎，42%的饱食度会让人连走两步的心情都丧失。 秋健英眼睁睁看着她冲向自己，却并未拿出多少防御的姿态，只是扬高了声音，对大厅中的空气怒喝：“困住她。” 辛守还琢磨这老头使唤谁呢，总不会是她吧，周围的植物开始以极其不合理的速度疯长。 葡萄藤从门口延伸到大厅，辛守回头，看到密密麻麻的藤条。它们只能攀附着其他物体前进，从地板和天花板上不停延伸，在吊灯的照应下，如同魔鬼爪牙。 地板抖动，秋朗星的脚踏上第一级台阶前，青色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她的双脚。 “啊！”她失去平衡，即将跌倒，恐被刀刃反伤，及时甩出去。 不过这藤蔓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阻拦的效果达到，它们迅速钻回土里，身后的葡萄藤也随之退下。 秋朗星愤恨地瞪着台阶上的父亲，撑起身体，他却露出意外。 “竟然……”他不知在笑什么，“有意思。” 辛守就算对植物没多少研究，也能看出刚才缠住秋朗星的藤蔓和葡萄藤并非同一个品种，然而秋健英一声令下，它们却像活了一样同时行动。 ——有这个必要？如果说已经有更近的藤蔓反应，那么远处的葡萄藤为何也会变化。 “你到底，把疏月，藏在哪里了？”秋朗星捡回她的刀。 秋健英如此自信，看到武器都已脱手，竟然没有任何阻止她找回来的想法。他们应该都清楚，就算刚才藤蔓阻止了她的行动，秋朗星也不会放弃，一级一级台阶，她总能爬上去。 刚才植物突然变化的时候，辛守感觉自己的背包也在发烫。 她打开看，物品排列居然变了。 那根树枝躺在背包的正中央，周围一段距离中没有任何其他物品，像是被它挤到了别的地方。 难道刚才秋健英那一声连包里这个树枝都能cao纵？ 还好她拔下来了，不然刚才不是就开膛破肚！ 疏月，疏月，秋朗星一直念叨她的疏月，令辛守不得不把这树枝掏出来。 接触到她的皮肤，树枝忽然微震，像找到了信号。只是这信号很微弱，起不到任何沟通的效果。 2G网是吧。 辛守得想办法再给它变成5G的。 怎么办呢？ 她这边小动作不断，那边两个人也没闲着，仍在隔空对峙。 秋朗星忌惮于秋健英刚才施展出的能力，同时也在判断这能力真正的效果，和他气定神闲的状态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辛守这边发现一个细节。 刚才秋健英大喊的是“困住她”而非“阻止她”，可是藤蔓只达到“阻止”这一效果后就收回土里，从秋健英的反应看，这也超出了他的预计。 要么是这玩意无法完全领会接收到的指令，要么是实际实施起来会达不到预计要求，要么就是产生了一个变数——秋朗星。 游戏都给她派了个NPC过来，总要能开点金手指的吧，毕竟看她刚才那两把刷子战斗力是没法指望。 光靠想能想出什么东西，不如试试。 辛守走到秋朗星身后。 台阶上的秋健英不知道她要弄什么幺蛾子：“放弃吧，凭你们两个现在的实力，是根本……” “啊——”辛守一把夺走秋朗星手里的刀，一边疯狂道歉一边在她左臂上用力划出个破口。 她正准备凶残地把树枝硬怼进去，它与秋朗星的血液像是发生了某种共鸣，忽然向彼此的方向延伸。 树枝接触到血的刹那，秋朗星的双目一震。 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辛守猜多半是听到了疏月的声音。 受伤的NPC边上待着去吧。 处理完这边，她抬头看向台阶上的秋健英：“叔，你搁那干站着不累吗？这么一大把年纪，就愣要装，也不知道搬把椅子。” 这种重要NPC都自有一套处理玩家对话信息的逻辑，换言之，怎么聊都能让主题回归正轨，所以辛守完全不惧怕满嘴跑火车。 他垂眸看着台阶下的这个人，在他眼里，对方的所有挑衅之词都不惧畏惧，他见过太多，最终都会沦为他的培育皿。 “我喜欢你充满活力的样子。”他勾着反派专属的嘴唇开口，“胡杨果然很适合你。” 原来那根枯枝是胡杨枝啊。 辛守耸肩，就当这是夸奖：“那我继续替她问吧，疏月到底在哪？” 眼前这男人在系统面板显示的数值中根本不堪一击，辛守没把他当回事，疏月才是所有事情的终点。 “你们不是已经见到她了吗？”他却卖关子。 “啊？”辛守蹙眉，“说点人类听得懂的。” 他的眸子缓缓上抬，落在刚才被藤蔓破开的地板，大厅通向葡萄藤的出口，和沾着秋朗星血液的树枝。 “疏月这名字，我好久没有听到了。”他挪动脚步，从台阶上慢慢地走下，到达透明舱位中间，“在这里，她被赋予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意义，我们一般称她为——INF-2991。