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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广陵王才不可能是Beta(上)

    又名《身为B的本王怎么比A还A》

    if线的ABO修广。

    *

    杨修是一只披着贵公子皮的孤魂野鬼,游荡在乱世中,于罅隙间苟延残喘。

    他当然知道,如此执拗的,将一簇火硬生生拘在怀中,是会燎出烂疮的。

    既然已经攥进手里,就没法再放开了。

    *

    说实话,之前你也没想过能如此顺利。

    弘农太尉府门客云集,排场豪奢,三教九流之辈比比皆是,鱼龙混杂,你暗地使了些银子打点,方得了个谒见的位置。

    半日前,你秘密到访弘农城,恰巧在茶馆见一人手执属于云雀的虎魄骰子,正耀武扬威,打探得知为杨氏公子修的门客。

    杨氏公子此人,你在洛阳时便有所耳闻,三公独子,善赌且嗜赌,为人嚣张跋扈,恃才傲物。

    虽不知品行如何,但,姑且认定与云雀失踪有关。

    此事本该由蛾使去查探,奈何来路上你发觉人口贩卖异常猖獗,天蛾当即已被你派出寻找米rou将军王忠的下落。绣衣楼弘农据点本就人手不足,还要负责重建事宜。

    然,事已至此,看来也只能亲自出马。

    但凡若是蝉或傅融在,是绝对不允许你孤身前去的。且不论广陵亲王位高权重,平日里买点零食尚要有人试毒,就单论女扮男装与另一个脆弱的秘密,就经不起任何有心之人的窥探……

    你身为本朝绣衣校尉,伪装身份刺探情报自是一把好手,小心谨慎下,很快就在鱼龙混杂、阿谀奉承的门客堆中混到了主人身边。

    杨氏子此人,出行惯是前呼后拥,排场偌大,哪怕去赌坊逍遥,身侧总要有几位门客陪侍。

    你生得俊秀脱俗,且聪明机灵,得他青眼再寻常不过,然而……你看似恭驯低头,实则冷眼瞧着他手心那对滴溜溜打转的虎魄骰子。

    看起来,没有任何马脚。

    是真正的心机深沉者,还是……

    “喂喂,离本公子远些,”喧闹的赌场中,骄矜的金衣少年蓦地一摇户扇,皱眉避让,“这信香味儿也太熏了。”

    咦?你微微睁大眼睛,不着痕迹嗅了嗅领口,照理来说,早上并没有手抖啊……

    你后退几步,笑道:“公子勿见怪,许是因为晨时撞见了名坤泽侍女,引得潮期将至,待属下回府遮掩一二。”说罢转身要离去。

    “慢着!”

    名为杨修的少年公子忽然一把推开桌上牌,仰头冷声怒斥,“我太尉府中除夫人以外,没有第二位坤泽,你从何处遇见?”

    你被刀斧手持兵器拦着,依旧冷静,甚至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是吗?属下也不知。啊,只记得是一名蓝瞳黑发的女子,行色匆匆,身量吧……比您略高一些?”说到‘身量’的时候,杨修明显咬了咬牙,显然不待见,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你当然是故意的,在他身边蛰伏这几日,你已经摸清,杨修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矮。

    见他吃瘪,心情愉快了不少,你仔细审视着杨修面色,却未发觉除恼怒以外的任何不自然。难道云雀真的并非杨修所掳?不然怎么会听见相关特征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么这对虎魄骰子,会是饵吗?

    试探不成,年轻的门客心念电转,俊俏的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冲他镇定自若地俯身,“公子若无事,属下这便告退。”

    无妨,杨彪寿辰在即,你还有机会再试。

    其实你的计策很简单,无非打的是时间差。弘农知晓广陵王会来参加寿宴,却不想你会提前秘密乔装来访。若他们是为刺探绣衣楼情报掳走云雀,那么得知你将到的消息,肯定会做遮掩。

    只是……你想到那日杨修冲你皱眉扇扇的模样,把玩着注有‘隐鸢’字样的白玉小瓶,露出疑惑的神色。

    明明左慈给你调配的信香并未出问题……这么多年用下来,从未有人觉得广陵王的信香具有攻击性。甚至朝内有人赞叹广陵王有君子之风,哪怕撞见了宫廷内部正潮期的坤泽女子,也能面色如常,将信引控制得极淡。

    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你……熏得慌?

