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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头2:明日忧

    

死对头2:明日忧



    三日后,千灯节当日傍晚。

    金葵今日穿得华贵又娇俏。

    湖绿底广袖外袍,上用秘银线绣着家族的纹饰和她的灵器——破魂镰刀——的迷你版,裙摆错落有致地镶贴着家族矿产的透银色星影石,在灯火照映下如同流动的星河。

    乌发被精巧地绾起,镂空金簪缀着同批宝石做成的流苏,摇曳间灵气四溢。

    金葵提早半个时辰就在河边等着。边等边紧张得打嗝。

    只好跑去冰品店买了堆堆雪,吃着冷静冷静。

    她一边挖着碗底的蕨饼,一边四处留意着路随的身影。

    酉时已经到了,桥上也渐渐开始有结伴出行的人群、甜蜜紧贴的小情侣。

    【随哥哥,我到了哦。你在哪呀?】

    金葵有点不安地掏出玉简,发了一条讯息过去。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街头各式各样的灯饰被依次点亮,烟火也热热闹闹地放了起来。

    游人的惊叹声、嬉笑声,衬得在河边等待的金葵愈发的伶仃冷落。

    她和热闹的人群似乎隔了一个世界。

    流逝的时间,没有音讯的意中人。

    让骄傲张扬的金葵终于明白诗词里的失意彷徨是何滋味。

    【你今晚还来吗?】

    又是石沉大海。

    大概接近子时了吧。街上带着小孩子的家庭组合渐渐离去,剩下的都是要么放声嬉笑的友人团,要么是紧紧依偎着絮絮私语的可爱小情侣们。

    金葵觉得站的浑身僵硬,那颗明亮雀跃的心也在等待中渐渐灰暗。

    路随明明答应了的。

    为什么呢?

    金葵捏着玉简,犹豫了一会决定问剑峰的二师兄余列。

    【余师兄,你们峰今晚有安排吗?】

    也没有回应。

    大概是他们突然出了什么事要处理吧。

    金葵也不想再站着等了。

    索性去不远处的云蘅居,萧允那帮家伙估计在那喝开了,也没空嘲笑她一人灰溜溜过去了吧。

    她就当去歇一会脚。

    如果路随待会过来了,她也能很快赶到。

    果然如她所料,云蘅居豪奢似天宫的顶层,已经躺了一地的醉鬼。

    这些平时在外或端肃稳重、或潇洒风流、或温婉妩媚的家伙,已经喝得形象全无。

    她贴着墙壁溜进去的时候,还是稍微保持清醒的玄器宗三师姐计容书发现了她。

    “哟,葵葵,今个儿这么晚呢。刚结束上一场吗。”

    话语间,吞云吐雾。

    计容书半睁着带醉意的凤眸,用烟杆戳了戳从身边踮脚轻步的金葵的小腿肚。

    金葵僵了僵,换了副轻松的面容,微微偏头回应。

    “可……可不是嘛。刚结束就过来了。”

    然后,也没管因没闻到一丝酒味而露出意味深长笑意的计容书,匆匆落座。

    耳边是萧允嚷嚷的劝酒声和其他酒鬼的鬼哭狼嚎。

    金葵也不敢多喝,左手一直握着玉简,希望下一秒它就会亮起。

    “葵啊,你今……今天怎么不约卤水……呃……路随师兄啊?”

    金葵肩膀一沉,同宗剑峰的四师姐祝莛醉醺醺的搭着她肩膀,头一歪,亲亲密密靠着她,大舌头地问。

    祝莛是路随的师妹,如果她也在,那说明剑峰没什么要大家一起处理的事。

    那他到底……

    “哈,我知道!”同宗药峰的大师姐辛荜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半坐了起来,举手声音洪亮地抢答。

    金葵当即转头,眼神探究地看着她。

    “今天蓬莱宗的圣女幽琯过来了,我看到她去了剑峰。她和路随一向关系很好的嘛……”

    辛荜虽然醉了,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金葵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夹杂着的怒火似乎能烧穿她。

    她缩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索性慢慢地躺回去装死了。

    葵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的话…但我没说错嘛……

    辛荜自我催眠,顺手从桌缘摸了壶酒,躺着悄悄喝,再次醺醺欲醉。

    所以这就是路随没来的原因吗?

    幽琯,名如其人,如冥界幽昙一样神秘清冷但实力强劲的美人,和路随都是西界的人,也是同一年在九霄盛会扬名的。

    因此不少人传言他们是一对的。

    毕竟两人都有着出色的美貌,相似的神秘清贵的气质,以及不相上下的修为,还出自一样的界域。实在是有缘又有份。

    常年跟在路随身边的金葵,却没见过两人实际相处的样子。

    金葵握着酒杯的手收紧,薄薄的青玉酒杯轰然碎裂。

    碎片虽然没能扎穿修士的皮rou,一瞬间的刺痛感却让金葵清醒又泄气了。

    无论幽琯是不是路随不出现的理由,他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爽约了。

    金葵不信他并不知道千灯日单独邀约的含义。

    既然说了会来,无论是当面拒绝还是答应,都好过如今这样音讯全无。

    把她当成什么了……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即使被爽约,苦等大半宿,明天也会继续笑着若无其事地去找他的人吗。

    金葵忽然有些恨路随。

    也恨自己给了他这样对待自己的权利。

    年少慕艾。

    金葵自问是一个主动,但努力不给他造成困扰的追随者,捧着一颗赤诚的心追随在他身后。

    即使一时没有回应,她会安慰自己这也是历练,能因为喜欢他而有所成长也不错了。

    但当赤裸的事实摊开在面前的时候,金葵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那么洒脱。

    心脏像被一只手紧握般酸胀得生疼。

    金葵索性扔开手中的碎片,抄起桌案上的酒壶,仰头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喝下了一整壶明日忧。

    眼泪悄悄滑落,隐没入发间。

    明日忧啊明日忧,今日的愁明日再来忧,今朝且一醉方休。

    远处,眼尖的萧允看到原本扭捏小口喝酒的金葵忽然豪迈地喝完了一整壶,砰地放下手中巨大的酒桶,抚掌大笑。

    “呜呼,好样的,这才是我的葵宝。今天就该这样喝。来来来,jiejie再给你一壶,还是你要这一桶呢……”

    金葵也来者不拒,任由目光欣慰的萧允给她添了一壶又一壶酒。

    计容书在一旁半眯着眼,悠悠地抽着安魂香,一缕缕带着草木甜香的烟雾散逸开来。

    金葵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酒意和烟雾的轻柔包裹下,舒适地泡入了一汪暖阳晒过似的海水里……

    在这片温柔宁静的意识海里,好像再无追逐失败的心碎、承认自己并不能得到心上人青睐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