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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络。莺儿。一个是他少年时的梦,一个是他心中的影。北周皇帝,北周皇帝啊……那一年梨花树下遇见,于沉络是无心的意外,于他,却是差一点就死心塌地。他的身份是假的,可倾慕却是真的。三更一夜雨,浮生一日凉。一展珠帘天地间,短风雾生烟。天色青碧,宫里的梨花开的如火如荼,在夜空里招摇繁华直冲天际。他正在树下独坐,忽而就遇见那个美艳的少年拨开重重花枝,红衣长发,绝世美貌,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刹那间连夜雾都变得慵软。他的视线从他足下绕上衣摆,然后轻轻上扬,最后撞上那双妩媚冰冷的凤眸。然后……然后是什么?树下的一夜缠绵,他的身体在他的力量中战栗,他那么疼,一时失控便在交缠中咬伤了他的嘴唇。他故作惶恐,心里却又生出一丝小小的得意。终于,终于他也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点痕迹,不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嫔御。皇帝自然不知道,他嘴唇的温度,手指的触感,像是自带记忆一样烙印在他的皮肤上,被经年刻成了的伤痕,轻轻碰触就会痛到心底。着鲜衣,卸心防,未曾料得竟痴狂。倾所有,尽所知,人世斑斓与之尝。……可沉络是敌国皇帝。他为什么是北周的皇帝!绝世美貌,英明强悍,这样的皇帝为什么是北周的帝王?南楚风雨飘摇,却只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废物。他想要效劳的,想要忠诚的,不能是这样的君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周拥有这样的一个君主。看他收拾河山,厉兵秣马,看他治下的繁华河山,看他妩媚凤眸下毫不掩饰的野心。终于,看着他兵锋直指,将他的故国撕裂成不成形状。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一天。画兰在梦中大笑出声,他笑出了眼泪,然后擦一擦眼睛,缓缓坐起身。床边的小兵被他的模样吓住,像是虾米一样缩了缩,画兰挥手让他退下。他光着脚,洁白足趾踏在冰冷的南坝地砖上,他轻轻推开门,门外是南楚小雨湿润清新的味道。外面很安静,襄阳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北周军已经扎寨休息,远处襄阳的火光湛湛,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空气中稀薄细微的鲜血味道,却萦绕不去。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夜风把白发青年身上的薄薄衣衫吹得贴在身上,然后扬风预起,似乎是什么白得耀眼的鸟儿。画兰向着南坝城楼而去,碎石嵌入足底肌肤,他却感觉不到痛楚。一步一步登上城楼,然后他顺着月光的痕迹找到了城垛子旁瘫坐的淮王。淮王已经被吓坏了,少年蜷缩着身体,抵着城墙将头埋在双膝中。“站起来,”画兰冷冷的命令,“北周皇帝在你这个年纪,面临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糟糕。”淮王厉声反驳,“周皇有苏倾容!”“你有我!”画兰冷斥,攥紧了身侧的白袍,紧紧咬牙,似乎尝到了口腔中血液腥甜的味道。平了平气息,画兰的语调骤然变得柔软,软的似乎掺了甜蜜毒液,他的阴影罩在淮王身体上,一汪深浓的黑色似乎要吞噬掉南楚淮王,“殿下,臣以为,有个人可以逆转局势。”“什么人,于淑妃吗?”淮王仰起头问。于淑妃,沉络的新宠。据说她在太液池边倾心一舞,姿容极美,猛地就撞进了路过的皇帝的眼睛,据说她长发委地,亮可照人,帝甚宝爱之。于淑妃,本来是西四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贵人,就因为这么一段折腰抛袖,一舞惊鸿的故事,在北周后宫中异军突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从美人升到了淑妃,盛宠的势头甚至似乎隐隐超过了诞下东宫太子的江皇后。“不要打于淑妃的主意,”孟天兰淡淡的看着淮王,“她只是个幌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怎么知道?”画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淮王的黑发,漆黑的眸子弯起,轻柔的说,“你忘了吗,殿下?我曾经是北周皇帝陛下的男妃啊……他的事,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想想,于淑妃得宠是什么时候?沉络出征、江皇后怀孕待产,于淑妃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获宠,可能吗?皇帝御驾在外,怎么千里迢迢去宠爱一个皇宫内的美人?所谓的惊鸿一舞根本就是笑话。殿下,沉络不过是让那个于淑妃挡在江皇后身前做个箭靶子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沉络不能亲自看顾有孕的江皇后,便在出征前给她准备了一打替死鬼,当真费尽心思。”呵……咽下喉头的血味,画兰微微勾起的浅色唇瓣骤然生出一种恶毒的味道,“现在能逆转形势的,只有一个人。”“你是说江皇后?”淮王猛然站起身,“北周军现在倾巢而出,留在北周皇宫的人力并不够多,如果我找人劫持江皇后……”画兰摇了摇头,“不可能。”柔软的舌头在牙床上轻轻碰撞,每一下都让画兰的心脏颤抖,却又生出一种甜美而恶毒的兴奋感,“你觉得,沉络会把他如此珍视的人亮晃晃的放在皇宫里么?”他在阴淡月色下眨了眨眼,“江皇后是沉络的心头rou,他绝不会放心把她留在守备空落的皇宫,对皇帝陛下来说,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什么地方?”淮王问。“沉络自己身边。”画兰冷笑,“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的身边。”“沉络身边守备严密无比,你永远不可能从他手里带走江皇后,但是,皇帝陛下还有一个掌上明珠,”画兰在月光下轻轻笑着,蠕动嘴唇,“————东宫太子。”“那是江皇后的头胎爱子,他只有三岁,沉络爱逾性命。”“三岁稚子,不能带在军中,所以他一定不在沉络身边。”“你可以找他下手,东宫太子……就是那个能逆转南楚局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