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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时渡。阳城久攻不下,秦国百姓定心生质疑,贺时渡此行主要是为平息民间质疑,其实论把握,他只有五六成。当年卓家能从他手中杀出去,如今亦不可小觑。檀檀跟他一个冬与春未见,她想念他,却没有想要见他的欲望。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离开邺城那天的晌午,是与他最后一面。卓将军早已做好部署,他有信心能再一次抵得住秦国人的攻击,但也仅有再多一次。秦国军队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阳城孤立无援,战事持久下去无异于等死。阳城再往南,度过栾水是魏国,前燕国的五皇子兄妹投诚魏国,他们不认阳城卓家的政权,几次劝卓家归降魏国无果而返,卓将军问他们借兵自得不到回应。贺时渡更放言,谁敢接济阳城,便是与秦国为敌。南方小国林立,在此时纷纷无言,甚至有人劝阳城投降,还能保个数十载的安宁。卓将军利用秦军对阳城地势的不熟悉迅速做出反攻,战事僵持了两个月,秦国没能更进一步,阳城也没有突围的办法,眼看他们原有的地形优势已经逐渐丧失,突然邺城一道急令将贺时渡调走,敌军主帅撤离,阳城才又能强撑一段时日。他来了又走,时而打仗声传入城内,檀檀会望着城墙一道,她似乎可以看到他眉头促成小山峦。秋收时,卓延胳膊受了伤在府里养伤,昭娘再也顾不上四处听八卦,更顾不上找檀檀的不痛快,她整天陪在卓延身边照顾,比大夫还要敬业。好不容易等着昭娘去厨房给卓延熬补汤,檀檀得空与卓延单独相处,她不解道:“卓大哥,昭娘她心眼儿那么小,你喜欢她什么了?”“昭娘她...”卓延脸上浮起红色,他憋了半天,太阳xue的青筋凸出,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卓大哥,等打完仗,你会和昭娘成亲吧。”卓延用力点头:“嗯,等一打完仗我就娶她。”以前因有和檀檀的婚约在,卓延不敢提要娶昭娘做妻子,自从檀檀亲口决绝了这门婚约,他也几次跟父母提起,自己已是能够成婚的年纪,除了昭娘他谁都不要。父亲险些打断他的背:功业未成,何谈为家?他提一次成亲,父亲就打他一次,檀檀也偶尔会去劝卓延,此事每月提一次即可,不必太频繁的。就算是和昭娘檀檀在一起,卓延也并没有松懈多久。“原本,若有秦国朝廷的反对,我们总能等到撤兵的一日。可秦国皇帝突然驾崩,南池扶持的九皇子继位,他肯定会不遗余力拿下阳城。”檀檀才知道贺时渡突然撤兵,是回朝为秦国皇帝奔丧。战事正如卓延所料,九皇子继位后,先是几道诏令封住反战大臣的嘴,然后命南池出兵势必拿下阳城。楼仲康挂帅出征,贺时渡坐镇后方,他们有备而来,阳城放手范围逐步缩小,等到了冬天,秦军几乎不必出力,只是驻兵将阳城彻彻底底包围,切断阳城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阳城百姓三十万人口需要粮食和煤炭过冬,粮食他们能够勉勉强强自给自足,煤炭却无法自产。秦军斩断了阳城的供煤渠道,阳城里没有碳,只能砍柴烧火。卓府有储备的火炭,微不足道的数量俨然无法御寒。女眷房与卓将军的房里会多分配些碳火,卓将军怜惜檀檀跟着阳城受苦,将自己屋里的碳火都送去给了檀檀。纵使檀檀已经很节省地用碳,也不过维持了一个月,腊月的时候她屋里也只能烧柴御寒。终于熬到除夕,虽然没有碳火取暖,但卓府上下围在一起,不似平日那般冷。檀檀跟他们讲起雁北草原高飞的雄鹰、又讲起南池大司马的宠物竟是一只大黑熊,她说得绘声绘色。阳城的女子都是从燕都逃难来的,逃难过程中哪还有时间去记录见闻?她们只知道燕都和阳城,哪里见过雁北的草原和南池的大黑熊呢。檀檀的见闻将她们吸引,她眉眼弯弯一笑:“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们去游玩,去看鹰和大黑熊。”其实他们都知道,没有机会的。阳城一旦被攻破,不论男女老少都不会有好下场。他们会死,檀檀也会死。守岁时,檀檀耐不住困打了几个盹儿,卓夫人命昭娘去陪檀檀回屋休息。路上昭娘再也绷不住脸,质问她:“你明知道我们都会死,那个jian污过你的男人会让人杀了我们,或者jian污我们,你凭什么带她们看什么大黑熊。”昭娘的话直截刺耳,她听了并不难过,因为这是事实。檀檀望向天边星,星河灿烂,娘亲说人死后会成为天上星,rou眼难以辨清的星,她又怎么会知道娘亲是哪一颗?她想成为星星,这样她就和所有人都一样,她不是燕国人,不是公主,也不是南池的禁脔。她也不愿成为天上星,那么多的星星,谁能认出她是檀檀呢?檀檀眼睫上凝起露水,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笑意平静:“就算一定会死,又为什么不能有希望呢?只要我能活一天,就要开心过一天,我想自己以后是一个饱腹的,怀有希望的死人。”昭娘思绪滞了一瞬。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死人,只要能和卓延死同xue,她不在乎其它的。这一瞬昭娘才意识过来,檀檀其实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一个等着死亡来临的普通女子。她向檀檀提议道:“公主,我带你去饮酒,但是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檀檀未曾饮酒过,以前因贺时渡总是喝酒,故她十分厌弃此物。厌弃归厌弃,好奇心终归还是占了上风,她想知道一杯苦饮,究竟为何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昭娘几杯下肚,已经哭诉了起来。“你是公主,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你也什么都有...若是你要嫁给延郎,老将军怎么会将他打成那样?你从没来阳城就好了。”檀檀觉得这苦水无甚特别,却能让贺时渡说胡话,让昭娘说真话。她冷淡淡地对昭娘道:“你再说一句我的不好,我就将你喝酒的事告诉大家。”...贺时渡云淡风轻地下令掐断阳城的煤炭供应,除夕时他回邺城过年,指使时复入宫伴新帝圣驾,自己则在贺公府过会酒rou之交。兰娘知他这个人醉后荒唐,帮他拦了几杯酒。正好壮胆,好办成平昌公主交代的事。宾客散去,贺时渡留下两个舞姬,兰娘眼看自己没什么谏言的机会,就默想以后另寻机会再为平昌公主办事。二更过去,阿琴匆匆来寻兰娘前往南池,只见这时那两名舞姬仍在无休无止地跳舞。阿琴道:“兰夫人,你快想法子支开大司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