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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们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快说说,你怎么拿下牛渚矶的?我刚才在矶下还和于糜干了一架!” 孙策不想在周瑜面前露出自己的无奈和冒险,故意装得胸有成竹。 “说来也是好险,我们来牛渚的时候,于糜刚刚领完粮秣离开。。。守兵一开始还以为我们是他的人。。。。” 时间拨回到二十天前那个氤氲密布的下午。 周峰急匆匆地来到周瑜的书房:“公子 , 你让留给绰小姐的舆图,我已经送去了,尚老爷催促你快些上路,伯符公子还在校场点兵。。。我们怕是没时间和他道别了。” 周瑜点点头,来到院子里,翻身上了浅雪。 他们一行人不多,只有一百来人,都是骑兵。周尚的步兵部曲已经先行去了宛陵打前站。 一路上,周瑜和叔父并辔而行。 “阿瑜, 没想到你不想留在寿春。这么急着跟我到宛陵?” 周尚因为周瑜和袁绰的好事日近,对周瑜不守着未来的娇妻有些不解。 "叔父,我可不可以到春谷小住几日再去宛陵?" 周瑜问 “哦?为什么?” “我要去看望一个友人。” “友人?是我们周家的,还是你自己的?” “是。。。是。。我自己的。” 周瑜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慌乱,但一闪而过。可惜却没能瞒过周尚的眼睛。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周尚打破了寂静。 “阿瑜, 你父亲的孝期将满,你娘日前来信询问你和绰小姐的婚事,她说近来身体不大好,带着峻儿颇为吃力,她想到寿春来,一来参加你的婚事,二来想把峻儿带来老夫这里教养。你看。。。袁夫人也多次提起,她觉得过了谷雨, 天气暖和之时,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你看如何?”周尚试探着问。“汝南袁氏和我们庐江周氏百年前就是上司和僚属的关系,一百年来同朝为官,互相提携照应。家世相当,你们又是才貌相当,可谓金童玉女,是上上签的姻缘。你觉得呢?” 周尚总有一丝丝不安,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似乎周瑜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难道他是没看上袁绰?可又不像,这两人认识已经五六年了,曾经乘船同游。。感情甚笃。 周尚说了这么多试探的话,周瑜却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无奈,周尚在晚饭后把自己的亲随周岭叫道了帐子内,摒退众侍从,悄声询问:“阿岭, 你兄长从小就跟着阿瑜, 是他的心腹,你可知公子为何闷闷不乐,他是有什么心事?他和袁绰小姐吵架了吗?他们关系如何?” 周岭挠挠头,“尚老爷,我哥你还不知道?他嘴严得很,对我也从不说闲话。若非如此,他也成不了公子的心腹。咱们公子,十四岁就当得舒城那么大家业庄园的家,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谁能探得出他的底细?不过。。” 周岭欲言又止。 “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无妨。” “今早临上路前,我听见我哥吩咐一个小厮到宛陵买上好的珠花,说是公子要送礼用。还要买两朵。那小厮嘟囔了一句,说公子给绰小姐买了很多珠花,都在公子的书房里收着,怎么不拿上两朵。 我哥训斥他,说公子吩咐了,不能用给绰小姐的东西送给其他女人。” 周尚沉吟了一下,吩咐周岭:“你多留意一下,不必告诉你哥。” 春秋时期属于吴越的宣城在大汉设置丹阳郡后更名宛陵。东北部离秣陵不远。比邻黟山,九华山和天目山,这些地方都是山越惯匪出没之地。泾县也很近,那里就是山越匪徒祖郎的家乡,故而他号称泾县大帅。 一到郡治,周尚就忙着让幕府集结郡兵,整顿军务。因为这里距离山越太近,离曲阿的刘繇也不远。兵戎不可一日废弛。 