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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漳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许忆的那个早晨。 气温依旧炎热的夏末,虫鸣与鸟叫交织萦绕在空气中,穿着吊带长裙背着单肩帆布包的少女推开沉重的玻璃大门。 她看上去太纯洁,太无辜,连同她的父母同学老师在内,没有人会把她当作犯罪嫌疑人。 据说她的父母反应很激烈,拒绝配合警方的一切工作。 颜漳用手围成半个圈护住火,猩红的光舔上烟头,颜漳胸口微动,吐出薄雾般的烟圈。 许忆。 和她哥哥名字很像。 据说她和她哥哥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有些过于亲密。 学校的同学犹犹豫豫地说过,许忆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接近,但实际接触之后就会发现她其实挺好说话的。 可是她哥哥……脾气很差,总是把想和许忆交流的人吓走。 久而久之,许忆的身边就只有她哥哥了。 这对双胞胎不同班,除了上课时间都形影不离。 许忆休学前的同桌在颜漳的问询下踌躇着说,他们靠得太近了。 说完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咬着唇不肯再说一句。 颜漳查过学校的记录,这对双胞胎一开始入学时是分在一个班,开学没多久,是两人的父母特地要求学校把两人分开。 颜漳咬着烟蒂,故意让飘渺的烟雾模糊自己的脸。 不知道她有没有怨恨过自己的父母。 玻璃大门在她身后自动合上,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径直向外走去。 一个戴鸭舌帽,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从旁边的小区花园站起身,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她。 易修平。 乍一看,这个人和许家兄妹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是许子玉身边少有的朋友。 但这段关系经不起推敲。 许忆有没有发现,颜漳并不能确定,但他最近工作期间,不止一次发现过易修平也在跟踪许忆。 他年纪尚小,技巧还不够娴熟,在警察面前那点掩藏根本不够看。 一个还未成形的潜在危险。 颜漳将还未燃尽的烟踩灭,捡起烟蒂扔进垃圾桶,也跟了上去。 - 许忆的目的地是市郊的花神庙。 她昨天才刚来过一次。 他没听清易修平说了什么,只看见许忆从易修平手上拿过一枚木牌,和易修平闹得不欢而散。 许忆不理易修平追在后面道歉独自离开,当晚易修平许家在楼下呆了很久。 颜漳五指插入发间,随性地把凌乱卷发梳理开。 既然是在神佛的地盘,还是把态度端正起来比较好。 许忆进了某个很小的殿室,颜漳不方便跟进去,在庙内无所事事,干脆去上了炷香。 他在烟火缭绕中双掌合十,绞尽脑汁想给自己许个愿,奈何脑中一片空白。 ……算了,就许愿他能给惨死的许子玉找回公道吧。 颜漳睁眼的一瞬,余光瞥到许忆走出了殿室,手上拿着一个纸包。 不知道纸包里是什么。 她把纸包放进随身的单肩包里。 一直躲在石柱后的易修平已经摘下了鸭舌帽,朝许忆的方向走去,故意在擦肩而过时撞上许忆的肩膀。 然后露出太过刻意的惊喜表情。 颜漳看在眼里。 他演技不怎么样。 果不其然,易修平强装出来的云淡风轻没能维持很久,许忆只不过抿抿唇想抽出被易修平握住的手腕躲开他,易修平的伪装就变成了急切和喋喋不休。 ——我……帮你……为什么…… ——难道……他……拒绝我…… 颜漳竖起耳朵,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情况不太好。 易修平眼神里的执拗完全暴露出来,他双眼泛红得越发诡异,握在许忆腕间的手逐渐收紧,完全不顾许忆吃痛的神情。 少女徒劳地想往后躲避,反而被易修平拉了一个踉跄。 颜漳烦躁地“啧”了一声。 - 易修平翻来覆去说的车轱辘话,许忆一个字也没听,她在观察那个警察。 垂下的睫毛在眼瞳上画出一片阴影,巧妙地遮掩了许忆称得上空洞的眼神。 她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和踉跄的角度,灰色衣服的凤眼男人如她所想地大步走上前来。 他撬开易修平捏着许忆手腕的五指,扳着易修平的肩膀把他扯开,语气不耐:“没看见她不愿意吗!赶紧滚!” 然后用刻意放柔的不自然语气,低声:“没事,别怕他,我送你出去。” 他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无助的少女是一位嫌疑人。 许忆仰头捏造出惊喜和感激的神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