    什么狗鼻子?

    你狐疑地低首闻了闻,不防手一抖,很快就被那扑面而来的乾离信香罩了个正着。

    糟了,这下是真手抖了!

    这味道毕竟不是真正从你腺体中散发出来,就像熏香,各种遮掩用的符文饰品一点用也没有。你无计可施,只暗暗祈祷,晚间便是寿宴,希望广陵王位置不要太靠近杨修,被他闻出来就不好收场了。

    事与愿违,你装扮完毕,来到太尉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的席间时,还是发现,离杨修有些太近了。

    几步开外处,少年公子锦衣金冠,长发高束,腰配玉珏,单手托着腮,斜倚如慵懒的猫。

    但如今的你已无所谓,杨修发现了又如何?

    正如你接到了仪仗队中假扮你的蛾使所递来的相关情报,不会揭穿杨氏子的真实身份是来自荆州的某人一般。

    云雀被天蛾阴差阳错救回,随仪仗队一同来到了弘农后,你已没什么顾虑。

    你并不慌张,撩起衣摆款款落座,主席上的杨彪冲你举了举杯,你也扬起嘴角回敬。

    恰在此时,坐在杨彪身侧、罹患疯病已久的袁夫人忽而捂脸嘤嘤哭泣,翻来覆去念叨德祖与娘生疏。

    你动了动鼻尖,神色蓦地凝重,你只知晓这位出身名门的坤泽确实抱恙已久,却不想已经连自己的信香都快控制不住。

    来贺寿辰者皆为门阀世家掌权者,当然也都是乾离,乾离会被坤泽引动潮期,席间目前已经隐隐有躁动,万一袁夫人控制不住自身,这场宴席便也毁了。

    杨彪当机立断拍板道:“德祖,扶你母亲到后室休息。”

    杨修轻啧了一声,不太耐烦的模样,懒洋洋地撩起袖袍起身,他搀着几乎快要晕过去的袁夫人下来的时候,恰巧路过你案几前。

    夜间暗香浮动,只消一瞬,他骤然抬头,凌厉而充满杀意地睨过来。

    杨修不蠢,他立刻就能够发现,眼前这位来自广陵的陌生亲王,与他新收的门客极为相似,最重要的是,那熏人得紧的信香气味也近乎一模一样。

    但他很快便烫到了似的收回视线。

    直至将推杯换盏的声响抛到身后,方腾出手揉了揉鼻尖,扯开了一点衣襟,眉毛慢慢拧紧。

    啧,忽然有点热,熏得他险些要打喷嚏了。

    *

    杨修不会和任何人提及,他近期频繁梦见自己那名年轻的门客。

    模糊梦中,祂总是衣着华贵,立在重重叠叠的海棠花影间,背挺似孤竹,手中拎着一把猩红的长剑,正专注地打量一枝花蕊。

    落花似海,杀意凛然,如立尸山血海。

    似是察觉他的视线,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杨修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几乎是急促地尖锐质问,“所以,你从来没把我当回事,是吗?”

    闻言,对方转过头,赫然是一副染血的菩萨面,美而淡漠得惊心动魄,“……事已至此,不妨同你直说。”

    “你早知我并非乾离,但我既愿意背负这个命运数载,也做好准备如此度过一生。”

    祂悲悯的眼中,他仿佛路边一株不起眼的草木,还不如眼前海棠惹人注目。

    “我心中是汉室天下,是黎明苍生,是乱世争雄的铁蹄下被践踏的一切。”

    “这不是你该蹚的浑水,杨修,”祂忽然放缓了神色,“回去做你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杨氏公子吧。这没什么不好。”

    “不!”杨修感觉自己正狠狠咬住下唇,无知无觉,直至扎出血窟窿,汨汨冒出咸腥的血沫,“江东孙氏,汝南袁氏……你竟然宁可与他们纠缠不清,却要如此对我……”

    “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休想摆脱我,逃离我,活该被我纠缠一生一世……”

    疼痛使他清醒,形如恶鬼,怨毒憎恨,咬牙切齿喊道:

    “——广陵王!!”

