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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保持了最淡然的态度,走在他的身侧,边打量他边说:“老师说笑了,我还是像微信里说的那样,我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钱,您把手机给我,我收了自己的转账就还给您行吗?保证不乱翻。”“可以啊,当然可以。求我。”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口气,促狭的意味十分明显。那天应颂甚至连求他这两个字都没有说完整,就被任岘灌输了一堆他听了至今都肺疼的话,心情复杂程度难以言表是他,冲下车落荒而逃也是他。他站定了脚,突然认真地问:“我说了你就会给?没有别的附加条件?”“老师在你眼里,这点信誉度都没有吗?”岂止呢,在应颂眼里他就是个表面光鲜亮丽为人师表,实则满口谎话占尽自己言语上的便宜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再难缠,就差这临门一脚了,等跨过这个坎,就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冲突与瓜葛了。他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基本上大家都回了宿舍,路面上的人寥寥无几,他狠下心梗着脖子,生硬地道:“任老师,我求你。”小孩那委曲求全的样子被自己看在眼里,怎么?就这么难以启齿,那以后可怎么办啊?白得跟张纸似的,看来他要带孩子的路还很漫长啊。任岘循循善诱道:“不够,再温柔些。”下一刻他便被揪住上衣领子,应颂那张脸被放到最大,他温热的鼻息还蹭撒在自己脸上,二人的距离直接被拉到无限接近,孩子的手肘抵着自己,彼此的小腹也差那么一两厘米就能挨上,任岘几度想揽,他的脖颈都绷起了青筋,才把这股恶意的念头压了下去。他没事,他十分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能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目的,但小孩不一样。不是时候。应颂要不是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书,这一拳早就挥了上去,在对峙时突然觉得上衣口袋一沉,他看向任岘,那时他便有些琢磨不透,作为一个老师,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丝不苟,衣冠楚楚,虽只有三尺讲台,但他拿得住场面,以才育人,气质仍如精英一般的存在。应颂以为他黝黑的眸子里,他应该看到的是慌乱之后的略带嘲讽的意味,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然而他看到的是更多,自己用语言无法表述的情感,像是什么东西快要从被束缚中的牢笼里挣脱,又像一颗象征着什么的种子从地底向表面狠了劲地钻取,想为他展现它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应颂的耳边又是那一声熟稔之至的,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咔嚓。即便被应颂抓着,也没有阻止他,那张薄厚适中的嘴唇仍是优雅地问道;“任性够了?”怎么可能,就一双眼睛,他还能看出任岘心底的想法,搞笑呢不是?这是他的第一念头。第二念头则是,妈的,他一定是病了,昨晚淋了雨,一定是病魔悄声无息地捆住他了。胸中机心万千,而应颂表面恶意不减:“任老师,你才是那个任性的人吧,哪有老师这么为难学生的?”“你也是义务教育阶段出来的学生,经历了这么多,哪个老师没比这样还过分地为难过学生?”他几下思忖,心里反复做着斗争,挣扎着想再靠近一些,他不能太贪心,就再近微微的一小步。他的手握上了应颂横在他面前的这只手的手腕,虽是纤细,但覆掌之下他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年轻生机。他不动声色:“乖,手机已经放进你口袋了,快放开,有人看着呢。”语气就像哄一个冲爱人撒娇的小家伙一样。他忍着心里的冲动,看着小孩的手腕从自己手中逐渐抽离。多么适合亲吻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青筋细而鼓胀。小孩就在他的一米之内,稳稳的站在了他能够巡视的保护圈的领地上。埋头cao作,只有他尊敬的师娘才能检查的手机。任岘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应颂轻易地划开,点进微信里,想找到他自己,却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自己名字,看着头像他试图点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再一看备注,登时就傻眼了。从任岘那边看去,孩子从脖子到耳根,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起了红晕。应颂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收了钱之后又递给他:“下次别这样了。”“要一起在餐厅吃个午饭吗?”他说不出来的情感此刻像荆棘一般顺着他的血液找到了中枢区,半是引诱半是强迫地箍住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心如乱麻,不断暗骂自己,也顺带问候他们任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嗯?”任岘看着小孩掩饰内心慌张的样子,从容地接过手机,不觉有些好笑,至于么?他又改了改自己的措辞,道:“老师,和你,两个人在餐厅一起吃个午饭,行吗?”约饭?就这种局面?我活腻了?他找了个借口推脱:“不了不了,老师您快去吃吧,杜衍他帮我们宿舍点了外卖,我得早点回去,不然饭凉了。”又是杜衍。任岘看似不经意地询问:“那晚上呢?明天是周末,今天下午你们上完课,你总该有时间吧?”应颂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了一个词,穷追不舍。每周周三周五的下午都是应颂出门做兼职的日子,他变着法儿婉拒道:“晚上还有兼职,抱歉啊任老师。”“阿颂,我觉得你在躲着我,”他死死盯着小孩的眼睛,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情绪流露,“你怕的是什么?”第24章钱也还了,表也退了,他也不欠任岘什么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就安安静静地,自己把这门课学好,考试不会挂科,始终平缓地度过这三年,所有的事情都向好的一面发展,而三年之后,凭借那时的境地再另做打算。而他更希望的就是任岘顺利接手他这个班之后,尽自己所能斩断学一门语言在刚开始这条道上难缠的荆棘,纠正学生以往习惯上的读音错误,让他们更好的发展,增强大家的自信,至少不会再对英语羞于启齿。之前的所有误会都能够一笑而过,两个人如同平行线一样,你不会来招惹我,我也不想去烦你,毕竟大学的师生关系就是这么浅淡,没有什么班主任再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劝你好好学习,也没有犯了错就得喊家长这样幼稚的行为。在血液里沸腾的暴躁因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慢慢被一种叫做尊敬师长的修养慢慢吞噬,在应颂看不见的地方,红潮已经从他的脖颈与耳根处褪去。就像是在自己地盘放肆久了,猛地抬头一看天空,透过云层看到了茫茫宇宙中无数的璀璨星盘,他只不过是一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随意摧毁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