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花前月下时

    熏风带来一阵郁金和沉水的香气。

    那声音微含笑意:“我是谁，殿下不妨猜上一猜。”

    你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了，望着荷塘的姿势重新变得懒懒散散起来：“你看我猜不猜。”

    世界上会用你给的熏香的人本来也没几个。

    风掠过衣摆，脚步踩过草地，对方走近了，站到了你的身后，那股本来忽远忽近的香气，陡然变得浓郁。

    他动静虽然不大，但不至于让人忽视。

    酒意微醺，又在寂静无人的宫苑，你的戒备前所未有的放松，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对方的接近。

    来人甚是胆大妄为，他站定便抬起了手，盖在了你的双眼上。

    修长的手指松松的覆在你的眼睑，带来轻柔的触感。

    那些荷花的微光被遮住了，月光和星光也一并遮住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随着光线的消失，感官却被放大了，你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听到了彼此相闻的，交错的呼吸。

    你闻到郁金和沉水的合香，与草木的清冽之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好闻味道。

    蒙住你双眼的人凑近了耳边，甜酒的气息拂在耳畔，他在你颈侧落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轻柔的花瓣：“在下，自然是倾慕殿下之人了。”

    甜言蜜语。

    酒意中，那吻落在温热的皮肤上，给你带来过电一般的感受。

    你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眼睛上一点点拉下来，侧头把他看住:“袁基，是你来了。”

    “是，袁基为殿下而来。”

    他捏捏你的手：“殿下可让我好找，一时脱不开身，再看就不见了。”

    在微光下，他眼里的亮光被眼尾那抹薄红映衬，望去竟有些惊心动魄。

    人还在宫中，就已经开始做登徒浪子之举了，看来这人在宴席上也真是没少饮酒。

    微醺的他显得有点任性，被你捏住了手腕，他眉头皱起，表现出一点点不满的神态。

    随即干脆把手往下滑，像树懒一样环抱住了你的腰，甚至把头也依靠在你肩膀上，一副全然依赖的姿态。

    “我有东西给你。”你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掰开他不老实的手，往那手心里放。

    “这是？”

    “清露丸，润肺理气，路上就听到你在咳嗽，适才差御医送进宫来的。本以为你会早回去歇息，结果竟喝了这么些酒。”

    “咳”，他低下头掩饰，但还是能发现他偷偷笑了的嘴角：“殿下还是关心我的，本以为我喝多少，人在何处，都不会有人在意呢。”

    他随意地枕在你肩上，宁静的月辉倾斜如水银，天地间仿佛只剩你二人，共对这池绽放的荷花。

    他的声音低低磁磁，在你耳边婉婉道来：“低光荷，自昭帝元年时，就在淋池中栽种，色若白银，与月争辉，也深受先帝的喜爱。池中游宴时，宫女或口含花叶，或折叶蔽日……以梓为舟，木兰为桨，通夜游乐，终日忘归。”

    “那真是一副繁华景象。”你看着这个寂寥的花池，慨叹道。

    “是，”袁基轻吟道：“汉宫春池泛洪波，谁云好手折芰荷。凉风盈盈揭棹歌，云光开曙月低河。”

    他抬起一只手，用两个手指挤压摆弄你的脸蛋，还调皮地把你的脸颊捏起来，捏出一个金鱼嘴来。

    他含笑拨过你的脸：“花好看吗？殿下？比我还好看？不要光看花……偶尔，也看看我……”

    他低首，看着你的眼睛，缓缓把你那被他捏的嘟起来的嘴巴含住了。

    唇齿相接，分外温柔：“我在看你的时候，也看着我吧。”他吻住你，从齿缝间如叹息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