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知道我很爱你（火葬场）

    黑夜过去，朝阳升起。

    沈西月向阳光伸出手，一双眼睛无波无澜，陌生的自我重新沉没安静。

    灰色的窗帘被撩起，日光照到蓝色的被子上，贺温纶感觉到阳光的热度，和面前似有若无的人影。

    重若千钧的眼皮艰难地睁开。

    “嗯？”

    沈西月把退热贴撕了丢进垃圾桶里，自由的那只手揉揉酸乏的太阳xue，看向躺着的贺温纶。

    他望见她的脸，惺忪的眼睛顿时完全打开，像是十分不可思议，来回地转溜着眼珠确认她的存在。

    “小乖。”他忽然笑了起来。

    沈西月纠正：“说过别这么叫我了。”

    她挣了挣被他禁锢的那只手，见他醒来还是脱不开，垂下眼给他倒了杯水。

    “这段时间自己养着，好好做康复训练，不会留太大问题。醒了先吃药，然后我推你去吃饭。”

    贺温纶听得有点茫然，但还是点点头。

    沈西月被他拉着手，给他在床头倒水的姿势不太顺畅，贺温纶发现了，也没有放开。

    “小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笑容透着傻气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身形，盯着她在阳光下白得半透明的皮肤，伶仃的手腕提着茶壶，热气氤氲的茶水倒入杯中。

    就这么仔仔细细观察完她的每个细节，贺温纶锐利的目光慢慢浸上湿意变得模糊。

    四个多月了。

    沈西月住过的公寓里任何一个沾染上她气味的东西都被他带了回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静地闭上眼，假装沈西月还在她身边。

    可是不论他再怎么努力保持，主人的气味最终还是会随着时间消散无痕。

    沈西月离开的最初那几天，他早上睁眼想的第一个问题是，沈西月怎么还不回来？

    后来这个问题变成了，沈西月到底还回不回来？她回来了，他该怎么惩罚她？

    如果她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还好，还好她回来了。

    贺温纶深深地吐出口气，眉头拧着，像是纠结了会应该矜持对待她的归来还是立刻表白心迹。

    半晌，他顺着沈西月的手臂想坐起来拥抱住她。

    起身的动作牵动下半身，贺温纶脸色一白地僵住，低低骂了个脏字，安分躺了下去。

    cao，他怎么动不了了。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沈西月倒好了水，站在他面前拿着杯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杏眼垂眸的样子，睫重若覆霜，杯中的热气未能缓和她眼眸含冰，冷冷地看着他。

    贺温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想哼哼唧唧跟她诉委屈求和好的话止在了牙关，抿住了唇。

    “小乖……”

    虽然她rou眼可见在冷待他，他还是想跟她说那件整日搅得他胸口发闷的事情。

    我很想你。

    他想让她打他骂他也好，生他的气也好，都不要再随便丢下他了。

    “小乖，你不在的时候……”

    沈西月打断了他：“再说一次，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的宠物。”

    贺温纶手指蜷起，在手心里慢慢地发抖。

    昨晚的记忆倏忽地裹挟回笼，他后背渗出冷汗。

    沈西月是回来了，但是是以如此陌生的姿态。

    她那么恨他，甚至想杀了他。

    这挺可怕的不是吗？

    贺温纶乱糟糟地想，他惹了个惹不起的女人，现在该和以前闯祸的时候一样识相地赶紧滚蛋，等着老爷子给他擦屁股。

    但是他只是愣愣望着沈西月，过了一会，伸长脖颈蹭了蹭她站在床边的腿，嘴巴朝着她手里的杯子努了努：“沈西月，我要喝水。”

    沈西月伸手捏起他的下颌，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点，不太温柔地把热水送到他嘴边。

    贺温纶看着沈西月弯腰给他喂水，细腻的小脸贴近他，热水差点从咧开的嘴角漏出去。

    沈西月目露嫌弃，只能又拿纸给他擦嘴，贺温纶就着她低头的姿势仰了仰上半身，一口亲在她脸上。

    后背刚出了冷汗，凉津津的感觉很明显，贺温纶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鼓噪。

    像在偷吻月亮。

    有点凉，但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月亮摄人的光晕。

    “月月为什么没有走。”

    “你一直拉着我，我怎么走。”沈西月眸光平淡，眉心隐有忍耐。

    她想起他昏迷了还抓着自己腿不放，跟铁爪子似的，勒得她小腿都紫了一圈，踢他打他全都没用。

    最后只能附在他耳边顺着他哄，说自己不走，还叫了他……

    好不容易他才松了她的腿，结果她一口气还没松下来，手指滑过他的腕骨被他感知到，又被他擒了她的手抓着，说什么都不放。

    贺温纶还是很高兴，把她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亲，当着她不虞的脸色，手指从她指缝穿进去。

    十指交握，沁凉如白玉的小手扣在他掌心。

    “是我锁住你，不准走了。”

    沈西月低着下巴哼笑一下，觉得他是真的有点很傻。

    “下次别用身体拦车了，你有几条命够你折腾？死了还得赖别人。”

    贺温纶翻了半边身，抱住沈西月的腰：“你不会让我死的。”

    沈西月扶额，“昨晚是不会，但跟你想的理由没什么关系。”

    贺温纶没说话，抱着她的腰安安静静地闻她身上好闻的淡香。

    他才不管，沈西月就是舍不得让他死。

    贺温纶搂着她的腰，拍拍自己枕头边的位置：“你坐下。”

    沈西月被他拉扯着手腕，也确实站累了，依着他的力道坐在床边。

    “做什么？”

    贺温纶麻溜地贴紧她的腰，脑袋半枕在她大腿上：

    “你出过气了，就别气我了好不好。”

    “或者，或者你还想怎么打我都可以。我都不介意的。”贺温纶闭上眼轻声地道。

    “别生我气了。”

    生气就要把他丢下，沈西月是懂怎么让他难受的。

    明明以前也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可是知道自己想见随时就能见到她就会很安心。

    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是铁了心要甩开他，他心窝闷得半日不得安生。

    没良心的沈西月一点都养不熟，都不知道挂念他一下。

    贺温纶蹙紧眉，把她的手带到自己胸口，给自己揉了揉。

    “沈西月我随便你怎么对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准你走。”

    他以后一定要缠紧沈西月，让她去哪都不能抛下他。

    沈西月刚想冷笑，他这是伤都还没结疤就忘了疼，以为她在他手上受的罪这么容易就消解完了？

    她被他握在胸前的手抵着他的力气挣动起来。

    贺温纶闭眼蹭着她呢喃：“你都不知道我很爱你，你就知道要跑，要丢下我。”

    “明明我跟你说过，只有我才能给你最好的。”

    沈西月的手顿了下。

    “爱我？”

    贺温纶没想到自己嘟囔着才说出口的话还是被她划了重点，粗略地“嗯”了一声，就把头更加埋进她怀里：

    “我以前是对你坏了点，在床上凶了点，那是、那是因为……”

    贺温纶扭捏到失去声音的话沈西月没有细听，她嘴边的讥讽慢慢变成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发：

    “随便怎么对你？”

    贺温纶背后有点凉飕飕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对，随便怎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