    他终于听清那个名字。

    *

    夜宴过半,你思忖时间刚好,便借故离席。

    黑暗中花丛摇曳的阴影中,你慢吞吞一抬臂膀,绣球扑棱着翅膀落下,爪上抓着情报,言杨氏公子早早便拐去了通灵赌坊。

    他秘密颇多,你也有兴趣一探究竟。

    权当作这一趟的消遣。

    没等你离开太尉府,正门处忽地涌起银光照雪,数排提灯侍女簇拥着一顶招摇奢靡的轿撵,华衣少年脸色十足难看,飞快从上面跳下,一阵金色的风似刮进了府中。

    这是……?又回来了?

    米rou将军王忠拐卖年轻少女制军粮一事,你一门心思想尽快解决,可云雀那对虎魄骰子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杨修处,是否是合伙销赃?尚且还没有确切的说法。

    因此,必须得排除弘农杨氏暗地里与王忠合作敛财的可能。

    思及此,你匆匆转身离开,因体质不敏感,而忽略了空气中浓郁到异样的微妙香气。

    杨修进了院落就将门狠狠砸上,你远远听见迭声斥责“滚!”,数名侍女避之不及,惶恐间作鸟兽散。

    你发觉太尉府大部分侍女皆为和元,偶尔夹杂几名乾离,真的没有坤泽,她们被斥退后,你悄悄趁机推门而入。

    杨氏独子居所,自然无所不用极的豪奢,书房与卧室相距竟有百步,中间悬挂层层华贵绸纱帷幔,几尊兽足鎏金香炉日夜不息,升起袅袅清淡青烟。

    你大概估摸了下,杨修目前正在卧室发脾气,灯火通明,远远都听见砸烂花瓶的声音了。

    此刻书房门大敞,侍女被遣散,正是你摸进去一探究竟的好时机。百步的距离他在宴会尚无知无觉,此处常年熏安神香,更是不可能嗅到你的气息。

    若他事后发觉也无妨,说不准你早就回到广陵了。

    书房未点灯,就着朦胧月光,你只望见一片凌乱,竹简书卷堆叠得摇摇欲坠、散落四处,其间还滚落着几枚六博棋子和骰子。

    案几上有一封开启的信,你抽开一看,是来自荆州,与王忠毫无关系。

    你后退一步,却不防踩到一枚棋子。

    “咔哒”异常微小的声音,你却顷刻如冰水从头顶浇下,寒毛直立,你突然意识到卧室已许久未有动静了。

    悚然间猛回头,在黑暗中瞥见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发尾在月下流过金属般冷厉的光,杨修未配头冠,衣裳凌乱,扯开露出小半个苍白细瘦的肩,一言不发从暗处走出。

    两相对峙,万籁俱静。

    半晌,杨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皮笑rou不笑的表情,“你、哦不,该称呼为广陵王了,”他念得很慢,用力碾磨着这三个字,似与一道不存在的幽灵纠缠已久,濒临癫狂,要将你白骨混着血咀嚼吞咽。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出现!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似哭非笑,自言自语又步步逼近,你不得已,谨慎地后退。

    “在院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杨修喃喃着,盯着虚空的某处,厌恶皱眉,“真恶心,那种气味,一点点、一点点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脑子里……”

    “我的心,我的骨,我的血,我的魂魄都前所未有的沸腾,它们居然在渴望着……抚慰。”

    你惊异地张了张嘴,只想到了一个名词。

    「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