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猫儿牵出的线索
“梁七。。。”谢宛芯目光闪动:“你不觉得香儿见到他的时候,有点反常吗?” 闻喜想了想:“是有点,不过一个畜生,有毛没脑,它懂得什么?” 谢宛芯道:“它懂的,你可不一定懂。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梁七刚来到谢家的那几天,香儿看到他也是这种反应,后来才慢慢平静了。” 闻喜摸了摸耳朵,一脸茫然:“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猫儿比人更敏感”谢宛芯眼望着烛火,幽幽说道:“你可别忘了,梁七来谢家之前,是做哪一行的?” 闻喜听罢,突然直愣愣地打了个寒噤。 谢宛芯道:“你叫个人去告诉梁七,让他到花厅等我,我有话要问他。还有,你再去找一找花房的主管廖婆子。” 谢宛芯和闻喜走进花厅的时候,梁七正低着头咳嗽不止,好一会儿才止住了,躬身道:“五姑娘找小人来,请问有何吩咐?” 谢宛芯看着他:“七叔的病还是有些反复吗?我明日告诉帐房,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她说的很客气,谢家的子女对上了点年纪的仆人都比较尊重。 梁七有点受宠若惊:“多谢五姑娘,不必费事了,天凉了就是这样,再瞧大夫也好不断根的。这几年老爷、夫人已经为我费了很多心,小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宛芯笑了笑:“七叔既然进了我谢家的门,还说什么见外的话?你的病一日不好彻底,我家对你就有一分责任。” 梁七大为感动,叹道:“五姑娘这么说,实在折杀小人。当年我身染重病,被人撵出来流落街头,若不是正好遇到夫人的轿子,早就命赴黄泉。这几年受了谢家多少恩惠,唉,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谢宛芯笑道:“七叔言重了,你只管在谢家好好住着,并不要你报答,只是。。。”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我只是,要你说一句实话。” 梁七怔了怔:“五姑娘想要什么实话?” 谢宛芯神情肃然:“今日天色已晚,我还请七叔到这里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要说。我想请问,三天前你向花房主管请了半天假,可午后出去了,直到夜里才回来。” 她盯着梁七:“你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梁七沉默良久,叹道:“小人去做的事,本来是不便告诉别人的。但谢家对我恩重如山,五姑娘既然特意相问,小人岂敢隐瞒?” 他抬起头,缓缓说道:“只不过怕吓到五姑娘,小人是去了义庄,查验了几具尸体。” 闻喜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变,身子有些发抖,紧紧倚靠过去拉住了谢宛芯的袖子。 谢宛芯神色如常:“只不过嘴上说一说,有什么可怕的?你早已不在义庄做事,他们为什么还要找你?” 梁七道:“县里的仵作是小人以前在义庄教过的弟子,他碰到了一件奇怪的案子,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请我去看一看。” 谢宛芯眼睛亮了,赶紧问道:“什么奇怪的案子?尸体有几具?是不是在柳江里溺水身亡的?” “尸体有四具”梁七有些吃惊:“五姑娘怎么知道是柳江。。。” 谢宛芯没有答话,只叹道:“这件事也许关系重大,请七叔一定要把详情告诉我。” “好”梁七不再问,沉默片刻后细细说道:“当日,江里捞起的四具尸体,被水泡得全身肿胀,口中皆有秽物,但既无一丝伤痕,也无服毒迹象,的确很像是溺水而亡,我那徒儿也是这样向上报的。”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何况,当时府里来了人,很快就要他在死因认定录上签名画押。” 谢宛芯目光闪动:“可是,你那徒弟却对真实的死因大有疑惑。七叔方才说‘很像’,是什么意思?” 梁七道:“从尸体肿胀的程度来看,若是溺水身亡,至少要在水里泡上半个月。但从失踪报案的时间来看,这四人中最早失踪的一个,也仅仅是在十天前。而且,我用银针扎入死者头部的一处xue道,这四个人都从嘴里流出了一种带着淡淡甜香味的黄色液体。” “液体?这是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世上并不多见。这叫做天蚕水,如被人饮用,两个时辰之内身体就会慢慢发胀,直至绵延到五脏六腑、四肢血脉,最后因呼吸、血气衰竭而死。被害者在临死之前因感觉到窒息会眼球突出、拼命呕吐,死后之状的确和溺亡非常相似。” 闻喜听到这里,惊呼了一声,颤声道:“这。。。这可太吓人了。”她连牙齿也格格打战起来。 谢宛芯握住她冰冷的手,微嗔道:“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现在叫你回去,你又是不敢的,可怎么好?” 梁七叫了一声“五姑娘”,接着说道:“据小人查验尸体,还有一件事比较奇怪。” “怎么奇怪?” 梁七道:“这四个人在后背的腰间,都有一块红色胎记,虽然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同,但位置却是大体不差的。” “这么说”谢宛芯挑了挑眉头:“他们是有着同一特征的人,到底有什么人要害他们呢?” 梁七摇了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谢宛芯又看着他:“那你方才说的天蚕水,又是什么来历?” 梁七道:“这种古怪东西传自西域,据说是龟兹国的刑罚,对犯了死罪的功臣不能殴打,也不能见血,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法子。” 谢宛芯皱了皱眉:“可是这东西就算传到我朝来,也绝非平常人所能拥有,怎么会流入民间?” 梁七道:“不错,天蚕水杀人之力非同小可,传入我朝也只是秘密流通,莫说平民百姓,就是高官厚爵之家也未必见过。” “高官厚爵都未见过,那能够拥有它的就只能是皇家大内、宗室贵戚了。”谢宛芯停了一下,看着梁七的眼神有些怪异:“那我就要请问七叔了,这样秘密的事情,你一介平民是怎么知道的?还了解得如此详细?” “这。。。”梁七突然有些语塞,沉默片刻后勉强笑了笑:“小人在义庄做过多年,见过了许多古怪事,有所耳闻也不奇怪。”他说完又猛烈咳嗽起来,直咳得全身战栗不止,几乎要摔倒。 谢宛芯不便再问下去了,便叫闻喜给他倒茶,又嘱他回去好好休息。 闻喜目送着梁七的背影走远,打了个呵欠,回头却看见谢宛芯目光炯炯,便低了头轻声说道:“姑娘,天晚了,我们回房去吧。” 谢宛芯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只在静静沉思。 天蚕水固然奇妙,但和这个比起来,她更感兴趣的是梁七的来历。 她只知道梁七在来到谢家之前,在义庄做事很多年,却没有人注意过,在义庄之前他又来自哪里?做过什么?是什么身份?这段过往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似乎凭空从他的记忆中被抹去了。。。 谢宛芯默立良久,终于看向了闻喜:“回去吧”,但她马上又加了一句:“找个可靠的人,盯着梁七,只要他走出谢家的大门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