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点
记忆点
遗忘对周梨只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大量的记忆成汪洋一般灌入她的脑海,不管她愿不愿意,记忆都在成指数级别地积累。 她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记住,一个男人从头到脚的穿着,不仅是款式,还有衣着的颜色、面料、图案花纹,图案的数量、排布,甚至是因微微斜着身子而产生的褶皱形状。 看得越久,观察到的细节就越多,记住的也越多,而且不论有用与否,这种记忆只会永远存储下来,而不能消失。 对她而言这世界就像穿过她身体呼啸的狂风,留下无尽的喧嚣。 读书则是一种主动而不是被迫接受信息的事情。 她只喜欢读书,读过的书会记住,只需要读一遍,书里每一个字、标点都会清晰刻在脑海里,她记得一本书有多少页,每一页有多少字,每个字是什么,每个字印在哪里; 以什么字体印的,哪个字在哪道笔画印刷的时候缺了墨。 “对她而言,这并不难。” 老板告诉席敬,记住一个男人的脸,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心里雀跃,想着,她会永远记住我,记住我长什么样子,记住我们的每一个吻,每一次拥抱和欢爱。 爱会一点点地繁茂。 可是他突然感伤大于喜悦,承载这么多记忆的她,一定很累很辛苦吧。 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当遇到痛苦时,大脑会开启自我防御机制,会篡改、模糊或忘掉这些记忆,可是她却做不到。 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的梦魇,每每让他心疼。 处理完老板交代的任务已经是半夜,周梨只回到暂住的房间,发现灯开着,席敬披着睡袍坐在沙发上,读着她读过的《浮士德》。 男人衣襟未拢,胸腹完美的肌rou线条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镶金边的眼镜,神情专注地阅读文字,好像并没注意到她。 她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稍微盯了会儿,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别开视线,转头就朝门外走。 哪知他耳朵灵着,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宝贝你忙完了,累着了吧?” “你上哪儿?该上床睡觉了媳妇。”他手已经圈住她腰。 周梨只语气淡漠:“走开,你自己睡。” “还生气呢媳妇,我真错了,我不该乱吃醋,误会我宝贝了。” “对不起小宝,原谅老公好不好……” 男人收紧怀抱,蹭着她脸,眼镜框凉的。 “我烦你,”她挣不开,“笨蛋席敬。” 他轻而易举把她抱上床,麻利地给她换好睡裙,压上来亲吻她的鼻子、眼睛、嘴巴,讨好她,乞求她的原谅。 女孩面容平静,目光对上他眸子,抬起手腕,伸出来的手指细嫩白皙,指尖有淡淡的杜桑香味,勾住他的眼镜取下来。 她朝他伸出手向他靠近那一刻已对他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仿佛有数十只蝴蝶在心脏里扇动翅膀。 男人轻轻喘息,在她要抽手时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女孩软软的手心,闭上眼睛蹭了蹭。 周梨只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屏住呼吸,要不是席敬睁眼发现她脸蛋鼓成小河豚,她怕是还在憋气。 他有些担心,着急道:“媳妇!你干嘛呢!” 身下的女孩丢给他鄙夷的眼神,没有搭理他,转过脸,把他的眼镜放到床头柜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合上双眼。 下一秒她后背贴上温暖结实的胸膛,男人的胳膊揽了过来,他的呼吸热热地洒在耳后。 他那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她听着,发现他在背诵浮士德里面的台词。 “就算要出卖灵魂,也得……” 他卡住了,等了一秒,她便顺着往下说:“也得找个付得起价钱的人。” 他笑了笑,问她:“你转过来好不好?” “……你真的很烦。” 如果不是他怀里确实是比较好睡,她是不会转过去的。 他和她鼻尖贴鼻尖,一定要执手十指相扣,语气哄孩子一般。 “Nighty night,babe.(晚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