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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唇边噙起温暖的笑意。只是情深缘浅,佳人已去,再难追寻。姜与倦很快就打断他的回忆:“在来奉常寺的路上,孤遇到了边月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我。更准确地说,是我要来见的和尚你。”前魏武侯魏晓,骁勇善战,破敌无数,曾与边月公主联姻,是边月名正言顺的驸马爷。却在人生最辉煌之时,剃度出家,断绝红尘。姜与倦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这些人甚至追至奉常寺中,和尚,我不信你不知道,他们的来意。”“阿弥陀佛。老衲早已不涉朝堂中事。”☆、相信姜与倦并不拆穿他装模作样,只道,“边月曾是边陲小国,近十年来多与大昭通商,国力日渐强盛。它夹在东昭与西楚之间,与其说摇摆不定,不如道左右逢源。此次入京,如此大张旗鼓,营造声势,自会惹来上面的注意与忌惮。”善水忍不住搭话:“你是说,他们准备对边月来使采取措施?”姜与倦摇头,“不。恐怕他们忌惮的,是你。”晚风卷过,激起淡淡冷意。不过电光火石间,善水便想通其中的关联。他魏晓虽已遁入空门近十年,却也曾是朝廷股肱,掌握不少军机绝密。若此次边月打定主意充当说客的角色,他身在奉常寺,便不可避免会与来人接触。又有边月公主那一层关系,势必引起朝廷猜忌。即便他对大昭忠心不二,甚至……以死明志。最坏的结果,若负有战神之名的他身死,一旦消息被有心人放了出去,西楚蠢蠢欲动,边月亦能坐收渔翁之利!届时他必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生也不能,死亦有愧!唯一的破解之法,只有趁阴谋尚未铺开之时,重返大昭朝堂,姜与倦也是如此同他说。“不知侯爷‘尚能饭否’?”善水却是长叹一声:“廉颇老矣!”与你父亲十年前便土崩瓦解的信任,今时今日,难道还能奢求重建?他郑重对他道:“太子殿下,如今的魏武侯不再是吾,而是吾的弟弟,你的挚友。”以十六之龄,承袭爵位的小侯爷魏潜。此时,正带兵囤练即墨城中,与定羽王姜孟戍守边关保家卫国。“既然如此,老衲即日便离开盛京。”善水终归是下定决心,“只是——”姜与倦凝视善水,“侯爷戎马半生,还有何牵挂?想必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卷四时锦绣图了罢。”“我便将之转赠于你。”“盛京是狼虎之地,家父年岁渐长,有些事,孤不得不接手。盛京城中,各方势力逐渐渗透,前朝余党、异国来客,接踵而至,风雨欲来。你是她在这京中最后牵挂的人。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这次轮到善水起身,向他长长一揖到底。“白鹿早已归山,那座宫灯再不亮起。”姜与倦也道:“孤以后不会再来。”善水叹道:“殿下保重。”姜与倦将他扶起,无意发现他额角皱纹已然很深。岁月不饶人。他低声,“和尚,今夜便动身吧。就在后山,我安排好了车马人手,即使路遇不测,以你武功,自保绰绰有余。”只愿这经年恩怨……你真的能够放下。善水有所触动,“多谢。”此时白妗图也作成。和尚一心一意惦记这个,姜与倦很快也踱步过来,只轻扫一眼,便看出了破绽。原本中,芳华宫前只一株桃树,她却画了两株。原本的图册有些年月,笔墨实有斑驳,有些地方确实不够细致。白妗擅忆图景,下笔时无意识地润色。也许因记忆深刻,不自觉便填补了细节。这小小的细节,比之高墙朱楼,黛瓦飞甍,可以说微乎其微——却让她就此暴露,无所遁形!大昭禁宫芳华,每五里便有重兵把守。她一个初初进宫的通明殿侍女,如何知其全貌?!姜与倦蓦地攥紧了拳。幽均卫埋伏四处,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个少女……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白妗忽然“咦”了一声。她的脸贴近那未干的笔墨,嘟起唇,将什么轻轻吹去……原来是一根干枯的树枝。缤纷褪色,形单影只。没有了……连这唯一的破绽,也彻底消失。姜与倦的手顿在半空。白妗心底冷嗤。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她虽未近身,却通过唇语获知了一些内容。推己及人,立刻猜到之前姜与倦为何能说出那番话——那句“决不轻饶”。他定也懂唇语一道,且必定比她精通。白妗何其冰雪之人,不由揣测他让她画这幅画的用意,笔尖便顿在了纸上。大昭闻名的二宫一殿,凤仪、芳华、通明。几乎是瞬间,手腕便不稳起来。寒意席卷全身。那人,好深的心思……回想一些细节。吃面时,他拿出咽欢,恐怕就是故意的,想要借此试探她的反应。……从那时他便存疑了。——不,或许更早,又或许,他从未放下疑虑。与她周旋,也是演戏,他早就看出她表里不一……呵,他何尝不是如此。后来无意的亲昵,更是想让她放松警惕。堂堂毓明太子,这般花心思来对待一个女子!可白妗本意,却不是想让他花这种心思!她心浮气躁,更多的则是以为胜券在握、忽然就被人反将一军的恼怒。想来一出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她偏不让他如意!她心底越恼恨,表现得越娇柔。故作担忧看向一言不发的姜与倦,盈盈下拜,自罪道:“妾技艺不精,未合殿下心意,还请殿下责罚。”少女伏在他脚下,脊背瘦弱而卑怯,姜与倦满目漠然,脸色却变得讳莫如深。善水看戏看得起劲,却惊讶于这丫头的自称,她——莫非知道被自己看破性别了?姜与倦凝视她的身影:“何至于此,孤……并未不满。”她却匍匐不肯起:“殿下,妾一直有疑问,只是憋在心里,不敢说。”“哦?”她霍地抬头,直直同姜与倦对视:“殿下是不是在找什么人?那个人与妾……有何相似之处?”她说着,似乎觉得攻击性太强,把神色放柔了些,咽下哭腔,“从第一次与殿下相见,殿下就那样对妾……其实妾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妾不曾怨过殿下,也不曾忤逆过殿下。”“殿下,您能不能告诉妾,您在怀疑什么?妾该怎么做,才能让您信妾,相信妾的心意……”说完,她呜呜地哭泣。相信她?相信她不是那个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