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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个蚕蛹,闷出了一身的汗,睁开眼睛时睫毛上都挂着水。她从被子里爬出来,像是刚游完一千米,大汗淋漓,又累又舒畅。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个不停,旁边除了吃剩的果盘还放了张便签——“几位院士造访学校,不好拒绝,对不起。拜托护士给你准备了不辣的晚餐。”字迹遒劲飘逸,写在这张不知哪里扯下来半截的纸条上实在浪费。钟意一边看一边接通了电话,还未开口便听得对方急切的语气:“钟小姐!方董他......”“我外公怎么了!”打电话来的是方知祝的私人医生徐礼,平时说话慢条斯理,如今这般急匆匆打来,说到一半却又噤了声。钟意的心沉了下去。“切除了四分之一的胃。”隔着两座城市,徐礼在电话里尽量使用保守的措辞。事发突然,方知祝被送进医院时医生们都没想到病情恶化得这么快,切胃仅仅是第一步的尝试,后面还得遭罪。钟意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话背后的深意,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瘫倒在床上。她把手里那张便签捏成一团,泛白的指节上落着几颗温热的泪珠。钟意狠狠把眼泪擦掉,翻身下床穿衣服穿鞋子,拎起包往外面跑:“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马上订机票,今晚就到A市......”医院大厅回响着铃儿响叮当的旋律,钟意大病初愈,冲出大门,一脚踏进白茫茫的世界。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更新时间在晚上九点整或者十二点以后,因为我码字真的很慢,没写满意也不好意思发orz如果九点没刷到可以早上再来看哦,晚安大家☆、第22章钟意刚从一家医院出来,不过半天时间又抵达另一家医院。她一不小心踩空了一级阶梯,很狼狈地摔在医院门口。没有人抱着她,钟意摔倒后只能自己爬起来。她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和旁人怪异的目光,一路横冲直撞奔至三楼内消化科。手术室门紧闭,上面亮着红灯,手术时间显示八小时零五分。高级病房区的走廊上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让钟意的头又开始疼。徐礼刚同专家组的医生们沟通会谈出来,看见站在手术室门口的钟意,钟意也看见了他。他快步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钟意笑得很勉强。短暂的尴尬沉默后,她开门见山道:“病理组织检测结果出来了吗?为什么突然发展到需要切胃,手术成功治愈的概率有多少?”她的声音很冷静,大衣袖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细微地颤抖着,嘴唇变得苍白,嘴角起皮,呈现出轻微脱水的症状。徐礼想拉她去旁边的长椅坐下,拉不动。钟意眼眶通红,很固执地看着他,索要一个哪怕并不可靠的回答。他只好逐个作答,艰涩道:“先生前些年的胃穿孔一直没好全,胃壁被消化液侵蚀变薄,癌细胞存在于胃下部至十二指肠的部分组织,综合考虑做出了切胃的抉择,概率......目前还在观察,我们自然都是持乐观态度的。”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详细讲出来又是一回事。听他描述手术内容几乎要了钟意半条命。“手术同意书,是他自己签的?”钟意尾音哽咽上扬,干涸的嘴唇不住颤抖着。“是。”徐礼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斟酌着说:“方董本想手术后情况稳定了再告知您,但是......我认为您作为他的直系亲人,应当有知情权,所以冒昧打了这通电话。”钟意坐在椅子上,浸满冷汗的手捂住嘴巴,不断有眼泪流经指缝,然后滴落进装着温水的一次性水杯中。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当时的场景。年逾古稀的方知祝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胃酸和癌细胞正在啮咬侵蚀他的身体,而他的目光很平静地逐项扫过白纸黑字的条款,一如审批每一份生意合作时的谨慎自持,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将身体的主权让渡给手术刀。手术时间走到八小时四十分钟,门上的红灯转为绿灯,主刀医生走出来,脱下口罩露出一张汗涔涔的脸。钟意倏然站起身,视线胶着在医生身上。“病人出血量较大,目前还处于麻醉状态,组织切除后愈合期会比较长,接下来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内都无法通过食管进食。”医生的话诚实而残忍,钟意闭着眼,陷入一种痛苦的混沌,身心俱疲。她很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方知祝的切口刚缝合,还在输血,原则上不太适合这个时候去探望,但是任谁看见钟意这副脆弱不堪的样子都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医生点头,带她进去了,提醒她站在一米外的距离上。方知祝比国庆时又瘦了许多,身体薄得像张纸,都没有把床单压出多少痕迹。上半身光着,插|满了管子,胸口下方的厚厚一层纱布还在隐隐渗着血,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缺乏生机的青灰。钟意心痛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外公老了,他才六十七,还不到七十,却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短短十分钟的探视几乎耗光了钟意所有的精力,她很虚弱地从里面出来,徐礼叫了她很多遍,她才恍惚抬头:“什么?”“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钟意微怔,回哪个家?她原本有两个家,可是这两个家的主人一个身在国外行踪不定,一个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她现在好像没有家了。她摇头:“我想留在医院。”徐礼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地微叹道:“他特别嘱托我不要告诉你,若是醒来看到你来了只怕更会影响情绪。”方知祝永远是优雅从容的,即使在接到方碧薇的坠机死亡报告时也仅仅折断了手中的凯兰帝钢笔,然后掏出丝巾缠住流血的手指,对来访的媒体说:“抱歉,这是我的家事。”如今他以一种极不体面的姿态躺在病床上,胃被切去四分之一,尊严也不再完整。在“情况稳定”之前,方知祝是连钟意也不愿意见的。徐礼点到即止,钟意又怎么领会不到他的意思。她试图微笑或者哭泣,但是嘴角发僵眼眶干涸,滔天的情绪被镇压在失灵的感官系统里。“那这段时间里,等他睡着了我再来看他可以吗?”“可以。”徐礼说着鼓励的话,“先生的心态一直很好,求生欲也很强,我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和设施,请保持乐观。”“嗯。”钟意很轻地应了一声。她决定陪伴外公一起渡过或许很漫长的愈合期。B市与A市相隔不远,一天就可以飞来回,她把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