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番外 二

    好生气，好生气！真的好生气——

    明明自己再努把力，就能飞升成下神了，偏这死对头仇敌跟开了挂似的，直接是跨阶飞升上神，下神与上神间，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春非羽复仇梦碎，又是伤怀，又是嫉妒，身心俱疲，懒得再随众仙一起目送玄暮之去轮回井去凡间历劫了。

    她心灰意冷地捏了朵云，隐去身形，躺在这大朵的云榻上四处飘一飘，泊一泊……

    突然就被她瞧见了小本本上的另一个人物，清禾仙子一身白衫飘飘，白纱遮面，层层叠叠垂下的裙角还用银线绣着几朵绰约白莲，行色匆匆，不知去往何方？

    在这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仙境中。

    少有神仙会身着这么朴实无华的一身白衣，而咱这位天庭第一美人，就尤喜最爱一身白如雪，平时不出门，出门就要上热门，哦，今个儿什么日子，先是送别那把破剑，又见了小花花，小花花这是去哪？！

    她好奇心起，立马就指使着身下的大朵祥云跟了上去。

    而白莲花去见的，却是司命星君那老头子，两人不知嘀嘀咕咕地商量些什么，说了几句后，小白莲还羞答答地递过去了一个芥子囊。

    司命星君，考查凡人功过善恶，手握命格薄，掌管凡人的生死祸福。

    仙人寻他，大多是或飞升、或惩罚，须下凡历劫时要小走一下后门，叮嘱别把自己的历劫命格写得太过离奇曲折。

    可最近偌大的天庭，仿佛只有玄暮之那厮要下凡历劫，怎地不是他来与司命老头攀谈交好，反而换成了这朵天庭第一美人白莲花？

    总不能白清禾的心之所属，约好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竟是这胡子一大把的司命小老头，还约在无人处偷摸摸诉衷肠送定情信物，哟哟哟，这口味着实清奇。

    天庭第一美人。

    与白胡子司命小老头。

    啧，这是怎样震撼人心的倾世忘年绝恋。

    哪怕是放在仙界也不得了啊，怎一个劲爆了得？！

    哟，这是相携去哪？约会吗？耶？约会做什么去六道轮回井，一路火急火燎的，看他们脚下驾的云朵都急的要冒尾烟了。

    轮回井边，剑仙玄暮之喝下忘尘水，已入凡尘。

    主角走了，众仙没了热闹看，亦在四散告别，不一会儿就没了仙影——

    见众仙离开，白莲花和司命老头才从云头跳下，白莲花给轮回井旁站着的金甲守卫，同样丢了个芥子囊过去，跟着喝水，毅然决然地跳入了轮回井旁的忘川河中。

    这cao作？！

    原谅春非羽，有点看不太懂了。

    现在流行悄摸摸去凡间历劫吗？是她闭关太久，赶不上流行了吗？是了，凡间多好玩，可比天庭有趣多了。

    白清禾跟玄暮之，该不会约好一起公费下凡度假吧，这两个芥子囊，大抵就是行贿给好处了，哼哼，好你个玄暮之居然公费旅游，教本上仙抓住把柄了不是……

    春非羽摇身现形，当即抓了司命和守卫一个现行。

    她脸色一凛，摆出她大罗上仙、接近半神的高冷架势，三两下就逼得这俩竹筒倒豆子，把此中内情都说来了。

    清禾仙子重金买通了司命星君与六界守卫，原是她一心倾慕剑仙，剑仙却一心证道，不开情窍，更无意情爱。

    剑仙感她深情，愿还她凡间一世良缘，所以她来跪求司命星君，为她与剑仙在历劫命薄写下命中注定的姻缘，又求了守卫放她追随剑仙下界投胎，在人间白头偕老，也好了却这求而不得的执念。

    “仙女有梦，剑男无心。”春非羽凉凉一哂，点了点头：“造化弄人，深情错付，是以你俩一时行差踏错，被真情打动，动了恻隐心肠给她开了后门。”

    “正是，正是，上仙明察秋毫。”

    “是为真情打动，还是被这芥子囊里的法宝迷了心智？”

    春非羽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二人的心思，切，她信他俩个鬼？！

    咦？这朵白莲花眼睛瞎了吗？她喜欢的，居然是那把没审美的玄铁剑？！什么刚直不阿的破剑仙，他还敢说什么非是旧识，啊呸！！

    一个用玄铁面具盖住头脸，一个用纤薄雪纱遮去颜面。

    啧，爱上你后，我就成了你，呦呦呦，真是感天动地，当自己演凡间流行的那档子破偶像剧的戏码吗？啊呸，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她春·铁石心肠·非羽。

