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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眼泪还粘在睫毛上。他道:“别哭了。来,这个给你擦。”他从袖兜中抽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烟灰色棉帕来,塞到她手里。小荣宓接过他的帕子,好奇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也用帕子?”男孩只淡淡看她一眼,并未回答她,“这里很容易迷路的。我带你走出去吧。”小荣宓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她跟在他身后,提着裙子走在浓密的花林中,又道:“你知道这里容易迷路,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呢?”他没回头,说话的声音仍然如雪淬过一般,清冷平缓,“这里是我母……母亲过去喜欢来的地方。今日是我母亲的头七,我来给她烧纸钱。”小荣宓心中一滞,这才发现他全身都是雪白的,就连绑头发的发带都是。她想了想,道:“没关系,你还有父亲呢!还有哥哥jiejie!”男孩忽然停下了脚步,“我没有父亲,没有jiejie。哥哥们,也都死了。”有那么一瞬间,小荣宓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忍了忍,就用他的帕子擦了一下。她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安慰。很快,他们就到了花林边缘。“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男孩说着,转身又进了林子。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夕阳下的花林之中,心中浮起满满的悲伤。待他离开后,她才发现,手里的帕子还没还给他。她没有听话,自那日后,她后来偷偷来过好多次。他在这里待了七七四十九日,她便来了四十九日,只是远远瞧着,未曾让他发觉。大齐民间的风俗,给死去的亲人祷告七七四十九日,能助死者灵魂超度。他□□静了,仿佛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冰雪清透的眼,冷寂如夜。她从没见过他哭,可她却为他哭过好多次。小小的她就在心里想着,她要帮他。当她第一次问荣贵妃,她要怎么样才能帮助别人时,荣贵妃笑道,要想帮衬别人,首先要让自己有帮衬别人的条件。于是她便决意让自己强大,她诗词六艺无一不精,又擅于谋略,皇上封她为安惠郡主,世人赞她为“明珠”,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直只是那个愿望。那繁香坞之后,她在宫廷酒宴上也遇到过他几回,但终究是没找到把帕子还给他的机会,甚至再也没有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只不过,他的一个侧脸、一个剪影,都能让她在心中描摹良久。不久,他就离开了京城。当她长成名满京城的安惠郡主时,当她终于可以帮到他时,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逐渐声名鹊起,却从未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她等了他好久好久,曾经有一度,她时常去城门处等候着,眼瞧着城门外的垂柳从绿到枯,再到为雪所覆,终究没等到。那个腊月,她和靖北王世子的婚期,终于定下。这么多年,其实他们的交集真的不多。是时候该放下了吧?她暗叹口气,只要他这次顺利渡过此劫,她便彻底放下他,好好过属于她自己的日子。“世子妃!”身后的红萝忽然惊唤道,“你看那边!”荣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青玉殿的方向,冒起了一大片青烟,透过数重屋檐,隐隐约约有肆虐的火光。想到赵琰如今就在青玉殿,她心中焦急,“快,快给我备轿,我要去那边看看。”从明玉山庄到青玉殿,绕过繁香坞,费时不短。当荣宓走出轿子时,眼前的两座宫殿都笼罩在一片冲天的火光之中,汹涌的热流冲得人根本无法向前一步。不少内侍和侍卫都拿水桶救火,可是杯水车薪,火势仍然越来越大,正朝繁香坞的方向蔓延。夏季的傍晚,大地弥漫着热气,天边被云霞燃烧地绚烂火红,却还不及这场西山大火的刺目。荣宓拉住一个侍卫问道:“里面的人出来了吗?”这侍卫忙得满头大汗,摇着头道:“都没出来,姚淑妃和祈王殿下都还在里面呢!只怕凶多吉少!”如今救火的人都是驻守青玉、馨晨两殿的人,偏僻荒凉的地方待着,自然不认得荣宓。但见她的穿着和身后的随从,也能知道地位不凡。荣宓心急如焚地看着那几个人进进出出地浇水,转头对身后的一众丫鬟和护卫道:“你们都过去帮忙!”耳边满是木板梁柱燃烧的吱呀声,偶有重物掉落的声音。当火舌吞噬了所有之后,火势才逐渐减小。馨晨殿是最早烧起来的,现在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几个进去找人的侍卫抬着一具尸体出来,荣宓只看一眼,就再不敢看下去。脸上是死前痛苦扭曲的神情,半边身子都烧焦了。昔日盛宠后宫,艳若牡丹的姚淑妃,死得这样凄惨。青玉殿的火势变小时,几个侍卫迅速进去找人,荣宓看着残垣断壁的焦黑宫殿里,她浑身都是僵的。赵琰……你若是此时死了,我会一辈子都忘不掉你……她站在那里,泪眼模糊,全然没有看见,她旁边一根巨大的盘龙柱,正摇摇欲坠。当那盘龙柱猛然压下来时,荣宓听到红萝疯狂地惊喊——“世子妃!”荣宓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巨大的阴影骤然笼罩下来!耳边“轰隆”的声响,将一切都淹没……第51章旧年梦清凉夏夜,宁谧幽静。洞开的楠木雕花窗里,透出一轮疏冷弯月以及漫天繁星。阿凝睁开眼,纱帐轻扬中,她看到大jiejie荣宓正立在榻边朝她微笑着。“jiejie?你怎么来了?”她爬起来,好奇道。荣宓坐到榻边,摸摸她的头发,“我来看你一眼。”阿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道,“咱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不都能看到么?”荣宓并未回答,只微笑着看着她,眸中满是怜爱,“阿凝啊,以后我不在,很多事情都得你自己一个人面对了。”阿凝惊诧地瞧她。“咱们东临侯府虽然看上去显赫,其实已经到了危急时刻。皇上日益老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