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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一抬头便是宫内雕刻精致的床沿,还有隆起的锦被,散在夜色里的乌黑秀发。那时他心中什么都邪念都没有,只想着更清醒些看守,以防心怀不轨之人趁夜而入。可他躺在秋枕梦身边时,却总想着摸一摸她的手,勾着她的指头,甚或和她睡进同一床被子,缠住她的手臂。又或者拥她入怀,像皇帝和贤妃娘娘一样,唇齿间交缠片刻。那是对纯净之人的亵渎,他羞愧万分。而这个纯净之人偏偏是她,便更令他鄙弃自己。汪从悦正在外头徘徊踟蹰,房门忽然开了。·秋枕梦穿着身睡袍出了房门,顿时冻得一个哆嗦。夜风很寒,这冷天里头,汪从悦居然有兴致呆在庭院里看夜景,还霸着她的丫鬟拎灯笼。她说这俩人为啥半天都没来!这脑筋是何等的不正常,她都有点怀疑汪从悦在宫里闷出了毛病。“小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秋枕梦问他。汪从悦面上一僵。说“早就来了”总归是不好解释,停了数息,他才道:“刚来。”他这是有多能吃,可怎么瞧怎么瘦,比小时候都瘦得多,秋枕梦狐疑着望向红豆。红豆才要说话,汪从悦拿眼角一瞥,她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换了:“姑娘,婢子刚跟着老爷过来。”秋枕梦皱了皱秀气的眉。看来他果然吃得多。吃这么多还不长rou,想来是身子不大好,怪道汪从悦肤色冷白,连着嘴唇都没多少艳色,估摸着是受了身子的拖累。秋枕梦盘算着改天给他请个郎中看看,汪从悦便已走过来,隔了睡袍有些长的袖子,牵住她的手,声音温和得很:“快进屋吧,小心冻坏了。”她目光顺着他望着的地方垂落,停在自己露出的一小截足踝上,已经叫风吹得红了一片。她心里头一阵暖,由着汪从悦牵她进屋,缩进被子里温着。汪从悦却在桌边坐下了。他腰背挺得端正笔直,连椅背都不靠,垂头把玩着茶盏。素白透亮的小杯子,于他指间起落。秋枕梦问:“你不困吗?怎么还不过来睡?”汪从悦又僵了僵。他目光停留在床帐上,牵牛藤蔓青青翠翠,语调平淡:“我尚不困。”秋枕梦悟了。身子不好,睡眠居然也少,他不瘦谁瘦?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驱使这群手下人的,当官的都这样,别人更别提。“不困也要先来躺着,咱们说会儿话,说着说着就睡了。”汪从悦心中不自觉又痒了起来,颊上泛出几分浅淡的绯色。他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秋枕梦立刻就凑了上来。她脸上全是笑,喷吐的气息温温的,还带着些湿润,像十几年前岭门的细雨。不恼人,落在身上痒痒的,叫他不自觉地想接近些。汪从悦悚然一惊,蓦地避开秋枕梦的靠近,整个人钻进被子,面朝外,说话也快了些:“夜深了,快些睡吧。”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感谢居然修没了,感谢狮虎虎的雷,谢谢狮虎教我!感谢璟洺、荻芦小可爱的营养液!第9章明月夜这反应有点不对。之前这汪从悦就对她一阵近一阵远的,算一算,上回和她夜谈算是近,这回躲开她,就是远喽?什么毛病?!秋枕梦支着身子看他后脑勺,声音一沉:“小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汪从悦刚刚曲起的腿不动了。“睡吧。”他喉咙滚了滚,低声道。秋枕梦气笑了,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小哥哥,是不是那天我惹你生气了,你冷着我?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得告诉我啊。”汪从悦哪里会生她的气。他只是不敢面对她,害怕脑海中再次出现污秽的邪念。她是他身上的软肋,心头的血,是家乡漫山遍野的牵牛花,十二年前的明月夜,是山峦间弥漫的雾,村落里升起的炊烟。是美好的一切,是不容分毫玷污的人。汪从悦不敢回头,阖着眼,调子放得很柔:“我没生气,妹子,你别多想。”秋枕梦反而更生气了。“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会儿亲近一会儿冷淡,一时好一时歹的,难不成是想给我一棒槌,再喂个枣,好训得我整天低眉顺眼猜你心思?”这话着实重了。汪从悦急忙坐起来,说道:“妹子,你别这么想,我只是……”他顿住了,心中萦绕的晦暗思绪,哪里敢有半字说出口。“只是什么?”秋枕梦不肯放过他,继续逼问。她从来都不想揣着一肚子疑惑忍下去。汪从悦张口结舌半晌,最终低头道:“我怕你睡不着。”“我睡得着,”秋枕梦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柔和了,“小哥哥,你千万别冷着我。”这请求温温的,软软的,像一片花瓣轻柔地落在心底。汪从悦难以拒绝,只能伸手搂着她的肩,安抚着说:“好,快睡吧。”他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她。两个人终于躺下,红豆赶来理好床帐,吹灭灯烛,这一方小天地中,便彻底暗下来。黑暗总会叫人胡思乱想,汪从悦脑袋里乱糟糟一片。他手足无措地面对秋枕梦躺着,连平日早就习惯的姿势,也觉得分外煎熬。少女温暖的气息喷吐于他颈侧,他心中战战,恨不能立即掀开床帐,逃出去,逃回前院,远远地避开她,隔绝所有的心猿意马。汪从悦寻了个借口,翻个身背对着她。可他头脑中依旧盘旋着无数阴暗又卑鄙的想法。想紧紧地抱着她,想擦过她红润的唇,想拿下作手段夺取她的清白,那些前朝宦官能做而他无力去做的事情,他全都知晓。也明白该如何另寻他径。可他不能。汪从悦催自己快些睡去,然而无果。直到身后的动静小了,秋枕梦早已睡熟,他才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他安静地等着沉入梦境,身后忽然凑上一个人。秋枕梦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牢牢地抱住他,某些柔软的地方碰触着他的后背,很快压紧了。他登时便又清醒了。还没等汪从悦反应过来,秋枕梦的膝盖便顶上他的膝弯。他叫身后的少女禁锢住了。她离他着实太近了,近得像是在故意窥探他不愿为人知晓的,所有的隐秘。汪从悦屏住呼吸,仔细地听,只听到身后传来绵长的、半点不乱的呼吸。他僵直的身体缓缓化了下来,还好,她睡熟了。·秋枕梦于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