    司命老头夺过守卫手里的芥子囊。

    将自己手里还没捂热乎的那一个，一并交予春非羽。

    “上仙仁善，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求上仙宽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春非羽才懒得收咧，白莲花能有什么好东西，她岂不是会为什么金玉俗物所动的仙女？她只想看那把黑心剑和小白花一起受罚。

    他不好过，可她就心里舒坦了。

    敢说她不好看，她就要狠狠给他好看！！

    嗯？等等，小白花一心要在凡间和黑心剑鸳鸯双飞，鹣鲽情深？！

    飞，飞个仙人板板，若她下凡去捣捣乱，棒打鸳鸯，这前仇，旧怨怕不是能一并报了，下凡多好玩啊，她在天上闷得茶叶尖儿都要发霉了……

    司命见春非羽执意不收，以为她要将此事捅到司法天神处：“上仙——”

    “如你所言，本上仙仁善宽宥，这事便罢了。不过本上仙也要下凡去玩……”春非羽自知失言，找补道：“去为暮之准上神的修行助上一份心力，若我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还谈什么告发不告发呢？如此，司命与守卫两位也该安心了吧。”

    凡人怎么说来着。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拆十座庙，与佛界作对？自然是破一桩婚更为有趣好玩了。

    好一个天定良缘，不是都说她非羽上仙是绿茶大渣女吗？什么命中注定、牢不可破的天定姻缘，又怎敌她阴谋诡计、绿意盎然？绿茶婊恶女大反派搅合了白莲花的真爱情缘，这情节，放在话本子里一定有趣——

    “来来来，把你给暮之准上神安排的话本子，咳，命格薄拿来，叫本上仙添上几笔。”春非羽朝司命星君摊开掌心索要命薄，见他犹豫不前便拍了拍他的肩：“本上仙亦是看过凡间不少话本子的，保准不比你手底下的小仙子们写得差。”

    可司命星君捂着命薄护在胸前，一副“欲要此薄，先要吾命”的架势。

    “星君放心，你原本给暮之上仙写的命格章程，本仙一点儿都不改动。”春非羽没得办法，只好妥协道：“只添寥寥几笔无伤大雅的小情节，这下你尽可放心了吧？”

    “只添寥寥数笔？上仙此话当真？”

    “当真，本仙一言九鼎，还能诓骗你个小老头？”

    见司命老头还犹犹豫豫的，春非羽这小脾气上来了。

    她直接施法从他手里抢过命薄和仙笔，草草翻了几页：“……啧，牙酸，小老头，你底下那群执笔小仙不行啊，这什么老气横秋的师徒文设定，高冷出尘的师尊和天真娇憨的徒弟，忒是老土了。这若是真的写成了话本子放去凡间，肯定没人愿意买来看啦！”

    “……是暮之上仙，选定要做剑修的。”见自己精心安排的命薄被挑剔的不成样子，司命星君有些小小的不满：“那不知上仙有何高见？又要如何添改？”

    “当那劳什子仙尊有什么意思？在天上当这清心寡欲的神仙还没当够？若换老娘执笔，我就给男主玄暮之安排上那种狂拽酷炫的龙傲天爽文剧本，由仙门废柴，一路高升，再堕入魔道，十个八个的大美人小美人安排起来，什么青梅小妹，清冷师姐，大家闺秀，高贵公主，魔道妖女，甚至御姐师娘也不是不能安排，巴拉巴拉咱要的就是一个大开后宫，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上仙这，这不是凡间话本惯有的情节吗？”

    “嘘，别打岔，本仙还没说完呢。就在男主要一统正魔两道，即将走上人生巅峰时，却被在他身边卧薪尝胆的美人女主白清禾，联合其他大大小小的美人姐妹背刺身死，男人都帮着打完了天下，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留着他作甚？能当女皇帝，谁还要当后宫三千佳丽之一，瓜分完男主留下的疆域领地，各自为王，人生嘛，咱主打的就是一个跌宕起伏、柳暗花明——”

    “……”

    “那是自然，本上仙这些年的话本可不是白看的，我还没说完呢，既然是男主，自然就不能这么简单，就死了不是……咱还可以再安排上重生梗，男主于最得意时，却被致命一击，后重生到另一具身体里，与原身长得有七分像。这时就轮到女主开后宫了，成为女王的白清禾还是怀念男主，属下特地为她找来了十个八个替身，自然玄暮之就在里头啦，但是，他却并不是其中样貌最为相似的。”

    “……”

