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堇,方舟
季怜几乎不会在别人面前哭,早在接受被恶魔诅咒的命运后,她就学会了忍耐眼泪。 每每忍耐下来,泪光可以隐去,眼眶却还是会下意识地泛红。 从刚才到现在,那抹委屈而坚韧的的红都没有从眼角散去。 “我追不上,他扔了手机,也没办法跟着发信器找过去。” 戒很快就独自一人返回了空地与两人汇合,手上还捏着堇的手机。 季怜主动夺下手机,也不管手心的伤痕还没愈合,血液染湿了机身。 戒看在眼里,低低地叹了叹气:“……先回怜怜的租房,可以吗?可能有些仓促,但我认为有些事,还是需要让你知情。” 季怜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喻蓝的眼神始终落在戒那双完整的深红魔眼上。 “你……记起了什么?” “全部。” “……”喻蓝的目光这才不安地闪烁了一瞬。 “这些不重要,还是怜怜的事更要紧。多余的东西,以后再解释。” 三人结伴回到花园小区的路上,都一致地沉默无言。 季怜一直在捏着两台手机,期望着堇可能会寻到别的地方给她发短信报平安,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等到。 喻蓝想问的事有很多,考虑到季怜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猜想问不出什么,她只能自己消化。 电梯里,还是戒最先打开话茬。 “九年前,我在失忆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只恶魔,就是他。” “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情绪沉寂到现在的季怜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听似多余的问题。 ——除了蜘蛛,还能是谁? 戒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跟在你身边的这只恶魔。” “你说的是蜘蛛,还是堇,亦或是方舟?” 季怜重新将这三个昵称拆开询问。 “你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吧?”喻蓝诧异地睨了季怜一眼。 电梯门打开,戒率先走了出来,脚步略微一停,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这才慎重地回答了季怜。 “我想,应该是你说的堇。” 闻言,季怜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戒?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喻蓝顷刻间意识到这两人说的似乎不是她想的同一件事。 “我想表达的是,他有可能不是你要找的蜘蛛。”戒一字一句清晰地将他得出的结论披露出来。 喻蓝几乎瞬间摇头否认:“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话音未落干净,季怜反而快速夺过了戒的话茬,对喻蓝发出反问。 “外型,丝线,都和我见过的蜘蛛一模一样。完全不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喻蓝笃定地给出她的结论。 “蓝姐,你说的一模一样,是指蜘蛛身为人的原型,方舟吗?” “……是。” “我有证据证明他不是你要找的方舟。” 季怜取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棕白相间的小猫从墙角的猫窝探出脑袋,先是喵喵叫着兴奋地跑了两步,视野一开阔,见着季怜身后还尾随着两个陌生人,就立刻屁股一扭,缩进了床底。 “这猫……你好像养了有一段时间了。”喻蓝看着地上那几根新鲜的猫毛,回想起季怜在社交账号上拍下的为数不多的照片,正是这只被她收养的小奶猫。 “是堇在养。它怕生。我要上学,大多数日子,都是他在陪猫。” “……” 喻蓝显然对季怜披露的这一事实感到不可置信。 随即,少女就抽出怀中的手机,打开她珍藏的视频相册,对两人展示了几段录像。 里面多是堇在专注地捏着奶瓶给猫咪喂食和逗猫玩乐的影像。 画面中的男人笑得温柔沉浸,有时还披着卡通围裙,端着晚饭刚从厨房出来,就被猫咪主动热情地扑着脚跟撒娇。 那只在画面里极其黏人的猫咪,此刻正警惕地缩在床底不肯见人。 季怜蹲在床脚哄了一会儿,才算把怕生的毛球哄了出来,搂进自己怀里。 猫咪乖顺地缩在季怜怀里,与两位陌生的客人保持着距离。 “我们同居到现在,我也从未被他抽过一滴血。就算他是失忆的……蜘蛛,也不可能是你要找的方舟。” 喻蓝捏着季怜的手机,把两人的日常录像都看了一遍。 沉默了半晌,她也终于抬眸直视着眼前坚定的少女,给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答复。 “如果我说,他一定是杀死徐仲生的凶手,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你会相信我吗?” 喻蓝的斩钉截铁,让季怜咬着嘴唇熄了声。 见证与推测,从来都是前者更有说服力。 “我亲眼见到他,用那只手穿透了师兄的心脏。就像他刚刚最后想对戒做的那样。一模一样的攻击思路。就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方位。身型,外貌,都与你身边这个堇一模一样。我可以很肯定,就是他。” “……” 徐仲生师兄,季怜当然记得。 喻蓝的未婚夫,恶魔围猎小组的组长,为人友善,正义感强烈,是当年警署最为活跃的新血液。 季怜见得少,却不能否认这位前辈的口碑与风评都很好。 就连喻蓝最初当上刑警,也是被徐仲生耳濡目染,抱着对这个男人的欣赏认可与崇拜,才踏入了这扇门。 失忆前的堇要杀害徐仲生的理由是什么呢?恶魔随便捏死一条人命,也许也不需要理由。 是因为曾经的恶魔围猎小组将他逼到绝境了吗? “我来告诉你,恶魔围猎小组全军覆没那一晚发生的事吧。这个男人在我面前犯下的事……一个让我恶心了十年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