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六月天,女人脸
林悠然本想转身就走,可看到他的样子,她心里猛然疼了起来,方才想明白的道理几乎就要在瞬间推翻。她沉默着,内心很挣扎,刚想好只要数到十,他还不走,她就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她其实。。。 她在不安中刚数到“七”,萧禹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向她拱手一揖,叫了一声:“林姑娘”。 林悠然愣了一下:“什么?” 萧禹木然而立,全无表情:“林姑娘贵为千金小姐,的确并非凡夫俗子所能高攀。萧某痴心妄想,是我错了。” 林悠然心里一颤,忍不住向他走近了一步,柔声道:“你别这么说。。。” 但萧禹却后退了一步,把目光转开了:“林姑娘不必再嘱咐,萧某并不是厚颜无耻之人。从今往后,谨如姑娘所说,保持距离,绝不相扰。” 他说完,再不给林悠然说话的机会,向着她深深一揖,转身大踏步走出了林子。 林悠然痴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凉风卷起了她的袖口、裙摆,手腕和足踝随着她的心在一寸寸变得冰凉,她没有动,盼着他能再回头看一眼。 而萧禹却昂首绝然而去,并没有回头,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再回头! 林悠然在苍茫的暮色中立了很久很久,忽然快跑几步,伏身在一棵斜斜生长的树干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知哭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头。 是他吗?她心里跳了起来,如果是他,她一定会扑过去抱住他,对他说她错了,她是不得已,才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其实她心里很难过,难过得一点都不比他少。。。 她本来以为照着魏夫人的话去做是对的,他走了,自己也就放下了,可没想到这种痛苦是那样强烈,强烈到超出她的想象,她根本承受不起。 如果他回来了,她一定全部收回那些狠心的话、愚蠢的话,就算被他笑话她的反复无常、轻率无脑,她也愿意!她只求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和他分离! 她急急地掏出绢子抹去了眼泪,急急地转过身。 她的心沉了下去,脸色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韩煦。 韩煦被她在瞬间从热切变得冷淡的眼神惊得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半晌,才讷讷说道:“你。。。你怎么了?” 林悠然不答他的话,冷冷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煦更慌了,鼻尖上沁出了点点汗珠:“只。。。只有一会儿。” “你来做什么?”林悠然有点怒了,她正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错着牙说道:“你故意躲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没有、没有”韩煦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更加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不是。。。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后脑勺:“我是来告诉萧师兄,林昭宇出事了。谁知走到这里,正好遇到了你。” 林悠然吃了一惊:“林昭宇怎么了?” 韩煦道:“他擅闯禁地,好半天也没有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林悠然急了:“他是个傻子吗?人人都知道那里是去不得的。莫说被值守的师兄抓住了是重惩,就算不被抓住,里面的重重机关哪里是他能闯过的?还不是死路一条?” 韩煦叹道:“我劝过他,可怎么都劝不住。” “慢着”林悠然忽然瞪了他一眼:“你说他好半天也没有出来?” 韩煦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才着急。” 林悠然用一根手指指着他:“也就是说,你和他是一路去的,他进去了,你却守在外面袖手旁观。”她突然发起狠来,一把将韩煦推倒,大声说道:“亏了你算是他的兄弟,竟然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也不肯陪他同生共死,林昭宇真是瞎了眼睛!” 她说完,转身就跑。韩煦被推在地上,愣愣地瞧着她,见她往禁地的方向跑去,忙翻身而起,几个纵步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林悠然咬着牙道:“让开!” 韩煦不肯让,急着来拉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他忽觉一阵热血上涌,大声说道:“我去!我去救他!” 林悠然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轻蔑地笑道:“你去,你有什么用?” 韩煦脸红了:“我。。。我纵然无用,但为了你。。。” 林悠然不愿听他说下去,急着打断了他:“算了吧,你还是快回去做你爹爹的乖儿子,危险的事不适合你。” 韩煦脸上更烫了,瞬间就xiele气,但仍叹气道:“可是我不放心你,我们再想办法。” “再想办法,林昭宇就死透了”林悠然不想再和他废话:“我也不是弱智,白白赶去送死,我当然是去找人帮忙。” “你去找谁?是不是萧。。。”韩煦的脸色变了,心里一阵发酸发苦。 林悠然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这是你该管的事吗?给我让开!” 韩煦被她一吼,忙顺从地让到一边。林悠然在心里念了一声:没出息!不再理他,急匆匆地跑走了。 韩煦愣在原地,很沮丧很失落,他恨自己没用,在关键时刻能帮上她的竟然只有萧禹!他也很想不明白,他待她一直很温顺、很听话,处处对她好,从不敢惹她生气,可为什么她对他却一直没有好脸色,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瞧一眼? 他当然做梦也想不到,正是他的唯唯诺诺、毫无气概,才是林悠然最看不上甚至感到厌恶的原因。 林悠然一路向着禁地的方向奔去,这种时候她当然很想有萧禹在身边。可是,自己还怎么有脸去找他? 暮色越来越浓,阴沉沉的樱花林已近在眼前。她停下来,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已是有进无退,那就冲吧!林昭宇虽然又懒又笨又没志气,还爱花钱,简直就是他们林家的污点。。。 但毕竟是她的亲哥哥,血浓于水,她怎能看着他活生生地陷在里面! 林悠然很紧张,踮着脚尖、拉起裙摆,在渐渐黯淡的天光中摸索着走了一会儿,她胸口提着一口气,每一步都不敢踩实了,走出没多远,背心就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