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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看岳紫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亲手酿的酒也不一定有外面买的好喝。白寻璧说:“岳住持确实太费心了。”说着,白寻璧顿了顿,笑道,“不如我们去给岳住持道个谢吧?”“啊?”伏心臣讶异地看着白寻璧。白寻璧又一本正经地说:“岳住持给我们送了这么好的礼物,我们去亲自给他道个谢,也是理所应当的呀。”伏心臣竟也无法反驳。空梅却摇晃着小脑袋说:“那真是不巧。住持没空儿!”听着空梅这么说,伏心臣竟有些失落了。白寻璧却好奇地说:“刚刚你不是邀我们去见岳住持吗?怎么一转眼就没空儿了?”“就是一转眼就没空儿了。”空梅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故意摆出高傲的谱儿,看着倒有几分可爱,“我们住持是贵人,自然是很忙的。刚才有空,现在就不一定了。”“那可真是不巧了。”白寻璧笑道,“那只好改日再来道谢了。”“不送!”空梅答。白寻璧便和伏心臣一起离开了。伏心臣提着那荼蘼酒,手里只觉沉甸甸的。白寻璧伸出手来:“要不要我给你拿?”“不用了……”伏心臣下意识地将荼蘼酒拢在手里,“我自己拿着就好。”白寻璧“哧”的一笑:“你可护着它,跟个宝贝似的。怕我跟你抢?”伏心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寻璧笑道:“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倒是这个岳住持有点意思。”“什么意思?”伏心臣倒是疑惑。“一开始说要见你,你不见他。现在你要见他,他又不见你。”白寻璧道,“原来活神仙也会玩‘欲擒故纵’这一套的吗?”伏心臣一下也无言以对,闷闷半晌,才说:“我和岳住持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白寻璧笑了:“是吗?我怎么不信?”伏心臣没好气,闷了半天,又憋出一句:“而且我看,他大约是真忙吧。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白寻璧还是那一句:“是吗?我怎么不信?”伏心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默然上了白寻璧的车。在车上,白寻璧又说:“我喜欢了一个和尚,他不肯为我还俗……”听到白寻璧冷不防提起这个,伏心臣十分意外,又生出叹惋之心:“这可太可惜了。”白寻璧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这个不一样,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伏心臣噎住了。白寻璧瞧了一眼伏心臣的脸色,便说:“好,我不问了。你自己也是成年人,知道把握好就是了。”伏心臣沉静了半天,却问白寻璧:“如果你的心上人不是和尚,而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为非作歹?”白寻璧觉得好笑,“为什么非做什么歹?”“比如,杀人——”伏心臣随口说了“杀人犯”三个字,心里却一沉:我怎么拿杀人犯做比较?岳住持就是再黑,也不可能杀人吧?伏心臣心里忐忑,便又补充说:“我只是举个例子——如果他是一个杀人犯,你还会爱他吗?”白寻璧答:“爱啊。”语气轻快又自如。仿佛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伏心臣喉咙一下被堵住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他杀了人,我甚至会帮他毁尸灭迹。”白寻璧那藏在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睛闪动着细碎的光芒,“这么说有点儿可怕,但纯粹而热烈的爱情就是这么回事。”听到一想斯文冷静的白寻璧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用这么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出来,伏心臣感到十分震惊,甚至有些悚然。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了。白寻璧眨了眨眼,看着前路,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方向盘,一边说:“我吓到你了?”“还好……”伏心臣摇摇头,“毕竟,这只是一个假设。”“是啊。就是个假设。我爱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干犯法事的,我很了解他……”白寻璧说,“而你的岳住持嘛,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然也不可能是杀人犯。”说到岳住持的时候,白寻璧还俏皮地眨眨眼。“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伏心臣没好气地说。白寻璧将伏心臣送了回家。伏心臣一路恍恍惚惚的,说实话,白寻璧的答案让他感到震惊。他一直以为白寻璧是和他比较相近的人,却没想到白寻璧是个能果断又冷静地为情人毁尸灭迹的家伙——虽然说只是一个假设。换做是伏心臣……伏心臣的心猛地漏了一拍:换做是我……如果岳住持杀人了,我会怎么做?伏心臣的心咚咚跳。他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来,装着酒瓮的袋子变得越发沉重,袋子的带子在伏心臣冒汗的手心上勒出了两条红痕。进了屋子里,伏心臣将袋子放下,神色晦暗不定,双眼定定地看着那个小瓷瓮。呆坐了半晌,他才伸出手来,打开了小瓮。然而,并没有预期的荼蘼芬芳溢出。从瓮口飘出来的是一股子野生松籽的甜香。伏心臣愣了愣,发现瓮里面放的是松子酒。“松子酒?”伏心臣怔忡半晌,“难道是弄错了?”伏心臣记得空梅说过了,给伏心臣的是荼蘼酒,给白寻璧的才是松子酒。现在伏心臣拿到的是松子酒,很可能是小沙弥做事粗心搞错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想到荼蘼酒是岳紫狩亲自酿的、特意送给自己的,现在却给了白寻璧,伏心臣心内就一阵纠结。伏心臣咬了咬下唇,拿起手机,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联系白寻璧换回荼蘼酒。可是,如果他这么紧张地找白寻璧要回荼蘼酒,不就显得……显得自己很在意岳住持酿的酒一样嘛?伏心臣握着手机,心中正七上八下的时候,放在手心的手机却颤动起来了。他接起了电话。“伏施主,是您吗?”——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少年声音,正是空梅。“空梅?”伏心臣讶异,“你怎么给我打电话?”空梅说:“我好像弄错了……您是不是拿到松子酒了?”“是的……”伏心臣回答。空梅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是啊,我搞错了,拿了两瓮松子酒。所以我想着,应该是您和您那位朋友都拿了松子酒了。”得知原来荼蘼酒并没有送到白寻璧那儿,伏心臣竟莫名地有些安心。“那我把荼蘼酒给您送过来。”空梅继续说道。“就为了这个,劳烦你跑大老远……”伏心臣摇摇头,“还是不必了。松子酒也很好。”空梅却说:“不是的,您一定要尝尝岳住持给您酿的荼蘼酒。”“你说是……给我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