如果你觉得这串字符太难记住，你也叫她‘迷雾树人’。” 坐在地上的秋朗星怒目圆睁，血丝快要从她的眼球爆裂，从喉咙里喊出一声：“你说什么？！” “不用这么大反应。”秋健英转过来，晦暗的眸子隐隐竟有嫉妒之情，“宇宙射线的照耀下，人类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变异，不是吗？” “可你不能……”秋朗星双手捂住嘴，“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秋健英却仰头大笑：“第一次变异的时候，宇宙给了我们选择吗？那些长出兽耳的人，那些人头马身的东西，那些一会是人类一会是动物的家伙，他们有得选吗？！” 游戏背景设定中，玩家之所以会有异于常人的种族，源自于宇宙未知射线的辐射。 他们不是一开始就适应了不同星球的生活的，而是基因一次次地更新迭代，演变再进化，生物之间的特征互相融合，形成现在的局面。 这属于游戏对某些功能在剧情上做出的合理化解释，俗称“打补丁”。 在NPC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被迫做出的改变。 但你别说，辛守摸下巴，他们还真是自己选的。不仅有得选，一次性充值6480还能必出神秘稀有种族。 秋健英听不到辛守那些弹幕一样的心理活动，兢兢业业地走剧情：“可是演变至今，人类的基因永远都只能和兽类融合，而星野上的植物们，却在日益进化。” 他这么说，辛守才注意到——的确，现在游戏里可以选择的种族要么是以人形为基础衍生的其他形态，比如魅魔、吸血鬼、僵尸，要么就是融合兽类特征，比如狼人、龙人、半兽人。 怪说不得论坛里有个富婆一掷千金抽空了所有隐藏种族池，最后发现根本没有她想要的花之精灵。 “而我做到了！”他双手高举，仿佛沐浴在救世主的圣光，“将人类基因和植物基因结合，创造出超越宇宙规则的更大力量。” 他猛地扭过身，紧盯着辛守。 INF，infinity。 “你以为，只是当个‘树人’那么简单吗？”他疯癫般地狂笑，步步逼近，“我告诉你INF-2991做到了什么。几十年前，迷雾森林彻底枯死，而这里的特殊土壤培育出了雨伞一样的蘑菇，我就知道，这里一定很适合我的实验品成长。果不其然，2991移植仅仅一周，她就独自形成了一片森林！” 秋朗星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不仅如此，再接下来的半个月，人体本能的共感驱动她变成了这片区域的生态主宰！你眼睛所能见到的、深埋在土里的、你能感知的植物，都是她的一部分。”他深深望进辛守的眼睛，“经过升级的2992，能力比2991只增不减。你身上有得天独厚的基因，我闻到你对强大的渴望，当我告诉你，你能比2991掌握得更多……不光是一片森林，可以是一座城市，一片大陆乃至一个星球，你不会心动吗？宇宙中的一切都在以人类无法控制的方向进化着，而我只是微微做了一点提前，你不想，掌握比别人更优先的能力吗？” 不得不说，辛守听他一通嘴炮，还真有点心动。 但是…… 卧槽！ 辛守和秋朗星同时想起，如果他说整片森林都是疏月的一部分，那他们之前为了抵御迷雾，在树皮上刮下的树汁—— “她会感觉到痛吗？”秋朗星颤抖着嘴唇问。 “当然。”秋健英说，“可是忍受这点疼痛比起变得强大来说算得了什么？” 日复一日，每个进入迷雾森林的人，在树干凿开深深的口子，都是在疏月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添新伤。 “血。”秋朗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找到研究所之前，树干里流淌出来的不再是树汁，而是腥红的血液。 “别露出那份愚蠢的痛苦样子。”秋健英居高临下地对秋朗星说，“你们该为她高兴。” 提起这些时，秋健英是嫉妒的。他与他们以为的不同，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要不是迄今为止的研究成果只在女性实验品上生效，我也不会还在苦苦寻找第二个培育皿。”秋健英咬牙切齿，他不停地从全宇宙搜刮男性实验品，想要突破现有技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不过还好有加斯特神教的那几个大祭司，我骗他们说，帮他们吸纳绝对听话的教徒，其实就是在每个报废的实验品身体里植入了洗脑芯片。” 他点点手臂。 