    “却又因为性情相似，备受女主宠爱，为此引来了其他男妃的妒忌，看看，宫斗元素这是不是可以完美地融进去了？之后再来一番虐恋纠缠，你逃我追，你追我逃，男主深受女主大开后宫之苦，幡然醒悟，这才发现他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她，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都开过后宫，扯平。清禾仙子要的天定良缘这不就妥了？玄暮之这人生八苦，不是亦能品个了彻底？”

    “……”

    “不好意思，事出仓促，未打腹稿，只是不成熟的小建议了！”春非羽滔滔不绝地展开了自己的设定，说完后对自己安排的剧本情节深以自得：“咳，你俩看我这什么眼神？顶礼，膜拜？小老头是不是都想把本仙招到你的司命局工作了？”

    守卫讪笑：“……上仙，上仙脑洞大开，很是别出心裁，精彩绝伦。”

    司命讪笑：“……精彩绝伦，叹为观止。只是小老头庙小，只怕盛不下您这尊大佛。对了，不知您现下要添些什么？真是可惜命薄已然写就，男女主角的气运命数已然生成，不可更改。上仙可千万记得，您说，只添寥寥数笔的？”

    “放心，放心，本仙绝不食言，可惜了，本仙的剧本不得用。”春非羽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讷，他俩是仙门师尊和徒弟？那我就要当魔道妖女，然后隐姓埋名去仙门，和白清禾一起给玄暮之当徒弟。我先给自己诹个诨名，上非下羽，一个字翡，就叫云轻翡好了。”

    谁下凡捣乱还用上真名，若不低调的隐姓埋名一番。

    生怕这准剑神历劫回来，报复的时候找不到她头上吗？这年头做坏事，当然是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了。

    “……可。”

    司命星君提心吊着胆儿。

    生怕这位姑奶奶再有奇思妙想，如今听来，倒是正常。

    “魔道有哪些门派来着？我看看，合欢宫，合欢宫宫主是不是那个脱得光溜溜、用媚术勾引玄暮之却惨淡而归的妖女来着，咦，她其后情根深种，再难自拔，最后为玄暮之挡去了魔尊的致死一击，含笑九泉……这什么痴情种子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侮辱，天下哪个有骨气、有血性的美女子能忍？小老头你写的什么玩意？还为他去死？啊呸，还是送他去死吧！”

    “勾引玄暮之未遂，合欢宫宫主因爱生恨，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春非羽拿起仙笔，不等司命星君阻止就干脆利落地落了笔：“奇耻大辱之下，她暗暗发誓定要啖其rou，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司命星君都急了，上手要把笔给抢回来：“上仙，您说了只添不改的！”

    “哦哦，不好意思，一时激愤，下手下快了，这，这只是一个无名配角，连名姓都没安排，问题不大啦。”春非羽毫无歉意地道了个歉：“主要是你这个安排不符合人物设定，我是帮你拨乱反正，魔道妖女被如此羞辱，还能继续一往情深深几许，太不合理了，别当深情女配，就做个小反派好啦！好好好，接下来本上仙以仙格担保，再也不改动，一个字也不敢改可以了吧。”

    “上仙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好了，好了，也不挑魔道门派了，就这合欢宫了，其他的门派饶是太血腥太残忍了，本仙不喜欢，就把这宫主安排来给凡间的我当娘亲好了，也不枉我为她费了一番笔墨。”春非羽找到了对应位置，乐呵呵地再次下笔：“云氏轻翡，合欢宫少宫主也。一日云轻翡突发奇想，乔装打扮去仙门凌霄宗中卧底，与少女白清禾一起拜在……玄暮之的名号是何来着？啊，湛兮仙尊玄暮之座下。”

    她看了一眼在旁虎视眈眈的司命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写道：“这日云轻翡来与暮之师尊奉茶，正值玄暮之突破大乘之期已到，眼看一道紫金天雷从天落下，变故陡生，二人魂魄移转，互换rou身——唉唉唉，我还没写完，你干什么把命薄抢走了？”

    “上仙你，你究竟写了些什么？”司命星君急得立马从春非羽手中抢回了命薄，一副惊得当场就要晕厥的模样：“魂，魂魄移转？！”

    “对啊，是不是神来之笔？也不算新奇了，我从凡间话本子里看过来的，魂魄移转，互换rou身，也是快写烂了的破梗一个啦。”

    “……呵，呵。梗破不破我不晓得，小老头的心快破了！好了好了，您，您的寥寥数笔已经写完了，莫要再添了！莫要再添了，否则你还是送小仙去见司法天神吧！”

    “……好吧，不写就不写了，剩下的到时候我下凡后自行安排，便宜行事。”

    “……等等，上仙说自行安排，便宜行事？这么说，您不准备喝忘尘水了？”

    这次开口的不再是捂着心窝的司命星君了，而是默默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六界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