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不是缘
暮春时节繁花如锦,城南柳江边上开了花鸟集市,人流来往,很是热闹。 谢宛芯一连数月足不出户,母亲怕她闷出病来,倒劝着她出门去散散心。她在集市的半里外下了轿,带着丫鬟闻喜沿着江边的堤岸走去,但见一江春水清亮如银,沿途柳荫随风飘絮,正是一番秀美怡人的景象,便禁不住停下了脚步,临江远眺,感受着这水天相接、清风徐来的惬意。 一艘雕栏玉柱的精致画舫在不远处缓缓靠岸,船头放下跳板,几个衣着鲜亮、满头珠翠的女子手持团扇走下船来,风中传来浓郁的脂粉香气。 一个身材高挑的紫衣女子一边走,一边盈盈笑道:“今日天色晴朗,好容易得了空出来走走,可惜彩霞meimei怎么都不肯来。” 一个圆圆脸的红衣女子懒懒摇着扇子:“她如今是阁里的红人,应酬多,哪能像咱们这样偷闲?” “什么红人?她有哪点比咱们强?”一个黄衣女子撅着嘴从后面跟了上来:“庭月姐做头牌,我心服口服!毕竟么,别人长不出像她那样一张好脸蛋!可是彩霞并没有什么出挑的,不过是仗着秦公子为她写了一首词,一唱就出名了。” 紫衣女子扑哧一笑,一指头戳在她额上:“她有一副好嗓子,也有一位好知己,你嫉妒个什么劲?有本事你也叫秦公子为你写一首词,让你过过做红人的瘾。” 黄衣女子白了她一眼,还未说话,红衣女子抢着说道:“秦公子是本城有名的才子,怎会随意为人写词呢?要写也只会为彩霞写。” “那可不一定”黄衣女子撇了撇嘴:“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彩霞,秦公子也是男人,这男人啦哪有不喜欢美人的?” 红衣女子巧笑着捏了她一把:“是,你是美人,瞧这小模样儿连我都爱,秦公子见了你还能不动心?” 黄衣女子“哎哟”一声展颜笑了,转身也去捏她。紫衣女子忙笑着来伸手来拉,三个人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闻喜好奇地张望着,看见船头彩旗上写了“依锦阁”三个字,就回头笑道:“姑娘,你瞧,原来是依锦阁的姑娘们。” 谢宛芯皱了皱眉:“一群烟花女子,有什么好瞧?粗言秽语没个正经,咱们还是快走吧。”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听那几个女子惊呼了一声“哎哟,那不是秦公子吗?”闻喜便站住了,拉了拉她的袖子,伸手往前一指:“哎哟,姑娘快看,秦公子就在那边。” “看什么?”谢宛芯轻轻瞪了她一眼:“你哎哟什么?激动什么?和你有什么相干?” 闻喜吓了一跳,忙陪笑道:“姑娘莫生气,我是听她们哎哟,这才跟着哎哟的。” 谢宛芯抬眼一望,只见那些烟花女子急步赶上前去,围上了一名书生打扮的青衣少年。那少年面容俊朗、仪态斯文,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女子围住,脸上露出了又惊讶又尴尬的神情。 “这位秦公子长得还不错”闻喜伸长了脖子去瞧,笑道:“听说才学也是好的。。。” “只可惜不走正道”谢宛芯冷冷打断她的话,语声里颇为不屑:“这种人流连风尘,有什么出息?书读得再多,也不过是个斯文败类。” “姑娘说的是”闻喜吐了吐舌头,收回了目光:“这些人扰了姑娘的兴致,真是无趣,不如我们去别处逛吧。” 她跟着谢宛芯往另一条岔路上走了几步,又笑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座鼎香楼,听说菜品很有名,要不要去坐坐?” 谢宛芯看着她:“菜品好有什么稀罕?我们谢家什么东西没见过?我像是个贪嘴的人吗?” “当然不是”闻喜笑道,目光闪了闪:“菜品好还在其次,听说鼎香楼是本城的举子、秀才们最爱去的地方,办过许多次诗会,留下了好多墨宝,老板都挂在墙上。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谢宛芯停下脚步,眼中亮了:“若是这样,倒值得一去。” 闻喜高兴起来,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在街巷间看见了鼎香楼金灿灿的招牌。一个身穿杏黄色织锦长衫的青年男子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宛芯一看见他,脸色就变了,赶紧旋身回转,走得很快。闻喜小跑着跟上来,奇怪道:“姑娘怎么了?已经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 谢宛芯还未回答,就听见背后有人呼喊道:“五姑娘,五姑娘,请等一等。” 她吃了一惊,一把拉住闻喜的手腕:“快走!”步下生风,比刚才走得更快了。 闻喜被她拖着穿过了两三条巷子,累得直喘气:“姑娘,我真走不动了,你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呀?” 谢宛芯仍是脚下不停,却哼了一声:“为什么?你心里明白。” 闻喜怔了怔:“我不明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谢宛芯正要说话,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瓦罐破碎声,一个人“哎哟”惊呼了一声,又是一个暴怒的声音吼了起来:“你撞坏了我的摊子,还想走吗?赔钱来!五两银子!快点!” 谢宛芯不由大喜,说了一声“撞得好”,就放开闻喜的手,悠悠然往前走去。 闻喜回头看了看,赶紧跟上来:“姑娘,那几个粗陶罐子就要五两银子,李公子不是被人讹上了吧?” “讹不讹上的,也不关咱们的事”谢宛芯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路旁一所墙头垂下的一枝杏花:“总之,他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走路了。” “那我可不信”闻喜摇了摇头:“不就是区区五两银子嘛。”这丫头从小在谢家长大,口气也不小。 “你就放心吧”谢宛芯笑得更开心了:“这种人抠得要命,出门带的钱绝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啊?”闻喜突然站住了,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冷不防砍了一刀,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那、那。。。” “那什么?”谢宛芯也忽然收敛了笑容:“你是担心他承诺给你的钱不能兑现?是他串通你带我去鼎香楼的,是不是?我就在奇怪,什么诗会、什么墨宝,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严肃地盯着闻喜,语声提高了些:“你为了二两银子就敢把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