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

    墨泫在人界有一个自带几份工作的身份，离开家后，他悠悠走进校园城。

    周围的景色都模糊得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可等墨泫看过第一眼，第二眼再看时，便成了他熟悉的景象。

    就是聘用他的边境大学。

    墨泫没去他常驻的医学研究院，而是径直前往边境大学的附属医院。那里不仅风景模糊，连医务人员都全是虚虚实实的影子。

    但墨泫踏入的瞬间，仿佛被刷新了一般，一切都变得清晰而专业。

    边境医院有不少人是认识墨泫的，见到他时都恭恭敬敬的低头问好。墨泫习惯性点头回应着，径直去往三楼的精神科，再走去人类精神科的专家办公室。

    『墨教授？』一个小研究生挡住了墨泫的去路，『刘老正在接诊，请您不要打扰！』

    墨泫却完全不停：『梦主不在，别玩过家家的游戏。』

    研究生稍稍愣了愣，随即微笑着侧身，主动帮墨泫推开办公室的门。门里有刘老和他的病人，但病人见到墨泫后，只转身向他微微鞠躬，然后瞬间消失不见了。

    刘老微微颤颤的起身，扶着桌子恭敬道：『墨老师，您来啦？』

    墨泫拉开座椅，悠然而坐：『嗯。』

    『梦主还是在场的。』刘老微笑着坐回座位，说，『您也是梦主。』

    墨泫不置可否，转而发问：『你呢？你是什么？刘红旗本人？还是我臆想的假人？』

    『我就是我。』刘老回应道，『不是本人也不是假人，而是以您掌握的印象和信息为基础，构筑的活在梦境世界的刘红旗。』

    墨泫微微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你所知的，全都是我已经知晓信息？』

    刘老点了点头：『您从明末出生，距今已经过了三百几十个年岁。浩如烟海的信息，哪能一下就全记起来？我既然在此，就是为了提取您的智慧。』

    『不说这些闲事了。』刘老微笑着说，『李霖的本心，才是您真正感兴趣的吧？』

    墨泫：『她究竟想要什么？』

    『梦里没有。』刘老微笑着说，『说明她自己也不知道。』

    墨泫抵着下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梦中有两个主体，一个meimei，一个jiejie。李霖自认为是meimei，还与我有亲密的关系。』

    刘老：『那说明，她对您有欲望。』

    墨泫微微翘了翘嘴角，却又皱起眉头：『为什么不直接做妻子，却硬给我塞一个jiejie？那个女人昨晚想交配，我无法拒绝，只能暂时脱离梦境。』

    『啊，这是当代生灵的普遍问题。』刘老从办公桌上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摊开放在墨泫眼前，『梦主有强烈的不配得感，会创造一个完美的自己，想象那个自己可以拥有梦想中的一切。包括您，一个令她垂涎的爱人。』

    墨泫：『无聊。』

    『呵呵，确实。』刘老微笑着回应，『这是千年文明造成的影响。与过去以百年为单位的演化不同，当下孩子们面临的，是一个年年变化的新世纪。』

    墨泫皱了皱眉：『她想要我，来找就好，偏偏要下逐客令，让我靠近不得。』

    刘老笑叹了一声，回应道：『当朝对您这样的大能者，管束尤其严格。其实不止本国，其它健康的国体，也基本采用类似的方案。毕竟时代不同了，天地间再无无主之地，修士更无法像过去那样自由逍遥。』

    墨泫烦躁的看向窗外，天空恰好掠过一只自由自在的飞燕。

    不知不觉，墨泫悠悠吐出一声轻叹:『她为什么要拒绝我？』

    『因为有更想要的东西吧。』刘老回应，『不得不承认，您并非她最重要的欲望。』

    两人聊了一会儿，墨泫认为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打算离开。刘老再微微颤颤起身，恭送老师离开。

    然而，在他即将走出大门前，身后却传来老者略带微笑的声音：『墨老师，在这个梦里，不止有李霖的愿望，也有您的。』

    墨泫顿了顿，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便快步离开。

    ……

    李霖昏昏沉沉结束了一上午的课，下课铃响起，李霖仿佛被送出凝结的弱水一般，整个人猝然清醒过来。

    这是高三的课堂，同学们三三两两都往高中部的食堂走去。李霖原本也迷迷糊糊跟着人流，可走到食堂门口时，突然想起早上姐夫的话。

    早上被撩拨得浑身酥软，他却猝然中止。李霖上课时缓了好一阵，才终于从那旖旎中逃脱出来。而现在……一想到早上性感低沉的磁音，李霖浑身的细胞又大喊着饥渴……怀抱着双臂，李霖不敢询问路人，便读着路标找到了大学区。

    可她不知道姐夫的工作地点在哪栋楼。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在大学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迷茫和徘徊，一如在行色匆匆的大城市中，不知道该去往何方的李霖自己。

    好在这是一个梦，很快，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出现，微笑着向李霖招了招手：『你是……墨教授的爱人？』

    李霖捏着校服的衣角，摇了摇头：『我是他妻子的meimei，你知道姐夫在哪吗？』

    『他在医科研究院，正好顺路，我带你去吧。』

    ……

    不像附属医院那样热热闹闹，边境大学的医学院很安静，却拥有其它地方几乎一整个大学的占地面积！边境大学本就不小，听领路的人说，这个医学院直接就占用了整个大学城五分之一的区域！

    医学院离大学城的生活区很远，建筑和绿化也更加肃穆，甚至比教学楼还严肃许多。这里的人也不像普通的大学生，年龄要稍大一些，表情也更严肃。

    进入一栋朴素却楼层很高的建筑，见到午休时纷纷离开的人群，李霖小心翼翼的问：『这里上课的，是不是都是研究生？』

    『也不全是。』领路人回应，『还有很多在读博士。』

    李霖又问：『那……姐夫是再读的博士吗？』

    领路人笑了：『当然不是，他是特聘教授。』

    李霖：『什么是特聘教授？』

    领路人：『就是国家特殊聘用的人才，专门做课题，不需要带学生。墨教授是癌细胞靶向药领域的权威，他很擅长生物元素的提取和使用。除了肿瘤和癌症以外，他的研究在心脑血管疾病、抗菌抗毒和疼痛管理方面都有很多贡献。』

    『哇……好厉害！』李霖的眼睛一亮，『那，他是不是认识很多博士？』

    『当然。』领路人微笑着说，『医学院的很多教授都在他手下干过。』

    李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说：『那……那个，问一下，医学院以外的教授呢？』

    『应该……也认识吧。』对方想了想，回答道：『墨教授的地位很高，学术界的任何人，对他基本都得客气一些。』

    如此说着，两人已经站定在墨教授的办公室门前。领路人扣扣敲了敲，小门立刻被打开，后面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