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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青色曲裾袍的李敢冷笑,明珠,你是坠马一事要全怪在我的头上吗?好啊,卫家是想把李家推向万劫不复吗?我叔叔一个当朝丞相怎么回私吞先帝陵园的土地?是不是卫家陷害?卫青害我父亲自杀,霍去病又亲手杀了我,我叔叔的死也是你们搞得鬼……卫家,你也帮着卫家害我吗?我们全都死了,卫家的人却还活得这么逍遥。武帝竟说我是被鹿顶死?光天化日之下,视我身上这箭射的伤口于不见!我会来索命的,一命还一命……不要!不要!明珠说,我救你们,我救你们……她喊着哭着,手却伸不出去,被人紧紧定住怎么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李敢被水流冲走,淹没……李敢说,明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明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救我救……她的手还是动不了,李敢的脸在水里沉沉浮浮直到不见…………明珠哭着醒来,霍去病紧紧抱着她,死死的攥着她的手。“做恶梦了?”他柔声的问,把她抱在怀里孩子一样的哄。明珠号啕大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本来可以不用死,是我害的……”“不是不是。”霍去病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把明珠死死的按在胸口,“你不要这样,明珠……”“还有你,……你不让我救他,你一直拉着我!!”……“我们说好不杀他,你答应的,霍去病……你答应的。”……第二日,明珠醒来的时候,霍去病还在沉睡。他还是那身戎装未脱,抱着她,倚在床边沉沉的睡着。明珠挣开他的怀抱,他就醒了。他咧开了嘴笑,笑得干净纯洁像是从未杀戮生命的婴儿一样。明珠眼睛湿润,无限的悔恨充斥左右,她竟有点恨他,恨他任性,恨他自我……“你曾经答应过我不杀他的,你忘记了吗?你答应过的!!”明珠泪水涌出,霍去病收住了笑。“一个李敢而已……”“而已?”明珠睁大了眼睛,干笑一声,“霍去病,你告诉我什么还能不是‘而已’?人命都是‘而已?’”“明珠,他伤害了你!!”“可那不至于要他的命!!你说过不杀他……为什么……”明珠跌回床上哭泣不止。“对不起……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看见你为了一个李敢把自己弄成这个样!”他伸手抱她。她拒之千里。“我想自己待着。”“为了李敢?”他微微发怒。“你出去……”“你赶我走?我杀他是为了你!”明珠满脸泪水,拿了东西扔他:“为我?我不要!!我恨你!!走啊,走啊!”棉被、枕头、衣裳扔了一地。霍去病青筋暴起,嘴唇哆嗦。床上能仍的全都扔了,明珠孱弱的身子颤颤发抖。他看了她俩眼,攥紧拳头走了出去,背后发出巨大的关门声。两扇门被他甩的松脱,挂在框上颤颤悠悠。明珠摊倒在床上。这天,除了燕青来喂药再没有别人。晚上明珠入睡,恍惚之间觉得有人来。在背后看了她好久……霍去病似乎生气了,一连几日,明珠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可是……每日起床都能看见床边躺过的痕迹。这日睡前,明珠挣扎着下了床,把门闩上。睁着眼睛到了半夜,听见有人推动门的声音。没有推开,静了一会儿,一把剑伸了进来,挑开门闩。动作之快,快至剑刃所到之处只是发出轻微的一点动静。人进来,先是静立了好一会儿,确定明珠熟睡了,然后,关门,脱衣,上床。熟悉的环抱她腰肢的动作,熟悉的灼热的体温,熟悉的喘息的频率,熟悉的气味……这个肢体,这个男人。他的头埋在她的背上,轻轻亲吻……明珠霍然起身推开他。“吵醒你了?”他一脸惊讶,再看明珠的满脸泪水,渐渐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该有情景。黑暗里,明珠感觉到他渐渐拉下来的脸色。“早知如此,李敢就该杀千遍万遍。一箭射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他下床披了衣服就走。空留他的怒气在西楼里回荡。她爱他。他杀了李敢,她也依然想原谅他,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不要原谅他,她咬住牙齿,他这样意气用事蛮横娇纵视人命于儿戏的人不能原谅。去病……春去夏来,西楼后的玫瑰已经长到两人高,被用木架架起扎成篱笆的样子,任凭繁盛的花枝抽新。明珠讨厌小时候看见的那些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和草坪,她喜欢看见生命肆意生长,长的狂妄,长的肆无忌惮,长的像他一样……已经一个月没有相互说过话了,她足不出门,他不来看她;她怀着恨,他怀着气;两个人冷战。霍武搬来梯子,明珠拿着剪子往上爬。身体早就没有大碍了,燕青还在下面唠唠叨叨的嘱咐要小心。明珠不理她,顺着梯子爬,挑半开的玫瑰骨朵剪。剪了十几支,一直爬到梯子的顶端。梯子比围墙高,明珠爬到高出竟然看见了外面的山水。将军府左山右水,本就是一片风水宝地,西楼前的池塘水洼便源于府后的水流。看到了蜿蜒而过的水脉,明珠的心情大好。“有水呢,燕青。”明珠把抱着玫瑰张望,“我小时候还是游泳冠军呢,可是到了这里就没有再下过水了。你见过海吗?燕青?”燕青在下面转来转去:“没有!夫人!求您了,别这么着站,小心跌下来!”霍武老实厚道:“夫人,这将军打仗有个冠军的称号,您游泳也能叫冠军吗?”明珠笑,霍去病是功冠全军的第一人,冠军一词由他而来。自己的冠军,是多少千年以后的事情了。两千年后的时代,回想起来,已经那么遥远。远处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人,挺拔,高大,夏日里,与楼宇浓厚的影子和树木的繁荣相应成章。看见明珠回头,他转身离去。明珠心里掏空了一下。丫头季妆跑过来报:“卫长公主看您来了,在前庭等着呢。”明珠正想着事情,听了便走,脚下全踩空……“夫人!!”燕青大喊。明珠只觉得脚脖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上前来。“怎么样?”他问。一时间,忘了疼痛,她的眼里映满了他。他瘦了,下巴尖了许多。“脚,痛。”霍去病把燕青支到一边去,让大夫向燕青交待用药的分量和日次。他自己默默蹲在床榻前给明珠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