丹阳由于有铜矿,地理环境又多山多水,民众爬山越水是日常活动,加上炼铜炼铁,制作兵器方便。故而此地的兵士骁勇,武器精良娴熟,大汉以来,谁不知丹阳兵是精兵劲旅? 好几年丹阳都没有正式的太守,只有袁术拿下寿春以后派来了吴景。毕竟是自封的太守,被朝廷正牌任命的扬州牧刘繇驱赶,不得不狼狈撤到江东,当涂对面的厉阳。周尚发现郡治破败不堪,军务废弛无度。连点个卯,查验人数都不顺利,更别说练兵了。难怪吴景根本不敢和扬州牧刘繇相持。 周尚看着杂乱无章的账簿,残缺不全的兵勇名册,问自己的幕府功曹梅佐,没想到一问三不知。而主簿严御更是账册混乱, 毫无章法。没办法,周尚只好让人把正在游山玩水的周瑜叫来。 周瑜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把军务民务整理妥当。让梅佐和严御目瞪口呆。 用过晚饭,周尚向后面的跨院里望去,那里很安静,不知道阿瑜在干什么?周尚知道周瑜从幼年起就喜欢饭后弹琴,他决定去看看。 跨院里静悄悄地,没有琴声,甚至连个下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小书童坐在廊下,打瞌睡。 连周尚走过去,他都没有醒。 周尚蹑手蹑脚地进来书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书房里一册书都没有,只在房子正中置一小几,上面笔墨砚齐全。 四面墙挂满白帛,上面泼墨如画,山势雄奇,水势澎湃。而周瑜站在房子的正中央,对着一人高的山形地势痴痴发愣。 “阿瑜, 阿瑜!” 周尚连叫两声。 周瑜竟然毫无反应,直到周尚走到跟前,看清周瑜凝视着的硕大白帛,赫然发现这竟然是宛陵一带的舆图!怪不得侄儿到了宛陵就去“游山玩水”了,看来他只是对功曹们这么说,毕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刘繇安插的耳目? “阿叔,你看,这宛陵的西北面是长江,正北是当涂,还有牛渚矶和牛渚屯。 宛城西南的春谷县在江东岸,临江西濡须口二十里。从濡须口东渡长江,夺取春谷县,再进攻南陵县,向东,可以拿下丹阳郡的郡治宛陵,往南,占领歙县和黟县,就可以深入到南越腹地。” 周瑜虽然没有回头,却明显知道是谁来了,谁站在自己身侧。 听周瑜这么说,周尚吃了一惊,这进军路线分明就是要称霸江东。 侄子的才华周尚早就知道,他整顿民务熟练,这不足奇,毕竟一个十四五岁就当起整个家族的场面人物,一个小小宛陵郡治的事务不在话下,只是周瑜两个时辰处理完了民务,跨马去了校尉校场,点兵排阵,分队任命百夫长,也是井井有条。迅速准确。这样看来,侄子的军事才华甚至更加突出。 周尚心里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周瑜是破败的庐江周氏仅存的希望。董卓的暴行一举灭掉了庐江周氏这百年大族的精英。硕果仅存的年轻一代只有周瑜。 若他是个平庸孩子,那家族就断送在这一代上了。他想起曾任太尉的族兄周忠含着眼泪对自己说的话:“汉室衰微,帝位更迭已成必然,我已经在皇帝身边,全我周氏的忠诚。不必再让阿瑜入仕汉庭,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一个执拗无能的君王。像阿晖一样送了前程和性命。你们在外省另觅明主。” 周尚知道当时周忠的意思是拥戴有钱有人有势的汝南袁氏。所以才周旋于郭李二佞之间,替自己谋得丹阳太守之职,为得是便于联姻袁术。或许再树百年周氏的开国之臣。 当时的士族大家都是让子弟多方下注,所谓流水的帝王皇位,不变的士族大家。所以他才要盯紧了周瑜和袁绰的婚事。生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得罪了袁术。周忠临走时还特意嘱咐周尚,不要让阿瑜有自立为主的心思,周家人丁不旺,纵然阿瑜是天纵奇才,没有家族助力,在这群雄并起的年月,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人毁族亡的下场。所以为了庐江周氏可以绵延不息,阿瑜可为贤臣,却万万不可奢望做名主。 随着岁月流逝,渐渐长大的侄儿周瑜越来越光芒四射,遮盖不住的才华横溢和万丈雄心,加上俊朗英武的外形,豁达谦逊的性格,若说他非人主之才,连自己都觉得亏心。 