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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燕飞卿又如何不是将门虎子?只是偏偏,燕家先已出了个燕召,生生盖掉他的风华。只是偏偏,燕军与朝廷的关系尚如此微妙,让他不得不一再让以大局。从武艺上的不被家族赞同,从他擅长的轻功被世人偏颇认识,从他靠燕召关系当上将军的种种腹诽,从服从军令多年整治新兵降城绝少军功,再到如今的进京为质毫无怨言……倘他不是燕家子弟,必不至于此。燕飞卿他也,真个委屈。念及此,阿罗心中慨叹,竟不能再次掀帘,去看燕飞卿举目城门的默然背影。——只她若还有一分影响力,便要保得燕飞卿周全。…………………………………………………………………………又七日后,阿罗与燕飞卿再次于燕府相聚,坐而论茶。于她,拜见了病重的皇上,拜见了皇太后,拜见了亲姑母皇后,自然也拜见了豫太子与燕家一干子长辈。最后也回了趟国舅家,拜见了父亲兄长,王家一干子长辈亲戚。如此一轮下来,尚不得十分周全。最后只得请了个御医过来,半是借口半是真地诊断出由于长途跋涉之后又辛劳拜见,身子撑不住了,已然微恙。这才回了其他不那么重要的皇亲与长辈,容日后赔礼。她这般辛劳,与一回来就谢客的燕飞卿赫然形成对比。燕飞卿只拜见了豫太子与皇上,以及燕家一两个长辈,此后就一直在别府里,闭门不出。直到此时与阿罗的会面。两人对坐,阿罗静静地给燕飞卿斟茶,彼此也并不多话。这些年来,她和燕飞卿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燕召,超过其他人。彼此之间业已养出默契,到而今这般境况,一时竟也都觉得,无甚可说。于是只有斟茶。半晌,阿罗看燕飞卿啜了一口茶,忽然微笑叹道:“想当日,多要你飞将军几两阳羡茶,你倒是三不五时地挂在嘴边。如今——”话一到“如今”,却忽地顿住,不知如何说下去。燕飞卿笑着接道:“如今这上等的极品新茶在这里,要多少有多少,想起来军中那些,倒都是些过了时走了味的了。”他玩味地转着手中的雪窑杯,抬眉看向阿罗,朗朗一笑,赞道:“好茶。”阿罗默然不语,只是臻首向前,又替燕飞卿倒满一杯。却叫她,有甚场面闲语好说。“怎么了?小婶子真的疲倦了?”燕飞卿见她神色不佳,倒还兴致勃勃地调侃。阿罗微微笑,摇了摇头,放下茶壶,看着燕飞卿。眼前这男儿,分明飒飒爽朗,伸展自若——若说燕召千万隐忍在心,所以沉稳淡漠,千军于前色不动容;那么燕飞卿亦是百般委屈,何况年岁又比燕召小,如何竟是燕家最为洒脱,最为从容世故之人?她这心思百转千回,却不敢向前捅破这张薄纸。只怕一捅破,属于燕飞卿那独有的淡淡怅然,便会霎时从那纸后流出来。再也盖不回去。因此只好微微笑。不知该说什么。燕飞卿不知阿罗此刻心中正于自己又敬又怜——即便有所察觉,却又能如何——只是兀自抚掌调笑道:“哈,对了,想起来,以后不能再唤你小婶子了。说真的,你决意要和秦七月那草包一起了?不觉得委屈?”阿罗夜访秦七月献身的事情,燕飞卿固然无从得知。但他们离开玉连城之前,阿罗和秦七月之间已是颇见端倪。何况招安秦七月的是他,玉连虎骑的动作,多少亦有密眼为他探听消息。便是于阿罗,此番重逢,对他问起秦七月来,亦不曾否认。对此,燕飞卿是既松一口气又有些忐忑不安。心里希冀的是阿罗有新的归属,从此放开她自己和燕召,于燕召既可重纳他人继承子嗣,于阿罗日后又不至于迟早因此生恨,而与燕军有所嫌隙。心中忐忑的则是,秦七月毕竟一介蛮夫,不堪与阿罗般配。阿罗若不欢喜也就算了,秦七月奈何她不得,如今却真的亲近了,反叫他心中不安起来。毕竟,是他告诉秦七月阿罗与燕召不过权宜夫妻,也等于是明示阿罗,他燕飞卿希望燕召和阿罗这对怨偶,早日分开为好。——纵然阿罗明理通达,但一个女人家的心思,谁又敢真的保证?更何况,若秦七月真的太过不堪,日后叫他这推了他们一把的人,如何面对阿罗?因此,他也颇关切秦七月与阿罗之间的事情。只是几次询问,阿罗都是嘴紧的很,不甚理会得他。无妨。不否认,亦是说明了很多问题。他这厢忍不住半是探听,半是戏谑地说起秦七月来,那阿罗听了,却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日子来,在宫里各世家府邸里往来,京里局势紧张,个个说话暗藏玄机和窥探,她须得十分的小心和谨慎,疲劳于应酬,亦没有太多时间去想秦七月。如今燕飞卿忽然提起他来,竟恍如隔世似的。颇不真实。半晌,小炉水开了,她这才起身添水,一边缓缓问道:“你觉得,我和他真的可能吗?”燕飞卿一时语塞。他觉得不太可能。可是阿罗这样问,最不可能的那部分……已然含糊了。“你……”他试探性地问,“真的仔细考虑过了?”阿罗添完水,缓缓坐下来,慢慢斟了新茶,轻抿了一口,这才道:“什么仔细考虑过了?就连燕召也知道了。”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希望我们分开么?”燕飞卿大窘,色变。脱口而出一个“这”字,“这”了好一会儿,才窘迫道:“这哪里话!”那阿罗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什么。你又没错。我也觉得,我和燕将军早日分开,不必纠缠为好。”她虽然神色自若,但燕飞卿心里正尴尬,因此她的态度越自如,他越发觉得难堪,不免讪讪然道:“你这可是气话?”不待阿罗否认,他又愤道:“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么?”顿了顿,道:“谁不知道你燕夫人对我有知遇提携之恩,难道我燕飞卿还巴不得换一个别样的婶子么?”他心里尴尬,此时亦有几分委屈——自打回了燕府,一方面满腹的心事和压力,一方面又见了亲人长辈,自觉已是年幼了三分。且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