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挞自省
蛋挞自省
吃过早餐,闻钦就把闻叙赶走了,紧接着她给自己请了五天假。虽然同系的都是beta,不会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但是万一被其他院的alpha或omega撞到,肯定会暴露的,谨慎的性格让她习惯规避所有风险。 不知道闻叙给了旅店老板多少好处,每到饭点,老板就准备好了吃食放在她的门口,而闻叙本人也一没课就跑来陪她解闷,说是解闷,不过就是他进行一些自问自答的娱乐。 起初闻钦一直板着脸,不给他开门,没想到他就站在门口说个不停。她本不想搭理,但是旅店的隔音不算好,隔壁房客受不了就直接敲墙大喊:“看在你男朋友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气得闻钦脸都红了,大声反驳:“他才不是我男朋友。”话虽如此,她却也不敢晾着闻叙站在门外自言自语了。 这几天过得很快,大概闻钦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丝毫没想起过训练的事情。最后一天,她收到了另一位omega的回信,对方准备退学了,刚好今天回学校收拾行李。这位同学和闻钦有着差不多的身份背景,对闻钦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样本,是她不能失去的问卷答案。 趁着时间还早,她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找那位omega了。关门时,她特地看了一眼正对着她的小沙发,上面盖着一块淡黄色的毛毯,那是闻叙嫌它脏而披上去的,过去四天他只坐在那张小沙发上,和她泾渭分明。 想来闻叙应该也不会要那块毛毯了,就留在这里吧。闻钦不再留恋,关上了门。 乘坐飞行器大约一个小时就抵达了学校。闻钦找到人的时候,对方正在宿舍整理着行李。 她无措地站在宿舍门口,看着无处落脚的地面,只好敲敲门先问好:“你好,我是闻钦,刚刚我们联系过的。” “你来得还挺快的。”对方快速收拾了一块空地,随手拉了张椅子,“我知道你,我是谭钰,坐吧。” “我这有些乱,别介意。”谭钰皱了皱鼻尖,朝她笑道。 闻钦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只摆摆手:“不会不会,我可以等你收拾完。” “你边问我边答吧,我想早点结束的。”谭钰“啊”了一声,接着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补充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和这个学校磁场不合。” 闻钦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开始了,请问你生活中有碰到什么困难吗?” “没有啊,唯一困难的就是我妈,她总想让我走她的老路,不过现在这个困难也解决了。” 值得一提的是谭钰的母亲同闻钦的父亲一样,也是一位上将,只是两人管辖的星系不同,平时也嫌少来往。不过闻钦上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是没想到谭钰是被逼着来军校的。 她沉默片刻,面色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倒是羡慕你呢,能坚持自己的热爱,我知道你成绩很好,毕业后肯定有大好前途。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你不用替我担心。”谭钰安慰她。 但是闻钦更加沉默了,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热爱,踏上这条路也只是为了证明她并不比闻叙差,她不希望家人再拿她与闻叙作比较。 梦想对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或许以前有过,转眼间又被执念挤出去了。面对性格爽朗的谭钰,她突然很迷茫,她想到了一年可能都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她难道以后也会变得和父亲一样吗? 她第一次产生了当逃兵的念头。 “你怎么了?”谭钰在她面前挥挥手,“还有问题你直接光脑发给我吧,我是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谭钰拉着收拾好的行李,临走前抱了下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待在学校里啦,虽然不太明显,但我嗅觉还挺灵敏的。第一次和你见面很开心,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无论是谁的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的。