可是周尚谨记周忠的忠告,我们庐江周氏要的是千年世族,而非一世君王。为了阿瑜能够有个正常的寿命,为周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他不能去做火中取栗的帝王业,而要做稳妥的贤臣。毕竟楚汉相争,rou体消亡的是主公,而主公亡,他手下的贤臣反而会有更多的选择,被昔日主公的对手青眼相看,许以高位挖角。为了家族的利益,周尚只好心存不忍地压制着阿瑜的思想和行为。此刻看到满屋子的舆图,周尚急忙问道:“阿瑜,你这是替公路公谋划进击江东的路线么? 周瑜闻言,愣了一下,摇头道:“袁公路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不堪重任。他甚至不如其庶出兄长。” 周尚心中一惊,袁术的性格缺陷自己与族兄周忠早就议论过。 没想到阿瑜早已洞若观火。 “公路公性格有些犹疑,这才需要他周围的贤才鼎力相助。。。” 周尚的话还没说完,周瑜竟然破天荒地打断了他的话:“袁公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他从来就没有做天下主的胸怀和修为。” “哦?阿瑜的意思是。。。” “在南阳的时候,他就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恣无猒,百姓深受其苦。他这样的奢yin肆欲,征敛无度,必然先失民心,再失军心,一个军民尽失之人,何德何能为天下主公?” 周尚沉默不语,这些事他知道。只是不愿意正视,他也不断在内心问,周家已经跟从袁氏百年,如今还要跟随么?可是不跟随袁术,难道跟随曹cao?半晌,周尚缓缓问:“阿瑜,你和绰儿有何打算?” “阿绰当人是跟着我。。。”周瑜有些得意的笑容让周尚兴趣大增:“你们准备何时合卺?” 周瑜脸红了,“这个。。。” 周尚回到自己的院落时,惊讶地发现周岭正在堂屋前来回踱步。 “老爷,打听到了,公子把珠花分别赠予两位少女。” “什么?” 周尚几乎跳了起来。“阿瑜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去悄悄打探,盯住他,看那两个少女是谁。” 周瑜带着周峰出去,不止因为周峰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的机密没有瞒着他的。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想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按照秘密游枭传来的示意图,他兜兜转转地来到一处小巷子。抬头看看巷子口,木板上写着一行小字:细柳巷。 周瑜凝视着这几个小字,半晌无言。默默地走进巷子,在最深处的一处民宅停下。民宅的门楣上有一小木板,上书【谢宅】 周峰举手敲门。 门开启处,一个小丫鬟露出个圆圆的脸:“公子找谁?” “请问谢阿骛姑娘是住在此处?” “你是来找阿骛小姐的?进来坐吧。她在后园煮茶。”小丫鬟开了门,把周瑜主仆迎了进来。 周瑜打量着这个静谧整齐的小院,悄声问:“我有宛陵的舆图,连每个巷陌都有标注,怎么没见过这个细柳巷?” “阿骛小姐几天前才买下了整个巷子,更名了细柳巷。”圆脸小丫鬟笑着答。 来到后院,一束春柳,只有香头大的几个绿芽。 树下一只小铜炉,汩汩冒着热气。旁边站着一个绿衣少女,纤瘦的身材,袅娜的身姿,一回首,明眸皓齿,绝色佳人。 “阿骛?” “公瑾公子?” “是在下。”周瑜深深一揖。 那阿骛展颜一笑,也回一礼。周瑜回头拿过周峰手里的两个锦盒,将它们双手捧着给阿骛。 “阿骛小姐义薄云天,周瑜心下折服,敬佩不已。两朵珠花,分赠阿骛小姐和阿悦小姐。聊表周瑜仰慕之情。” “给我的?”阿骛眼里闪着星星, 扬起圆圆的笑脸:“公子真的是给我的?太感谢了。我好喜欢!” 周瑜微笑了一下:“阿骛给瑜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些许小物,不足挂齿。” “公子万人之英,阿骛能给公子做点微末之事,是无上荣光!阿悦临走时还嘱咐我,一定要把公子带到地方。”阿骛说着把另一朵珠花小心地收藏好,“公子,正好,这朵珠花,我们要去送给南宫夫人。” 