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想,我应该是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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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后一次扫过手机上显示的地址,和导航正对的上,你皱着眉把手机的屏幕关掉,下车点燃一根烟,朝这条街的最深处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根本不会相信临空市还会有这样癫狂而迷醉的一面,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里放着上世纪的重金属摇滚乐,街头混混和流浪汉席地而坐,拎着廉价烈酒瓶大肆交谈自己前半生最恋恋不舍的桃色经历,水烟和情趣用品商店的招牌闪着异色的光芒,橱窗里的展示柜上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小玩意,有些根本看不出用途。 你吸着烟往前走,街上的人无一不向你投去或厌恶或挑逗的目光,你轻啧一声,这种被当成畸形种打量的目光太粘腻。你对那些露骨的眼神直视回去,眼里的目光清醒又冷漠,整个人携带着一种绝不属于此地的上位者气息。这些烂人悻悻把那过于碍眼的打量收回,但仍然有几个穿吊带的陌生男孩朝你吹口哨,却也没谁有真正上前来搭讪的胆子。 这条街存在许多年了,在飞速发展的时代变化下逐渐被世界遗忘,后来因为临空市政府整改换过一次名字,可该留的不该留的都没离开。你走过街上最繁华混乱的一段路,再往前就是破败不堪的几栋居民楼,看样子修了得有好几十年了,各家各户的阳台上都挂着不同的衣物,五颜六色。 你眉间有着化不开的阴霾,没有关系网那么现在最好的土办法就是折回去一个店一个店的找。 消息是蚁巢酒吧的老板卖给你的,你这一年为了找祁煜差点把临空市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寻求了沈星回和黎深的私人关系,从白沙湾、维罗诺,甚至利莫里亚的海底遗迹,无一例外都是一无所获,没想到人竟然就在这座城市,离猎人协会大厦不过三个小时的车程。 认识你的所有人都知道猎人协会有个恋爱脑疯子,为了她那个失踪三年杳无音信的“男朋友”着了魔,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倒也是奇怪,这期间她不是没有去问曾和她男朋友有过交情的人,得到的消息要不没有后续,要不查无此人。就好像‘祁煜’本身就没有存在过,湖面平静地一点涟漪都没有。一条消息两百万的悬赏在暗网挂了一整年,从没撤下,起初有多少人想靠着这个捞上一笔,也有苦口婆心劝她放下的,都没成功。于是这事儿就好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平常提都不能提,一点就炸,毕竟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呢?于是慢慢也就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来她那自讨苦吃了。 刚接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你其实没抱多大希望,你不相信以祁煜的身份和那养尊处优的娇贵性子,真能够屈尊待在这样一条肮脏丑陋的贫民区街道上,就算是祁煜为了躲你,躲的远远的,也总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价放低到这种程度。可跟着位置信息一道发来的还有一张图片,虽然是在晚上,照片上也只有很模糊的一张后脑勺,但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拥有堇色发色的不可能再有第二人,肯定是那位曾许诺给你整片海洋炙热汹涌爱意的海神。 那一瞬间,你心脏带来的嗡鸣甚至引发了耳鸣,你的世界归于一片空白,耳边的白噪音下压抑着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的过度喜悦。你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愤怒,彷徨,带着失而复得的惊惧,即将被绝望压垮碾碎的心脏终于又再次跳动起来。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只不过往昔梦魇常在深夜席卷而来,把一夜里的四五个小时拉扯成与他相爱的那六个年头,他离开后的四季甚至要与他陪着你的时节一半长了。 你的梦境里有时断断续续会闪过曾经将他扯入反复轮回的过往,祁煜一次次与你相爱又分别,这一段又一段踽踽独行的时光仿佛将他的灵魂一并烘烤在涸澈的沙漠里,他像是成为了你在这个世界留给他自己仅剩的遗产。 你的枕头自他离开后一直浸染无法洗净的湿痕,久了便扎了根发了芽,以至于生了霉。 怎样都好,你在心里反复念叨,怎样都好,只要能让我把他留住。 照片上是一条小道,大抵要穿过这些破旧的居民楼往里才能找见,你跨进一家画廊,讲来也奇怪,如此一条街竟然也会有画廊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是要卖给谁看,你脱下皮手套,用指节敲敲贴满人体素描和裸女杂志卡片的收银台,翻出那张照片,又从钱夹里翻出五张钞票一起递过去,问旁边正在往一块干涸颜料里兑水的老板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老板翻搅颜料的手一顿,警惕的扫视你,但当他看见那张照片后,却突然卸了劲,接过钞票,朝你露出一个揶揄而又暧昧的笑容。 “你带够了钱吗?他很贵的。”老板把沾满颜料的画笔别在耳后,翻出一张白纸开始画图,不一会,一张七扭八歪的简易地图就摆在了你眼前。 你突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冷意,身为猎人的第六感警告你这事最好到此为止。你原以为至少要跑上几家店,问不少人才能知道祁煜究竟在哪里,可现在看来,好像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而且还是颇为娴熟的关系。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祁煜就算再开放再自来熟,也不会和满大街的瘾君子混出交情来,更别提祁煜从来不是这样天真的人。 你接过地图,尽量压住语气中的颤抖,强撑着冷硬,“他在哪?” “这一片儿吧,”老板指了指画出红圈的一个巷口,殷勤的讲,“这个点大概在那附近的两条街上,你去了就能碰到。” 你有点疑惑,“在街上做什么?” 老板看了你一眼,暧昧又挑逗的笑了笑,“这个点了,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