政府为了缓解生育率,Alpha和Omgea的信息近乎透明,自一分化起就被登记在内网。在最晚规定年龄后,还未找到婚配的,还会被政府自行分配对象。 如果谭钰没记错,闻叙的信息素就是乌龙茶味。其实闻钦一进宿舍,她就有些应激了,她不理解为什么Beta身上会散发Alpha的信息素,也不想去揣测她们兄妹俩的感情。 谭钰与闻钦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对闻钦早有耳闻,她也很欣赏一位Beta能在军校里脱颖而出,她愿意为了这份好感做一个哑巴。 她松开闻钦,洒脱地朝闻钦摆摆手:“拜拜,我也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我们有缘再见。” 闻钦站在门口,再次陷入沉思,谭钰走得急并没有锁上门,她的宿舍和刚刚相比变得好空旷,只剩下些军校发的一些必备用品。不过比起谭钰发现了闻钦和闻叙的秘密,闻钦更在意的是,这里和她的宿舍竟然相差无几。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的宿舍大概可以用极简风来概括吧。 学校不能再待下去,闻钦一时间找不到去处,只好回家。闻家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走路声,不过已经是下午两点,家佣机器人干完活一般都在地下室待机,母亲此时大概也在房间午休。 本来也是为了躲避被发现的风险,才跑回家的,这样正好中了闻钦下怀,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房间内一尘不染,装潢还是那么温馨,目光所至的每一样装饰品都是她和闻叙亲手挑选的。 对比之后,她这才意识到,她并不喜欢极简风,反而喜欢房间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只是她对军校的归属感太低,不愿意去装饰宿舍。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长久的执念开始动摇。她仰躺在床上,想了几秒又坐起身,她不断给自己洗脑,要坚定,不能因为三言两语而放弃这些年的努力。 害怕母亲也嗅觉灵敏,闻钦第二天才敢下楼吃早餐。 饿了一天的闻钦,并未在意闻黎和闻叙的视线,自顾自扫荡着餐桌上的食物。 闻黎目瞪口呆,而后心头又涌上一阵心疼:“平时训练很累吧,我让家佣再做一些。” 闻钦咳了两声:“谢谢母亲。” 以前,闻黎并不太关心兄妹俩的,可能是她某天开门,突然发现兄妹俩竟然已经长大了,她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兄妹俩身上。闻黎的转变也突兀,闻钦还没来得及适应。 闻叙倒是接受良好,温柔地帮她拍背顺气:“又没人和你抢。” 她瞪了闻叙一眼,移了个位置继续填肚子。 “学校这么虐待你吗?吃都吃不饱?”闻黎皱着眉,“要不这学我们不上了,我一直都觉得读军校太危险了。要不然小钦重新读个普通大学,日后找一份安全的工作,或者和我一样每天吃喝玩乐也好呀。” 闻钦本想和往常一样敷衍了事,可闻黎的话,越听越刺耳,它们就像银针一样,扎进她濒临破碎的心脏。自二次分化之后,她每天都在忧心身份的暴露、和暴露后的处境。可以说,她每天都在崩溃的临界点左摇右晃。 她当然明白闻黎心疼她,可情绪并不受她控制,手指陡然失力,叉子掉落瓷碟,发出呲啦的噪音。 闻黎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刚好有个茶话会,小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椅子随着她猛然起身的动作后移了一段距离,她想起这些日子收到的问卷内容,气愤地说:“并不是所有Omega都和您一样没有抱负,整天游手好闲!” 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反悔了。她并非瞧不起这样的人,可这字字诛心,血液从针孔里迸出,心脏迅速干瘪,挤得她胸口密密麻麻的疼。闻黎说的字字句句与她昨天动摇的想法竟完全吻合。 她或许不是在反驳闻黎,而是在反驳自己。 “母亲这是在关心你。” 她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转向闻叙,想要道歉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声音大了一倍:“这种关心,我不需要!” 闻钦不愿再听她们讲话,转身小跑离开餐厅,眨眼间就消失在剩余俩人视野中。 “我先替小钦和您说声抱歉,”闻叙叹气,“小钦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但是您不可以把想法强加于她身上。”说完便转身追着闻钦离去。 留下闻黎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她不清楚为什么气氛遽然紧张起来,她的本意明明是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