周瑜点点头:“小姐和南宫夫人是朋友?” “是闺蜜啦。” 两人一起朝着门口走去。 周瑜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阿骛,听说这里原来不叫细柳巷,你为什么改名呢?” 阿骛羞郝地低下头:“这个。。。我听说。。。公子是。。。绛侯的十七世孙,亚夫公的后代?所以。。。这里以后会给公子作个暗舵,用细柳唤之妥帖至极。” “这个。。。祖上有这个说法。。。但是传至今日,已经很难确认。” “公子,你周氏始祖舍公为春秋时人,居汝南。大汉绛侯次子亚夫公的后代, 公子的曾叔祖周裕公,叔祖周恺公迁居庐江。小女早已打探明白,族谱藏在潜山的祖庙中。” “阿骛!你果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绣衣使!阿鸢的推荐诚不我欺!”周瑜惊诧道。 “那是当然,我们是公子麾下最隐秘无踪最所向披靡的含光宝剑!”阿骛扬起脸。 “阿鸢日前传讯给我说,新募了一位才貌双全的绣衣使,原来就是阿骛!当日在荀令公的家宴上,只觉得阿骛小姐舞姿妙曼,不曾想原来是我们含光宝剑的股肱之人。” “阿鸢姑姑说,公子组建的斥候营有含光,承影, 宵练三列。我等大府女子皆属含光营,这三个名字是殷天子三剑的名字吧?” “正是,孔周说过:吾有三剑,惟子所择; 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我以为大家女子能像含光,在平时看不见它,用它不觉得它存在。即使被力强者欺压,仍终究大道通明。这是我希望诸位所作之事的最高境界。“ 周瑜缓缓道来。 ”原来在公子心中,我等弱女子竟是公子的斥候营中最顶尖的绣衣使者!“ 阿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周瑜笑笑,柔声道:”那阿骛。。。这细柳巷。。。“ ”明白了,公子,我马上改回原名,这细柳巷太招摇了,读书人一看便知。。。所以还是原名吧,就是听起来很土气。“ ”叫什么?“ ”乌衣巷“ ”还好。“ 周瑜微笑了一下。 出了巷子口,周峰早已准备好一辆单马蓝棚车。请阿骛坐上,周瑜骑马,周峰赶车,出城以后向东奔去。 一直走了三个时辰,来到长江边,茂密的芦苇把江滩挡在视线之外。 周峰对周瑜说:“公子,前面到江滩边芦苇太高了,这双轮小车怕是会陷在泥泞里面,要不,我背着阿骛小姐过去?” 周瑜犹豫了一下,轻敲车窗:“阿骛小姐?你介不介意和瑜共乘一骑?“ 话音刚落,车帘掀起,阿骛提着裙裾,扬脸看着周瑜:“公子, 阿骛求之不得。。” 周瑜小心翼翼地把阿骛抱上马背,轻声道:”请阿骛小姐抓住浅雪的颈毛”,说完,单手控缰,另一只手虚拢在阿骛身侧,防止她跌下来。两匹马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江边,果然见江边泊着一只孤舟。很大很宽敞。几乎是一艘小型的客船。 三人下船,岸边早有人迎了上来:“是阿骛小姐么?” 阿骛点点头。拿出一只白色玉玦交到来人手里。 那家仆就引着三人进入船舱中客舱。 “阿姊,这位就是公瑾公子!”阿骛走在最前面,向缓缓站起的一个丽人介绍周瑜。 “周瑜见过南宫夫人。”周瑜恭谨地行礼。一丝不苟。并不上前。周峰则守在了舱门口。 “妾身得见名满天下的庐江周郎,甚为荣幸。”那丽人也深深行礼。 “阿姊,我们那天说的事,阿姊可曾想好?” “这个,给你。”对面的南宫夫人捧着从桌几上拿来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张白帛。 白帛上是一幅画。周瑜双睛明亮,再次双手并拢,深深一揖:”瑜拜谢南宫夫人。“ ”些许小事,妾身能为公子做什么,请不要迟疑。“ 斜阳如火,照在小镇边上的小酒肆里,映出一片嫣红。 ”公子给南宫夫人的珠花,她喜欢极了。说以后年节才能戴。“ 周瑜微笑:”她喜欢就好。如果南宫夫人想脱离游倡之家,瑜可为她置产定居。“ ”公子的好意,阿骛早就跟她提过了。可南宫夫人说,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尤其加入了含光剑,她可以利用游倡的身份,代行游枭之职。阿姊还说,如今曹孟德公的卞夫人早年间也是游倡,直至七年前被曹公带回府中才不再出行。