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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说着,她悲从中来,不由掩面悲恸地啜泣起来。朱见深的心狠狠一疼。万贵妃的话正戳中他的痛处,让他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是如何无力地看着自己与最爱的女子的孩子早早地夭亡的。那时他的凄楚,与她的绝望,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痛得他鲜血淋漓。“来人呐!把太子带到奉先殿,让他规规矩矩地在祖宗牌位前跪着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奉先殿一步!”朱见深转身看了祐樘一眼,冷冷地下旨道。“儿臣言已至此,”祐樘讽刺地一笑,“难道父皇还认为这封信是真的?还认为是儿臣犯了欺君之罪?”朱见深面沉如水,并不说话。“贵妃娘娘想起了她已故的皇儿,儿臣也想起了自己的母妃,”祐樘的面上浮起一抹凄凉之意,一双琉璃眸瞬间幽深若寒潭,里面有一片片的浮冰碎雪正慢慢聚集,目光渐现凌厉之意,“当年她不明不白地暴毙而亡,父皇可有去看过她?可有去查过真相还她一个公道?母妃过世的时候,只有儿臣和几个宫人在身边,那时儿臣才五岁啊,几乎什么都不懂,只会不知所措地握着母妃的手不住地哭,那时候父皇您又在哪里?您在忙着炼丹,忙着和贵妃逛宫后苑!母妃此生什么也不图,她不争不夺,只想好生度日,但是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事后父皇说是亏欠母妃,给她上了个恭恪庄僖的谥号,可是儿臣想问父皇一句,逝者已矣,给上这些个虚名又有何用?父皇,儿臣知道您宠爱贵妃,可是这对比落差是不是太大了些?难道您自始至终都对母妃没有一丝的怜惜之意么?”“你!逆子!你这是在怪罪朕?!”抓朱见深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吼道,“纪淑妃当年的死因,太医院不是说得很清楚?暴毙而亡,什么叫暴毙而亡?你给朕听好了,她的死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这里无中生有!至于你,若是真的把朕惹恼了,朕才不管什么地震不地震的,照样废了你!在钦天监奏疏的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就呆在奉先殿去给朕反省去!”祐樘凄绝一笑,低头喃喃地道:“母妃,樘儿的太子之位是您用命换来的啊。樘儿做了太子,您却去了。樘儿真的……很想念以前在安乐堂的日子呢。您弥留之际说那个穿黄袍有胡子的人会保护樘儿的,可是结果呢?这便是他的保护啊……”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似乎真的是在和自己的母亲说话一样,带着追忆,带着缅怀。朱见深见他如此,一时心头火气更盛:“你的怨气倒是不小啊!那就再加一条好了——你反省期间不准进食,而且要一直跪着,朕会派宫娥定时去给你送水,但是膳食方面,你想都不要想!”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朱祐杬此时似乎是看不过去,开口求情道:“父皇,那样皇兄会受不了的,皇兄的身体底子原本便不好……”“杬儿莫要为那个逆子说情,”朱见深的目光在触及朱祐杬时才稍稍柔和了一些,“朕知杬儿心地良善,惦念手足之情,只不过如今是那逆子咎由自取。朕意已决,谁求情都没有用——来人呐,还不快把太子带走!”万贵妃此时疼痛稍减,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得色。而邵宸妃的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她慢慢垂下眼帘,连眸中的神色都遮了去,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祐樘冲着上前的侍卫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虽然只淡淡的一眼,但却于无形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令得那些侍卫心神一凛,一时间竟是无人再敢有所动作。他恢复了平日里那温和的笑靥,面上一派从容散淡:“我自己会走。”言毕,他挺直脊背,不疾不徐地提步出了永安宫。然而,在即将迈出正殿大门的时候,他的唇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第五十九章天不遂人愿“你说什么?!殿下触怒了皇上被禁足在奉先殿,还被断了膳食?”漪乔猛地停下手里的活计,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娥尔岚。“娘娘当心!莫要伤着手。”站在一旁给漪乔打下手的芙香怕她一时失神切到手,赶忙小心地拿下她手里切菜用的刀。漪乔却是全然没注意到这些,她疾步走到尔岚面前,紧蹙着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殿下是因何故与皇上起了争执?”尔岚跪在地上,恭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听永安宫那边的宫人说,是和两年前的泰山地震有关,陛下好像是恼太子殿下欺君……至于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如今陛下也并未给殿下明确定罪,此事也没有外传,所以请娘娘莫要过于忧心。”漪乔听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头疼地揉揉眉心,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芙香担忧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漪乔转头冲她笑了笑,摆摆手道:“你也下去吧,殿下如今情况不明,本宫没心思去准备这些膳食了,改日再说吧。”“是。”芙香见她如此,只好朝她行了一礼,然后随着一众宫娥躬身退下了。漪乔望了一眼案上用到一半的食材,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朝寝宫而去。她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一点点的在心里消化着这个刚刚听到的消息。虽然他临走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状况。这个消息实在来得太突然,让她很有些措手不及。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想想这事情应该怎么应对。她不明白,祐樘那么好性子的人,怎么会和他父皇争执起来?说是和泰山地震有关么?那就是有典故的了?可是当时她震惊之下心绪烦乱,也没顾得上问问尔岚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桩陈年公案。现如今多拖一刻,他就多受一刻的罪。又是罚跪又是禁食的,这个季节夜里寒气又重,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照这个折腾法,只怕……不容乐观。她都不敢去想,他能支撑多久。坐在寝宫的雕花大床上,漪乔无意识地揪紧身下的织金妆花缎锦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忖对策。她在心里一点点分析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情既然还没有外传,那就说明起码不是板上钉钉,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如此的话,眼下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去向皇上说情。如今放眼整个皇宫,这个人选自然非太后莫属;二是寻求外援。没有外传很可能是皇上故意为之,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也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