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
覃深并没有按照弟弟的期望去找裘欢,他越是表现得在乎她,冷听风越是对她穷追不舍。然而,即便他刻意与裘欢保持距离,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故意泄露裘欢的动向给他,例如她洽谈了哪些项目、她去哪里聚餐、她被闺蜜们拐去哪家酒吧玩。 点击微信传来的视频,震耳欲聋的DJ声传来,身着暴露的男女在热舞,镜头转到裘欢身上,她正坐在吧台的位置喝着酒水,眉眼间难掩下班后的疲倦。 最近她带着商务团队为公司引入了一款二次元动作游戏,这款游戏有望成为爆款,今天带着下面的人去放松,还顺便叫上了和她关系不错的苏锦绣。 苏锦绣跟人精似得,总不忘向自己老大报备裘欢的最新行踪。 她发来的视频拍得很粗糙,覃深还是从里面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记得裘欢上周去的酒吧里也出现过他。 男人坐在裘欢正后方的位置,身边还有几个看着像他手下的古惑仔。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脚步声,覃深把手机塞进裤袋里。 “怎么不进去?”老管家眼神极为和蔼,从小看着两兄弟长大,他把他们当成半个儿子来疼爱。 “他不会想看到我。” 上次吵了一架之后,身体本就不好的沈昌盛直接住进医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意气风发的沈大董事长新增很多白发,一下子苍老十岁。医生特地叮嘱他两个儿子,多次强调他们的爸患有高血压、冠心病,属于肺栓塞的高危发病人群,让他们好好照顾他的情绪。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盯着覃深看。 老管家看向病房紧闭的门,似乎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昌盛,声调沉缓:“不管你做什么,老爷都不会怪你的,他舍不得。” 原本有几份担忧父亲身体的覃深听到这话,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他当然舍得,在我出生之前,他已经做了选择。” 他亲爱的爸抛弃了他的mama,选择和另一个女人组建幸福家庭。 覃深的语气很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老管家偏偏捕捉到他眸底滔天的恨意。 对父亲的憎恨已经弥漫在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那时候老爷不知道夫人已经怀了你。” 为了方便区分,老管家习惯性地称呼沈一修的mama为太太,称呼覃深的mama覃柔为夫人,两边都不得罪。 突如其来的信息完全超出覃深的认知。 他从小到大被母亲灌输的就是她先遇到他爸,最后被一修的母亲横刀夺爱,所以他才成那个上不了太台面的私生子。 覃深发自心底地抗拒这个信息,又不想失去了解当年真相的机会。 “什么意思?”他嗓子微微干哑。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知覃深。 二十多岁的沈昌盛一腔热血,总想摆脱家里的束缚和支持,仅靠自己努力成就一番大业。他进了五金厂从低做起,在那里认识了年轻漂亮聪慧的覃柔,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一年后,沈昌盛以性格不合为由提出了分手。 “性格不合?”覃深先是诧异地重复这个词,随后轻轻嗤笑。 他妈最喜欢问他爸的问题是“爱不爱我”、“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这个时候,他爸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从起初的机械式敷衍,到后面冷暴力处理。 为了挽留心爱的男人,覃柔开始道歉,示弱,收敛,随后两人和好。 缺乏安全感的委曲求全换来更剧烈的冲突。 日复一日。 即便他们当初结婚了,最后也会离婚吧。 “其实也不能怪夫人。”老管家面上露出不忍,“夫人年纪小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她认识老爷的时候年龄还小,自然而然地依赖老爷,在乎老爷,总担心老爷会抛弃她。” “嗯,这我知道。” 再然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沈昌盛回来继承家业,结识了新的恋人,后面他才发现前任瞒着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或者叫做生了一个“筹码”更合适。 原来是他的存在破坏了三个人的幸福。 不,应该是四个人,少算了他弟弟,而他还在自怨自艾,总以为全世界都亏欠他。 覃深习惯性地勾唇,想摆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却发现脸部肌rou不受控制,唇角猛地抽搐着。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几乎崩溃。 覃深找了个理由离开这里,短暂地避开老管家布满怜爱的眼神,避开被他气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他绕着住院楼走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捂脸。 直到一通电话打断他思绪。 “覃总,去接欢欢了吗?”老半天等不到领导的消息,苏锦绣主动联系他。 听到“欢欢”这个词,覃深思维快速地转动,点开微信页面才发现苏锦绣给他发了文字信息——覃总,大家都撤得差不多了,待会儿男朋友来接我,欢欢就等你来搭救她啦。她今天喝了不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噢! 已经是半小时前的消息了。 覃深奔向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酒吧,一路上疯狂给裘欢打电话,然而裘欢并没有接听。 工作人员和他说,他要找的人已经在十分钟前离开。 十分钟,十分钟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眼前浮现冷雨晴被多个男人压在身下的画面,万一也发生在裘欢身上……就这么想着,他脑子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即将断裂。 凌晨一点,覃深急忙打了几个电话,发动兄弟们和他一起找人,即便明知裘欢可能没事,可能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但他不能让裘欢再受到伤害,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绕着酒吧附近找人,覃深眼前出现一个娇小的背影,她正被两个男人搀扶着,再往前就是旅馆,他不假思索地向前,毫不犹豫地给其中一个男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当场另外两个人当场吓到酒醒。 事后,他骤然发现自己认错人。 得了无妄之灾的男人本来还逼逼赖赖,看到覃深递来名片以及支票的金额后,选择了闭嘴。 “覃深?” 后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覃深整个身体被定住了般。 好不容易转过身,他看到裘欢站在五六米远的地方,她脸上挂着些许疑惑:“你在干嘛?” 话音刚落,裘欢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涌来,速度之快,她甚至能感觉到风划过耳边的声音,她险些被撞到在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覃深的衣领。 他力道好大,大到似乎要把她这个人碾入他体内,裘欢都快喘不过气来,骂人的话蓄在喉咙,她说不出口。 他在害怕,她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