对了,她还说,七天之后的牛渚营守军头领会会见家妇,据说是曲阿来的一队人马,带着首领校尉们的家眷和粮秣去牛渚大营。不知公子可需要此消息?“ “公子,事办妥了,信送出去了。”周峰跟在周瑜的身后,望着沉思不语的年轻面庞,他知道周瑜在谋划着一桩大事。 “好,有劳峰叔。不知阿骛小姐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她已经到了,一切平安。公子真打算按她打探的消息,去奇袭牛渚营?” “嗯,准确地说,是偷袭。南宫夫人在曲阿和秣陵都是著名的游倡,出没于士族大家,官宦诸侯的歌房舞楼,和官宦的夫人小姐们又多为闺蜜,她的消息应该可靠。我们趁着牛渚营眷属探亲和补充粮秣的时候,混进大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公子,如果老爷也同意你的冒险,现在丹阳郡守治下能打仗的兵丁也不过五千余。其余一万多不是老弱就是残兵,无法上阵。要给老爷留下至少两千守兵,你如能和老爷借来三千丹阳精兵,可以至少固守牛渚一个月。”周峰跟着周瑜日久,对兵法阵势也已经和战将们不相上下。 “冒险?峰叔几时见瑜冒过险?”周瑜回眸看着周峰,明眸皓目,眉眼如画。 周峰哼了一声,心想,你这计划不就是冒险? “峰叔,我们不需要守城,牛渚攻下来,交给阿策。他可以让其舅父驻守。前日我的游枭就已经来回禀,伯符已经安排了吴太夫人和孙贲回撤到阜阳。说明他马上就会起兵,估计就在这几日了。” “伯符公子在对岸,公子走时匆忙又没和他约好,他上游有横江守军,下游有当利守军,厉阳连个合适的渡口都没有,伯符公子怎么敢贸然来攻牛渚。按照兵法,他一定要先拿下横江才对。这样他和吴景将军的大军才能安全渡江。虽然公子送信给他,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信使能否找到一个当利下游的渡口顺利过江。” “伯符一定首先来攻牛渚。”周瑜信心满满 “我们替他攻下牛渚,断了横江当利的粮秣,然后合兵一处,直接突袭窄融。秣陵曲阿指日可待。走,峰叔,我们去看看叔父肯不肯借给我兵马。” “公子,尚老爷对你这两天出去‘游山玩水’好像不太高兴,你要小心。”周峰替周瑜披上白狐皮大氅。 一灯如豆,茶炉蒸腾,周尚坐在书几前看竹简。 “叔父!”周瑜走进来,躬身行礼。 周尚头也不抬,“阿瑜来啦?坐吧。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寿春来人了,一直在宛陵等你。绰小姐非要你的手书回信才准信使回去。” "我。。。叔父,这两天政务军务稍有规矩,侄儿去勘察一下丹阳的地形地势。。。" 周瑜在周尚对面坐下,替周尚舀了茶,双手奉上。 周尚接过茶,抬眼看了他一眼:“孙伯符只率不足五千老弱残兵,都是孙文台旧部,就在对岸厉阳驻扎。他那里既无粮秣,又无后援,被刘繇的兵马三面包夹,实在是兵临险境。” “叔父!”周瑜脸色微红,看得出他有些激动。“叔父,我们。。。我。。。想助伯符一臂之力。” “你?怎么助?现在名义上是汉皇室后裔刘繇对阵四世三公之家的割据豪阀袁术, 实际上是孙坚之子孙策伙同孙贲吴景欲攻占江东,自立为江东之主,我知道你和孙策是总角之好,你想帮着他。 可帮孙策不但得罪刘繇,也得罪袁术。你想过没有,袁术同意孙策就带着这么点人马来到厉阳,根本就是坐山观虎斗。孙策赢,是替他开疆扩土,孙策输,既利用孙策之勇削弱刘繇实力,又借刘繇之手消除了他袁术的心头之患。” 周瑜低头不语,没想到叔父也是这么认为。其实这些天周瑜一直不敢这样揣测袁术,他不想让这样肮脏卑鄙的一石两鸟之计和袁绰联系在一起。 “离开雒阳时, 你忠伯父一再嘱咐,我们周家人丁寥落,不可能像琅琊诸葛家,颍川荀家那样把子弟分散到各个豪门求得千秋富贵稳妥。庐江周氏一定要淡定观察,不要轻易下注。知道我为什么带着你来到丹阳赴任?就是怕你没人督导,四处乱跑,投错了主公。” 周瑜咬着嘴唇不说话。 “阿瑜, 你现在人在丹阳,远离寿春,也远离曲阿,正好躲开这场纷争。静观其变。孙策毕竟年轻,他的胜算很低。你现在马上就是袁公路的爱婿了,不要惹得阿绰小姐对你不满。“ 周尚苦口婆心,他早知道周瑜的心里想得是什麽,不用问,他一定想去和孙策一起征战。周尚暗自庆幸自己把他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