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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甘心沉沦。冯琴闭了眼,加重了手劲……“大姐……你?!”娄力后知后觉,呆呆看着冯琴沉静杀人的模样,不再说话。马车外突然传来奋疾的马蹄声,伴着呼啸的风向这边驶来,冯琴浑身一颤,像被抽取了灵魂般软了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娄力一把将长风拽出车外,拉起冯琴,喊着,“大姐!我们快逃!”冯琴睁着眼痴愣地摇头:“太迟了,我早该杀了他的。”她缓缓望向车厢外,车帘被风吹起,一身黑色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如天神般矗立在雪地中央,不动不语,却让人再无可逃。冯琴跳出车厢,在刺目的雪光中对那人笑着:“我从来都小看了你。”马上身影未动,人却出声,带着对万物的藐视,声音如冰锥般硬冷无情:“小看我的,又何止你一人?”渐渐连笑容也维持不住,冯琴仰头看着那人,这还是那个木讷温和的人吗?为什么明明是她的模样,又分明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让人心生敬畏,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人?!为什么?她只有一个人,竟然比千军万马还来的可怕……壹拾大雪铺天盖地,少年的身体愈发冰冷。锦瑟骑于马背上,默默凝视。少年蜷缩着,披散在赤=裸肩头的发丝随着身体的颤抖,愈见凌乱无助。锦瑟单手撑体跳下马背,身后的黑色披风犹如振翅蝶翼,猛地鼓涨起来,伴着风声,发出簌簌声响。少年闻声惊恐抬头,目不能视口不能喊的无力徒将恐惧加剧,他以肩头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听到一步一步犹如打桩般沉稳有力的脚步,愈近愈惶恐,凌乱无措如身陷绝境的麋鹿。他曾经将猎物逼到如此境地,如今亲身领会。脚步声戛然而止,少年跪坐在地,立起耳朵敛声静气,只听得到清冷的呼吸。一呼一吸,好整以暇。沉默无声,却比之前的恶言暴力更为可怕,无言的压抑、未知的恐惧丝丝缕缕蔓延开来,愈发叫人喘不过气。腾的一声轻响,少年受到惊吓般猛地浑身一震,缩着肩呜咽出声。却仅仅是解开丝绦的声音。接着是厚重衣料抖动的声响,少年低头呜呜叫着,连连挣扎着后退,肩头却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盖在肩头,熟悉到让人心悸的气味。少年猛地仰起脸,额前的留海如风中垂柳摇摆瑟缩,他跪直身体,红肿的脸满含害怕破碎的期待,其上蜿蜒干涸的血渍叫人心疼。锦瑟叹了口气,柔声道:“是我。”少年似是一愣,继而疯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锦瑟拔剑,一举刺破了绳索的束缚,少年立刻挣扎着爬起,一头撞了过来,紧紧抓住锦瑟的裤腿。小腿被少年猫一样尖锐的手指刺得生疼,锦瑟皱紧了眉,竟仿佛被刺到的是心口,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半跪下来,锦瑟伸手除了少年口目的遮布,看到那双漆黑如星的眼,那双曾经神采飞扬如今失魂落魄的眼,心口又是一阵刺痛。“长风,没事了……”锦瑟伸手,想了想,还是盖在了少年的头顶,轻轻抚摸。少年僵硬着身体依旧不动,只是仰着脸一眨不眨盯着锦瑟,黑黝黝的瞳孔先是一阵阵剧烈收缩,又骤然放大,直到茫茫然再无焦点。心脏骤然悬置喉口,锦瑟试探在少年眼前虚晃手指,小心翼翼道:“长风?我是锦瑟……”少年闻言又是浑身一震,继而惶惶然咬着血色全无的唇,抓着锦瑟的手指几乎刺进了皮rou中。锦瑟闭了闭眼,猛地将少年提起,裹紧披风,扔上马背。自己随后一跃而上,揽着少年的腰抓紧缰绳,策马扬鞭。怀中的身体冰冷彻底,少年仰着头倒在锦瑟肩窝,喘息之间鼻音浓重。锦瑟歪过脸,却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似是喃喃自语,声音如柳絮飘忽游离:“不要躲着我,不要丢下我……”呼吸缓缓哽住,努力想要顺畅,却愈发不能,锦瑟看着少年缓缓闭合的眼,狠狠扬鞭。冷风吹过,碎琼乱舞。一半身陷冰冷寒池中,一半却在油锅里煎熬。长风想起很久以前的过往,那时父亲还在世,自己一如既往的顽皮,拖着父亲的手在乡间玩耍。那时一个很美的村庄,蝴蝶会驻足停顿在指尖,又忽闪着翅膀蓦然飞舞。不远的前方,有一片很大的湖,碧绿的,湖边有青油油的小草,夹着紫色的小花,柔柔随风摇摆着。天下起了雨,父亲却不见,抹着眼睛寻找,脚底一滑,掉入春寒料峭的湖水中,也犹如此时,刺骨的凉。湖水呛入肺腑中,愈发呼吸不能、呼救不能,几乎力竭放弃。却被一双手紧紧捉住,引领推拥着上了岸。躺倒在湖边大哭着流泪,漫天雨帘,无助孤独时,却望见女孩湿淋淋的笑脸,清脆的声音如同林间啾啾鸟鸣:“别哭,没事了……”便真的不哭,在雨中睁着红彤彤的大眼问:“jiejie,你是谁?”……女孩说了什么,却竟然如何也想不起来。父亲便从那时,慢慢消失在记忆里,却仍是怎样也记不起,父亲究竟是哪一天不见……哪一天不见?真的如母皇所说,病逝吗?火光摇曳,锦瑟看着昏睡中依旧惶惶不安的少年,轻轻拨开他垂在额前的刘海。他像极了他的父亲,沉静苍白的时候,最像。譬如,此时。若说十几年前,她在湖边救了他,是因为年幼无知尚且纯真,但足够城府无情的现在,却说不上是为何。她明明可以要他死,她明明可以要那个人痛彻心扉,却在最后一刻松手。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解释,便是她要更多!她不仅仅要那个人痛,还要她一无所无、一败涂地!她攥紧了手指,指节瞬间泛白。有烛火燃烧的嘶嘶声,长风缓缓睁开眼,却不见想象中的昏黄烛光,眼前却依旧是可怕的黑。长风登时有些慌乱,想要伸手去摸眼睛,却发现双手居然动弹不得。无边恐惧再次如乌云盖顶倾轧下来,长风正待剧烈挣扎,却听到女人轻柔的声音:“别怕,是我。”由着声源转过头去,长风惨白着脸惶惶喊着,带着哭腔:“瑟瑟,不要蒙我的眼睛,不要帮着我的手,放开我!”有柔软的手掌沿着头顶来回抚摸,乱动的手腕被人按住,头顶上方的锦瑟低声哄着:“长风,不要乱动,你的手腕脱臼了,眼睛也受了伤,要好好调养才会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