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李湘裙
韩载沄点点头：“正是，李湘裙当年惨死，韩家人也是追悔莫及，只能把她好好安葬。当年那位韩公子也是个多情的人，他眼看着李湘裙死在怀里，临终前只告诉他那件嫁衣是她亲手缝制，他就留了下来以作纪念。后来他又娶了一门亲，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后，自觉为韩家尽到了责任，不久就郁郁而终，去时还不到三十岁。” “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许绣氤眼角有些湿了，但她顾不上感慨，思索着说道：“上官翊承去世，身边并无其他亲友，这部书必定是交给了李湘裙。李湘裙再嫁，除了把书带到韩家，她也并无旁人可以托付。” 韩载沄叹道：“话虽不错，可当年李湘裙却并没有留下任何嫁妆。” 许绣氤的眼睛突然亮了：“我知道了，这部书就在韩家，我已猜到它藏在哪里了。” 她捂住了心口叹道：“但愿我没有猜错。” 韩载沄喜道：“你真的知道？那我们快去取来给他，救母亲要紧。” “不然”许绣氤却摇了摇头：“母亲自然要救，可是这部书万万不能给他，否则韩家就真的完了。” 韩载沄一愣，他满心记挂着母亲的安危，神思已乱了，只好听她说下去。 许绣氤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官氏以家传剑法独步天下，自然对夺回这部炼剑之术极为看重。你费尽心力才说动了上官清泓，与他交好。若是经薛林之手交还，上官清泓会怎么想？会怎么看你？只怕是旧恨初消，新仇又添。再加上吴奉天虎视在后，我们腹背受敌，个个又都是惹不起的，到时候韩家这百年基业想不毁于一旦，只怕就很难了。” 韩载沄怅然道：“你说的对，那要怎么办才好？” 许绣氤道：“先去把书取来，再见机行事。” 她随即唤了一声：“小荣”，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许绣氤道：“去告诉秋格，我在竹园的门口等她，有事要她去做。” 小荣答应着向院外走去，许绣氤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快点”，小荣便提着裙摆跑起来。 许绣氤又转身对莲姑微笑道：“烦请姑姑在这里看着点，若是半个时辰到了我还没有回来，薛林那里。。。” 莲姑点头道：“我明白，少奶奶只管放心。” 待到许绣氤匆匆回转，远远就望见韩载沄站在院门口，似是等得望眼欲穿。两个人刚走到庭院中，就听见了刀剑相击之声，心知不妙，忙跑进屋子去。 只见薛林一手撑在一张椅背上，弯着腰大口喘气，肩上被划出了一道大血口。 凌雪峰半躺在地上，胸前的创口血流如注，他脸上全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却强撑着没有晕过去。韩夫人就跪在他身旁，紧紧地把他上半截身子抱在怀里，目中垂泪，泣不成声。 许绣氤一冲进来，本是很担心，谁知迎头就看见自己的婆婆抱着舅舅，一下子就懵了，和韩载沄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片刻后，韩载沄先反应过来，走上前两步，冷冷地对着薛林说道：“你要的东西我们已带来了，你有什么条件只管和我谈，不必牵扯别人。” 韩夫人抬起头来，两眼被泪水浸得通红，咬着牙嘶声道：“他的伤很重，你若是不肯让他包扎，生出个好歹来，咱么就同归于尽吧。” 薛林一接触到她悲愤怨毒的目光，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之前见过的韩夫人总是一副文文静静、气度高华的样子，即使是遇到了最气愤、最艰难的事情，她面上也是一片波澜不惊，从不把内心的真实情绪显露出来。 他从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有如此激愤难耐、不顾一切的时候，这样诡异的转变才更让他觉得可怕。 莲姑也走了进来，和韩夫人一起把凌雪峰扶进了内室。 薛林并未阻拦，转过头就当没有看见。他只看着许绣氤，把手里的避凝珠放在指尖轻轻揉着：“韩公子说东西已带来了，没有骗我吧？” 许绣氤淡淡笑道：“我们还想好好活着，怎么会骗你呢？”她回头向门外喊了一声：“把东西拿进来吧。” 一个女孩子低着头，手里捧了一个覆盖着杏黄色绸巾的托盘，姗姗走了进来。 是秋格，她换上了一身质料轻柔的粉红色衣裙，梳了个灵巧的飞仙发髻，脸上细细抹着一层又匀又白的香粉、淡淡红霞的胭脂，鬓边还插上了许绣氤的一支银鸾珠钗。 她本就是个纤弱秀丽的女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并未完全长开，但这一打扮上就好像和平日里换了一个人一样，天然的清纯婉转之外，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薛林一见到她，眼睛几乎睁大了一倍，爆射出惊讶、狂喜的光芒。他情不自禁伸出了一只手，颤声呼唤道：“海棠，是你吗？你、你过来。。。” 许绣氤嘴角一抿，轻轻笑了笑。 从她第一眼在异香弥漫的棺材中见到海棠时，就觉得和秋格有七八分相像。 所以她给秋格扮上了与海棠相似的妆容，在闪闪烁烁的烛光下看来，就更像了。 秋格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挽香”满脸血污的怪异样子，吓了一跳，走到许绣氤旁边，把半个身子藏在她身后，就死也不肯往前走了。 许绣氤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别怕，这位就是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薛公子，他不过是扮成你挽香jiejie的样子，和我们开玩笑呢。来，只管走过去，把你手里的东西拿给薛公子看一看。” 秋格还是不肯，一个劲地摇头，说道：“不男不女，吓死人了。” 许绣氤笑了笑：“你没有见过薛公子的真容，其实他长得又英俊，待人又温柔。等你见到了，就会知道你根本不必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