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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也笑了起来。边尧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心情其实也有点复杂。我怕他醒不过来,又怕他醒过来。”边尧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低声说:“我不知道他醒过来之后要怎么面对他,我是不是听起来很像个混账?”我摇摇头:“不难想象,你也不是混账。你……是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么沉重的付出吗?”我眼珠子转了一圈,悄悄握住他摆在桌上的手:“但是,与之相对的,你也有很多想要问他、想要和他聊的事情吧。”边尧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道:“有道理。”第107章丰饶之海的浪潮(9-13)相无征醒来是在三天之后,但彼时我或边尧都不在医院,而是在三百公里之外一处私人领地上的一座神秘建筑之中,等待着自己身为证人被传唤。这几日,三种阵营的能力者共同所在的协会正就景宵的案件进行裁决,我自然是从来没有参与过类似的流程,只知道那是一个独立于现世司法系体制外的审判体系。边尧解释说能力者在现世中也不乏担任立法司法要职的人,导致里外世界的两套系统有着不少概念上的重叠,但在具体流程上,却又因为能力者特殊的社会结构而凸显出了更多不同。我们没有资格全程参与,只是等着如果有需要,可能会被叫进去问几句话而已。外头是三十多度的高温,这座厚重古建筑的内部却阴凉阴凉的,我和边尧穿着颇为正式的西服,并排坐在大厅的木凳上。“有点饿了,”我压低声音说,免得在这挑高又空旷的大厅中产生回音,“但是又有点紧张。”“恩,”边尧说,“不然先去吃饭,叫我们再回来?”“别了,还是再等一下吧。”我们已经在走廊上干坐了两个小时,进门的时候手机就被收走了,真是无聊得很。我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脖子看拱顶上的壁画,上面的内容似乎是一段剧情——一个国王站在王位上,头顶悬着一架天平,面前跪着一个年轻人。下一幅图里的年轻人身首分家了,国王一手握着剑,一手搂着年轻人的尸身,满脸痛苦。什么玩意儿?我余光瞄到一抹黑影,收回下巴,看见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站在面前。我:“?”男人开口道:“请二位进场。”镶着黄铜边的双开木门高大且沉重,大门推开之后,我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侧是高耸的木质隔板。朝前走了两步之后我才意识到两侧的隔板其实是阶梯式座椅的侧面——整个场馆是一个下沉式的会议厅,所有人都坐在我们头顶,黑压压的一片,俯视着、甚至是蔑视着我们。大厅最中心的洼地是一个顶灯直射的平台,空地的中心摆着一张结实的铁椅子,上面坐着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的景宵。他手腕脚踝都被固定着,整个人陷在椅子里,敞开的衣领处还能看见绷带。这才几日不见,他已经形同枯槁,堪堪吊着一条命。我逆着光抬起头,所有聚光灯都打在我们身上,所有冷漠的眼睛都隐藏在头顶黑暗中,带着无声的重量与压抑。景宵见我们进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又毫无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主席台上的人也是一样——一排人背光坐在大厅正对的高台上,好像一排大法官。中间正在发言的女人对我的到来没有半分在意,继续继续着此前的话题。“本次事件导致游轮上147人轻伤,2人重伤,并且将我等的存在暴露在猴子面前,严重违反了协规第七条第……”“跟我有什么关系,”景宵哑着声音说,“暴露的是褚眠月和范无救。”我没想到自己刚进门不到一分钟就能被他惹火——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所幸主席台上的女人也说:“若非你刻意闹事,将全船人的生命至于危险之地,他们又怎么会……”“一千多只猴子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景宵再次打断他,“何况不是一个都没死吗。”他如此暴言立刻引起了场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主席台上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肃静。”她继续宣读起景宵的罪证,从最近往回追溯:“你罔顾的不只是猴子的性命,为了增强自身的能力,连年幼的孩子也被你拿来做实验……”我听着前一句话,心里怎么觉得别扭,再听后一句,顿时明白边尧为什么被叫进来了。“什么实验,证据呢?”景宵懒洋洋地回应。“莫以为你将实验室全部捣毁,我们手上就没有证据了,多得是物证人证。”她这样说着,先前叫我们进门的男人便从角落里走上来,手里抱着厚厚一叠资料,递到景宵面前。景宵手被绑着,那男人就帮他翻页,只翻出不到十页,景宵已经别开头:“够了。”审判席上的女人继续说:“这些资料都是一周之前,由你的手下相无征发送至委员会的,证据确凿,光是流水账务的附件就有四十余页,包括你私自为了实验室挪用的各类款项,以及开支流水……”一周前,我心想——那不就是相无征登船之前的事了吗?莫非他早已抱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挪用?挪用!?”景宵闻言怒道,“这些资料里面,有没有实验室最初架设起来的的审批文件?我想是没有吧。对吧周爷?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面都有谁的签名,上面白纸黑字……”“满口胡言!”主席台上另一名男人掷地有声,我眼睛此刻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大爷喝止住景宵,他气场十足、不怒自威,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空xue来风的事情岂容你胡说八道,景宵,你今日栽了,就要认栽,怨不得别人,也不要做一些无谓的挣扎。挣扎的时候脏了别人的衣服,倒霉的也只有你自己。”他这话说出口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我顺着他看了看整排审判席上的人,一共八位,有男有女,最令我惊讶的是,其中还有边尧的爸爸边瞬。他坐在左数第二,面无表情,好像一个旁观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的气质全然陌生,压迫感十足。我不禁回头看了看边尧,他却并不显得惊讶。另一名穿中山装的男人开口了:“更遑论你用不人道的方式开始生物实验,目的竟然是用药剂污染血统,违背自然属性规律,想要人工合成’龙’!这想法不但荒谬,简直就是逆天行事!难怪你现在身体畸形、精神不稳,甚至还做出这种大屠杀一般的疯狂之举。”景宵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番陈词滥调听不进去半个字,他神经质地笑了几声:“你们这些懦夫,我不过是帮你们尝试了你们也想尝试的事、帮你们做了你们都不敢的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