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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后。湘儿趋步往里去,一面笑着唤道:“小娘子看谁来了?”许道萍横卧床头,缓缓抬起眸子。一时四目相对,竟似分别了多年。只见许道萍倚着山水枕屏,面色苍白如纸,人又瘦了一圈。一条靛蓝抹额系在头上,门窗皆紧闭了,想是怕她受风。她强支着做起,冲着七娘微微一笑。一霎时,七娘心中所有怨怼皆崩溃四散。她趋步而去,也不言语,只忙接过湘儿手中药碗,要喂她吃药。许道萍看了看七娘,亦不言语,只一口一口饮下她亲自喂的药。待饮罢,许道萍方道:“好难得啊,七meimei今日有空过来。”七娘叹了口气,又转向湘儿厉色道:“怎么回事?不是说秋来不曾犯病么?却又病得这般厉害了?”湘儿亦是难过得很,只低头道:“本是不曾病的。奈何昨夜下雨,湿气上来,又有些经不得了。”七娘蹙眉,这也不能怪湘儿。许道萍握着七娘的手,浅笑道:“不碍事,已惯了的。秋来不病上一回,反倒有些不习惯。”听着这话,七娘更觉无奈:“御医的药,可还有用么?”许道萍点点头:“薛大人亦来瞧过。若非他医术高明,只怕这场病,初秋时便该来了。”七娘扶她靠上攒金枝软枕,满面忧心,又道:“我该早些来看jiejie的。姊妹陪着,想来也好过些。”许道萍笑了笑,七娘的心思,她也猜得一二。她对自己心存芥蒂,亦在情理之中。她道:“七meimei自太学回来,便多爱出门。有几回我去寻你,还寻不得呢!”七娘时常外出,一来是郓王多有相邀;二来,未必没有故意避许道萍的缘故。她有些心虚地起身踱步,不想与许道萍再说这个。“许jiejie,”七娘欲扯向别处,“我自太学回来,也觉出些读书的乐趣。你这里可有诗词文章,借我一观?”七娘一面说,一面在她案头挑选。不待许道萍言语,她忽拿起一本集子。其上字迹清丽,应是许jiejie自己的文集。封面三个极好的瘦金体,只见书道“灵犀集”。细细嗅来,又闻着幽微的药草香气。当真,精细得很。“好别致的集子。”七娘举着道,“是何处得的?”许道萍猛然一惊,一时语塞。“是……”她有些闪烁其词,“不过是旁人给的。”此话既出,七娘只将举着集子的手停在半空。她神情愕然而黯淡,只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旁人……那个肯为许jiejie花这等心思,却又不便说出口的旁人!除了他,还能是谁呢?七娘低头一笑。陈酿,你这个旁人,当真是无处不在啊!☆、第一百五十七章秋风清2见七娘模样,许道萍亦垂眸不语。七娘缓缓放下那本。忽而,只见得自册页之中飘落一枚叶子。那叶子已然干枯,却还散发着浅浅药香。它轻飘飘地落在案头,七娘拾起,一番端详,却是不认得的。阿珠亦凑过去,看了一阵,只道:“莫不是离草?”许道萍闻此,猛咳了两声。湘儿吓坏了,忙颤抖着替她顺气。她这一咳,七娘便如鲠在喉。那个旁人,果然是陈酿!若是寻常旁人,许道萍怎能如此反应?不过,这方离草,倒来得蹊跷。他去太学,不过三载。若他想,也总有相见之日,何须一方离草这般决绝?看上去,那册是以染药竹纸制成,想必极费功夫。记得那时他读了好些药典,七娘却不知为何。原来,这一切,竟是为她!不过,既是这等情深意重,那株忽来的离草,便更显得奇怪而充满深意了。“是离草。”忽闻得许道萍虚弱的声音,“今朝两下轻离别,从此天涯,两不想见,便是离草深意。”七娘怔怔地望着她。这株离草,竟是这个意思?可为何呢?七娘脸上向来藏不住事,满心的疑问与不解,已全然叫人看见。许道萍垂眸叹了口气,只轻笑道:“想来,是为着另一个旁人吧。”她面上惯挂着一抹笑,谦逊也好,尊重也好,总是礼仪周全。可眼下这一笑,却有些自嘲的意味。她又道:“不过,这都不与我相干了。”她言语云淡风轻,可神情却不见半丝洒脱。另一个旁人?那会是自己么?七娘神色迷惘,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转眼看着许道萍,愁思楚楚,好不可怜。七娘只道:“既不与jiejie相干,何来灵犀二字?”“meimei还小,许多事,是不甚明白的。”许道萍低声叹道,“世间之事,总不是你想,便能有的。”天下有情人,纵然两心相知,两心相悦,却依旧不得相守的,又岂止她许道萍一个!她的话,七娘似懂非懂,太多情绪压在心头,只觉剪不断,理还乱。她放下,缓步至许道萍榻前,握上她双手,只道:“许jiejie,不论旁人,我总当你是我jiejie的。近日的疏远,并非我有心,我只是……只是有些乱。”许道萍点点头,一汪眼泪已含在眼中:“七meimei,自我来时,咱们便亲如姐妹。你我之间,是不该论旁人的。”许道萍感念于七娘的良善纯真,七娘亦欣赏许道萍的才华与温柔。若真为旁人生了嫌隙,到底不是君子所为。自七娘离去,许道萍又兀自哭了一回。他骤然一株离草,若说不伤心,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若非如此,今日这一病,哪会来得这般的烈?况且,那一册药集的情意,又岂是假的?他送药集之时,正获救于山贼,集子必是早已有的。至于那株离草,应是此后夹上。如此看来,只怕与山上之事有关。她思索不及,究竟发生了何事,令他这般忍痛决绝?恍惚间,不知落了多少眼泪,竟也沉沉昏睡去。七娘步出许道萍的庭院,亦挂念着那株离草。酿哥哥待许jiejie情深意重,连谢府的姻缘亦能拒得,为何又走了那株离草?她脑中忽一个闪念,手指猛然轻触自己的唇。果真,是为着自己么?只见七娘微蹙着眉,神情愕然,俨然一尊雕像。那时山贼当前,为阻止她自暴身份,他竟是情急地一吻。事急从权,况且还是为着七娘的安危,故而七娘从不曾怪他。可酿哥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