而所谓的“圣女”，不过是在寨营调理身体的女性失败品，经他检测可以重新投入实验，再找个理由送回研究所。 自杀是加斯特神教的最终教义，他利用这一点，正好处理掉那些人。以邪教为掩护，掩盖他还在进行人体实验的痕迹。 讲到这里，辛守决定收回她刚才那一丁点的心动。 “所以，你还是个人？”她问。 秋健英一时不明白这是在问他还是在骂他，颔首：“当然。” 原本她忌惮秋健英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特殊力量，现在听下来发现完全多虑。 爱讲故事的反派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不过她能理解，就是她靠植树造林恢复了德加利亚的区域生态，她都能吹上个三天三夜，更何况对面可是在搞基因工程试验。 要不是客观条件不支持，他估计能做个PPT。 “早说嘛，白聊这么半天。”听故事归听故事，辛守也不忘抓任务重点，从背后缓缓掏出武器，“你要说你是人的话，打起来那就方便太多了。” 高速旋转的匕首带领铁链向前闪出，秋健英虽已中年眼力却很好，他看中的培育皿攻击力比秋朗星那两脚猫超出太多。 可惜，受到饱食度削弱，辛守的速度比她预计得慢。 “拦！”他又一次发声，这次地底更快地钻出尖刺，撞开她的匕首。 秋健英及时躲到凭空出现的一棵树后，发号施令：“攻击她，留活口。” 听到地底爆裂的响动，辛守及时滚开，一道藤条像鞭子一样甩出，在空中调转方向，直冲她而来。 秋朗星凭借血液与树枝的联通，向辛守传递消息：“疏月说她的基因在改造的过程中被他额外添加了两条指令，必须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永远无法对他主动发起攻击。” 辛守起身，半跪在地上：“你这糟老头子想得是真挺远。” 怪不得底气那么足，疏月是整片森林的主宰，他是疏月的主宰，上帝之上还有上帝。 不容她说更多，刚才撤回的葡萄藤已蔓延到大厅中央。遮天蔽日般，密密麻麻地覆盖穹顶。 秋朗星手里的那根树枝也迅速膨胀，将她挤到了一个角落。看起来像侵略，仔细观察又仿佛为她制造了一个植物屏障，与战场隔绝。 “进攻！”秋健英眼眶发红，怒视辛守。 接二连三的植物撞破大厅的门窗，从外涌入。锋利的碎渣如水晶屑般掉落，辛守要避让上方，还要小心脚下，在葡萄藤挤压的最后安全地带中游走。 饱食度燃烧，数值条不停减退，辛守攥着武器，躲开疏月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植物越来越丰富，热带的寒带的混在一起，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甚至此前从未见过，有些还带着刺鼻的气味，多方位强势攻击。 更可怕的是，人体异变后制造出的植物，竟然也是异变过的。 叠BUFF呢！ 她转身看到那个戳破天花板的豌豆藤，熟透的豌豆荚结在上面，微微裂开口子，个个颗粒饱满，能比她的头还大。 辛守跳跃躲闪，炮弹似的豌豆在地上砸出深坑。 混乱当中，秋健英掏出一把枪。很老的款式，精准度不高，伤害也不够，这是在森林里隐居多年的他能留存的最先进的武器了。 他并不指望打中辛守，只是要给局势增加更多混乱。 咔嚓上膛。 “小心！”侧面飞出的一团光猛地撞开他的手臂。 光明兽落地，强壮的男人冲到辛守面前，挡住藤条的攻击。 顷刻间，皮开rou绽。 枯野被撞得后滑半米，连他都难以忍受这股疼痛：“嘶——” 狼啸轰鸣，巫切在不断击向他的叶片间穿梭。 她的队友们都醒了过来，只是血线都变得不太乐观。 他们对现场突生的变故并不意外，离辛守最近的枯野向她展示腿上撕裂的伤口：“疏月通过植物，一直用梦向我们传递消息。你们打起来以后，我们身体里的种子也变大，冲出了皮肤，疼痛让我们醒了过来。” 这个苏醒的方法非常物理，哪怕他们每个人都第一时间吞了瓶红药，还是只能将血线弥补到这个程度。 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的NPC，三个残血的队友，任务的重担终究还是要落在辛守肩上。 “你不是说这把你要Carry吗？”枯野从背包里找出一根绷带，捂住受伤的腿，缓和身上的“流血”Buff。 辛守斜睨：“说Carry绝对Carry，躺好姐带你飞。” 凡事皆有破绽，更何况是初代研究成果2991，刚才几次试探下，辛守已经找到突破的关键。 疏月的能力很强，弱却弱在了控制力。 辛守抬头，葡萄藤即将吞没整个大厅的房顶。她无法精准地控制局部力量，想要攻击辛守，就会让所有管辖范围内的植物全部进入异常。 “我承认你下的那两条基因指令非常具有前瞻性。”隔着丛林一样肆虐的植物，辛守通过缝隙看到秋健英的眼睛，“但如果我说，我会卡BUG呢？” 她转身抓走秋朗星身边的那根树枝，打开小队通讯，对仍有战斗能力的璨漓和巫切说：“掩护我。” 飞跃而出的影子，在围绕的光簇中向秋健英靠近。 这根树枝虽也受到了影响，但因同胞jiejie的血脉压制，膨胀得并不如其他植物夸张，这是她唯一反击的出路。 辛守握紧它，祈祷一般。 疏月，我相信你会帮我。 似有感应，大厅里的植物再度蹿高一截，遮天蔽日般汹涌，与之相对的是辛守手中的树枝极具缩小，正努力恢复到其原本的样子。 疏月拼尽全力，让所有对基因的抵抗凝聚在此。 找到机会，辛守挥出匕首划破窗帘般的叶片，站到秋健英面前。 露出嘲讽的笑：“你没有机会了。” 白光浮现，念力灌溉。她将那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树枝，狠狠插进秋健英的肚子。 无法不听从，无法伤害。 可是现在，只要秋健英下达攻击辛守的命令，树枝就会一起膨胀，撕碎他的身体。 如果不能伤害他，疏月的能力就无法施展。 两个基因指令呈现出悖论。 周围的植物受到影响，呈现混乱的衰退之势。辛守抬脚，看着因剧痛趴到地上的秋健英，居高临下地一脚踩在他的肩头：“怎么样，判定不过来，死机了吧。” “你……”秋健英喉头瘀血，一口吐到地上，不能理解，“怎么会，这不可能，这可是基因……” “基因，嘁。”辛守面露不屑，“你既然那么肯定基因，就没想到，被二次改写的基因，怎么能比得过原始底层代码呢，对不对？” 她没那么喜欢聊天。 辛守向巫切伸手，吹个口哨，看他手里的激光枪：“诶，借来用用。” 他明明可以自己动手，却还是递过去。 辛守真想找根烟头叼上，可她包里没揣这玩意。 “就这样吧，大科学家。”她单手向下，拉栓，扣动扳机，“来年地狱见。” 激光枪几乎没有声音，一道灼热精准贯穿秋健英的太阳xue。 马赛克光斑飘散，昭示人物死亡。 周围传来轰轰烈烈的破碎声，全部的植物向来处回缩，被破坏的墙体失去支撑，陆续坍塌。 “疏月——”秋朗星墙角的废墟中爬起来，还在大喊meimei的名字。 辛守依稀记得，她们对话时，疏月提了个“墙”字。 正在想，秋健英出场所站的台阶之后的高墙出现裂缝，随着所有植物的撤退轰然倒塌。 灰烬喧嚣之后，浮现出一个影子。 秋疏月。 少女很虚弱，她的头发在反复的实验中变得稀疏可怜，不复光泽，枯草一般地垂在腰间。听见墙塌，她惊醒一般抬头，在人群中锁定那个与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人，又惊慌地避开。 “不，不要看我……” 四人小队和秋朗星走过去。 从她的腰开始，人类的皮肤慢慢被树皮覆盖，扎入土中，成为彻彻底底的树根，就连手臂也变成了藤条。 秋朗星翻过墙体，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疏月！” 听到这个被人故意忘却的名字，秋疏月的身体颤抖，不停否认：“不，我不是。” 秋朗星看着以秋疏月为中央向四处扩散的枝干，有些树根翻出了泥土，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连接器，深深插入她的身体，墙上的显示屏显示着各项参数。 “你——” 不等她再说一个字，秋疏月崩溃地大叫：“朗星，杀了我！” 秋朗星没想到寻找多年的meimei终于得以重见，听到的第一个要求却是如此。 “不可能。” “我求你，杀了我吧，我太痛苦了……”秋疏月连直起脖子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像棵树一样，无法移动和逃脱，上千万树木都是她神经末梢，一刀又一刀的伤痕麻痹她的感官，“我已经不是人了，我只是INF-2991。” 秋朗星不断摇头，上前抱住她羸弱的身体，痛苦地快要跪下：“不，我做不到。” “我真的好痛啊，朗星……他们拿刀割我，还放火烧我，我好想逃，可是我动不了。” “我下不了手，不，我不会让你死！” 秋朗星恢复力气，擦掉流到下巴的眼泪，站起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秋疏月怒吼。 她想起那个通过树枝与她联络的人，抬头锁定辛守，嘴唇抖动，求死的眼神与她交汇。 系统弹出窗口。 是否劝说秋朗星杀死INF-2991？ A.是 B.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