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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和大司马都心有烦躁。阳城归降的消息及时打破了朝廷上僵硬的局势。楼仲康的右将亲自上呈捷报,阳城归降,打开南渡之门,本应是再振奋人心之事,右将却是面色凝重。“车骑将军与卓将军在桐里鏖战半月,军心涣散,将军下令退回营地,阳城一方亦退兵暂停战事...岂料卓老将军在途经左里坡,看到遍地燕军尸骨时忽喷血身亡,七日后卓老将军出殡,阳城送来降书。”阳城虽降,满朝却无人为此雀跃,卓将军以一己之力续燕国国脉尽十年,最终亦是哀死于沙场,结局令人唏嘘。所有人都是反应良久,才慢慢接受阳城归降为秦国带来的巨大机遇。皇帝对满朝文武道:“楼将军率军苦战阳城,助秦国威,有汗马之劳,封其缙侯,旗下将士皆有重赏。”只见那右将未有谢恩,而是扑通一下俯于地上,悲戚道:“楼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在左里坡误中卓延埋伏,被卓延一剑穿心,当场不治身亡。”朝廷里鸦雀无声,往日在秦国朝堂上,庶人出身的楼仲康总是嗓门最大,说话最难听的那一个,死一个无身家背景、庶人出身的将军,不会有任何人的利益因此受损。他们也唏嘘,却无法真正有所感怀。闻此噩耗,皇帝提前结束早朝,只留贺时渡一人商议后事。秦国一路南迁征战,不杀降臣当年就立下的规矩。皇帝也知其表兄心哀,唯以大局之重劝他:“阳城一战耗尽民心,此时唯论功封赏,阳城照纳无误,才能安定军民之心。楼将军为国捐躯,朕会以王侯之礼安葬。”“命也,无非四时变幻,圣人不必担忧于我。国律军规不得忘,臣不会为难卓延。”贺时渡眼里多了几分明显的疲惫,他告退几步又折回,对皇帝道:“请陛下允我以贺府长兄之仪厚葬楼将军。”“楼将军没有亲眷,能以贺公府之名为他送葬是再好不过。”檀檀得知这一切,是通过时复之口。她视卓将军为父亲一样的存在,闻此消息不能不悲痛,时复递过帕子叫她擦泪,“楼将军对阿兄有救命之恩,阿兄以弟兄之名送葬无可厚非,他亦知你心哀,允你为卓将军守孝。他不愿你为难,这些日子便先不与你相见。”檀檀忍着心中悲戚,擦掉眼泪,道:“我想回南池。”时复沉默片刻,想此事仍需与兄长商议,以他兄长的性子,这时是不会想要见檀檀的。他的兄长从来不许别人看到他落寞的样子,他是一只骄傲的白鹤,向来只有他俯瞰众生,而不容人藐视于他。“阿复哥哥,我有话要说给他。”而檀檀,就是只伶仃无依的小鹌鹑罢了。斯人远去的悲哀并非人言可以轻易安慰,时复冷静跟在她身后,哀痛无言的檀檀,一如当年她失去母亲的样子。她并不悲恸,只是眼里多添一抹愁,任再久的岁月也无法抹去。他送她回南池,隔着倒映幽深夜色的南池水,她静静望着书房窗户映着的那个黑色影子。时复嘱咐她莫在外停留太久,便告了辞。檀檀往前走两步,复又折返,再前行几步停在门口,仍不敲门进去。她跟贺时渡之间似乎永远隔着的这样一道门,时而对面相逢,时而千山万水。总要有一个人打开门,可谁也不愿意做开门的那个人。这道门打开了,便是国与家都抛之不顾。阳城降了,燕国是彻底没了。从此再无燕国的公主,只有被他恨着也折磨着他的檀檀。她犹豫地推开门,天是这样暗,他也不多点一盏灯。南池的书房要容纳群臣议事,可是很气派的,她与他隔了些距离,见他是散着头发,身披的白底松纹袍下只着中衣,听芳年说他今日闭门不出。他像一块失魂落魄的玉,即便黯然无光也引人珍惜。檀檀的脚步很轻,她吸了口气,走向他。她未曾靠近他就发现了,锋利的两道剑眉之间蹙起一座山,他问她:“你怎么跑来了?”“我求阿复哥哥,他就带我下山了。”她立马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她离他六七步距离,如那时在青原重逢一样,她不敢靠近。她对谁都没有亏欠的。娘亲教她杀南池大司马,她杀了的,卓将军一家对她恩重如山,她也用自己换过卓延了,平昌与她相互利用,相互取暖...生命里往来了许许多多人,她只对他有于心有愧。她挺着肚子,他也不好发作什么。一想她刚从外面进屋,衣服都是凉的,他道:“过来。”她双手搁在肚子上,踩着小碎步上前来,样子有点像南池里的大白鹅,在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他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母亲怀自己那年与现在的檀檀岁数相当,可后来母亲在他心中印象,是个端庄持重的存在。他嘴角泛笑,檀檀奇怪地看他:“你笑什么?”“走路像只蠢鹅,你也真是个稀奇的人物。”中原贵族规矩严苛,孕妇走路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走成她这个样子,他真的没有见过。“怀孕就是这样走路的。”檀檀认真辩解,“怀孕很辛苦呢。”察觉到她身上寒气,他止了笑意,转手便将她的染着夜色寒凉的袍子褪下,将自己的袍披上她的身体。刚脱下来的衣服,还有他的体温。她不嫌羞臊,双臂张开扑向他。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扣住他的肩,脸颊紧紧贴住他后背宽阔的肌rou。因有肚子顶着,不能严丝合缝贴着他,她的脑袋顶还够不上他的肩呢。檀檀喃喃自语:“怎么这么高。”若生个小阿囡比自己高怎么能成?“贺时渡,你想我了是不是?”他心里渐渐平静,只是又想到,若自己有个女儿,千万不能叫她这么主动地去给一个男人示好。他反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你若不强求,时复怎么会带你下山?”“那你去问阿复哥哥,我这么大的肚子,想自己下山也下不来啊。”她一口一个阿复哥哥,何其亲密。“时复是你阿复哥哥,那我呢?”他脸颊上的胡渣摩擦着她,又疼又痒。她说:“你就是坏十度啊。”他毫不留情捏一把她脸上的rou,捏得她喊疼。从今往她没有了国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怎么欺负她都无妨。她转过小脑袋看着他的脸,剑眉星目的男子,自哪个角度都好看的要不得。他捉住了这只乱窜的小鹿,箍着她后脑勺亲吻下去,唇齿缠绵难分难舍,她这样与他抱在一起,便很满足了。“贺时渡,我现在很难过...你也很难过吧。”她与他面贴面相互摩挲,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