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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枝春二

    

聊赠一枝春·二



    累累石板路,青苔阶上生。檐上水珠偷懒打滚无心落地凹陷处,好容易汇于一处,又叫几双草靴踏碎了。

    吃过饭后拔光小鸭毛的伢崽玩累了,丢了虎头帽,趴在门槛处打起了瞌睡。要怕来者是家中人来怪,撑着惺忪睡眼起来预备喊,原是访客风尘仆仆过。

    他个半大的孩子不怕生,此刻也不由得要唤起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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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墙乌瓦房,门前撑开几朵竹篮,盛以采集好的铁筷子,透骨香等新鲜草药。

    用细线捆扎好的药材分门别类用草纸装了,悬挂在梁上随风轻荡。屋后瓦罐小火煮,烟雾缭绕。

    “没想到,你小子怪机灵。”齐光抱胸靠于一侧,看少年沉默间已将最后一味药引收归进斗柜。

    少年听罢,这厢转过身来微微作揖,鸦青发带随他的乌发一晃一晃,“同骋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还是齐光兄教得好。”

    齐光是个不讲究的,不料同骋待他的礼数如此周全,叫他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倒也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这儿没太多礼教,你只叫我齐光就好,可就是屈子的那句‘与日月兮齐光’中的二字。”

    他领了师傅的意思,要先拿童子功一类试试同骋。倒不是为求稳练得扎实,而是刻意要测他,磨性子也盯着,省得他真对河岸门口那姑娘起了坏心思,哪日里下了毒手转眼就跑可怎么办。

    这小子肚子里却是有几把刷子,沉得住气静得下心,一炷香时间不到记完了药名认完药谱不说,连类别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个上午过去就摸出了名堂,叫他个挨过几顿训斥,饿过几顿饭哭着翻药典的脸往哪出搁。

    要么就是同骋滴水不漏不露锋芒,要么就怪他是天资愚钝。

    齐光干咳几声,有道,“师傅也说,药用好了能伤人也能治人。你且耐心些好好学,学出手艺来以后不怕饿肚子。”

    “我先去那头接师傅手,你要是累了也别干矗着。等外头日子毒了,进里屋休息休息。”走时,齐光本想拍拍他的肩,转念去提溜下他发间的两根绦带,“手可真巧呵。”

    少年两条飞剑眉拧起,眉心渐锁,答“好”却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况且手巧的另有其人,这是她只为他梳的东西。

    整理一类又有何难。有人用药医人,有人就会用药毒人。可惜同骋泡在毒物药理,暗箭刀杀阵法里长大,在这儿要从头学起不说,还得应付这个话多嘴碎的师兄一个。

    去,他又算的上哪门子师兄。

    不过是同骋因一些不愿说的缘由,天下之大何以为家,生了暂且落定碧溪铺的心,得消了这镜平这老油子的疑心,方才能安身立命。随着茶茶一起毕恭毕敬,倒真叫齐光沾光。

    好一个与日月齐了的光辉。

    他于柜前站定,远远望见外头几个头戴斗笠,长袍牵马的汉子路过摊子,说是要讨碗水喝。

    同骋听力极好,于烟火叫卖声中听得,这些新客虽个个都是沧桑之士,宽厚面庞上无贼眉鼠眼之色,但脚步却与其壮硕身躯不相符。

    是群练家子。

    腰间别有“商字”号铸牌不错,可见腰间是否又有波浪式绣纹?

    苗岭虽好客喜迎新,但此前各方势力嫌此山多地少,瘴气深重毒虫出没,又听了“巫蛊之术”一说,传的可都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因此,除商贩求个谋生外不多见他人来此。

    他死遁入乡是意外之事。可上头既叫他出了大昭地界一路西南行,就不信没有将手伸入苗岭之心。

    同骋正要细看,铺子里又来了一人。

    黑胳膊端实脸,炯炯有神的圆眼睁,不笑时严肃略为凶人,但若他喜欢咧着白牙笑,“你还没见过,我们这儿春来便有商人借道,走马帮来铺上歇息,能赶最早一批春茶嘞。”

    正是那天歌会上见的好心阿展。

    “是你啊。”大男孩摸摸后脑,“齐光不在吗,我来抓几位药。”

    “我知道。”同骋眯了眯眼。觉得此人甚笨,不如不说。来医馆不抓药看病,难不成还能是出游不成。

    “齐光兄去后面帮师傅的忙,我在这守着,一样的。”同骋面上却是这样和煦地说到。

    “你,能行吗。”他有些吞吞吐吐。

    “为何?”同骋疑惑,“那不如再等等师傅。”

    “别别别,别惊动他老人家就是。”阿展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招手,费了老半天劲磕巴道,“我抓我抓。要那当归三钱,白芍两钱,香附子四两……剩下的有些不记得了。”

    同骋背身开柜,“可还有益母草,赤芍之类?”

    “你怎么知道?”

    “少见少见。男子补气血,怎么会用妇人药。”同骋转身便要去低头看一眼药谱,“书上写,倒不如祛风除湿补肾气。这样,你气虚,还是去叫师傅号号脉罢。”

    阿展“啊”的一声,一个伢子脸红了不少,“这——”

    “你还是跟我去见他为好。”他好心道。

    “罢了罢了。可不是我要吃这药!”阿展不经诈,几下就是将原委和同骋说了去。

    原是那日阿展同了仙仙之后,二人好了几日。本就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这下初尝爱情,如蜜蜂见了花蜜。原说挑个好日子,要双双都和家中人去说,男方干脆就上门提亲促成好事。

    谁知仙仙说了好,这几日又总躲着阿展不见得来信。家中总说妹子害羞再等等,可也未成礼,到“婚前不见面”这一说。急坏这小子相思苦,天天在她家吊脚楼边等,不见皎妹出来会。

    “弟兄们笑我,许是光想着好事不知了轻重。”阿展急得搓搓手,“我是牛角刀也送,花布也送。若真是我错了,该打该打。从根源起是我不知轻重也罢,还有哪些妇人补气血之药,都抓!”

    同骋看热闹不嫌事大,“万一另有情况呢。”

    “你和茶茶想必也很有经验。”阿展问,“不妨也说说,还有什么情况?”

    这到把同骋问住了。想来他每日负责添柴做饭,不上医馆的日子做完功活,只在崖边巴巴盼茶茶回头对他笑一眼,活脱脱更可怜。

    他青筋一跳,如被搡进了天坑洞里爬不出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看你这脸色,竟也是?”

    “不不不,我们还不需要。”同骋嘴硬,哪想自己有一天也男女之情大过天,果然入世了要往心里装一个人,还要学上许多。

    “那怎么行。姑且算你是大昭男儿,好歹也得有责任心不是。咱这儿是没有通婚的先例,你就不问问茶茶,没有与你成亲的心?可不能忘了人家是姑娘家家,你说好了便是好,说不需要便是不需要可不行。”阿展惊奇道,这儿竟还有比他更傻的一小子。

    “是吗。”同骋的思绪极乱。他只是太善于猜忌与提防,却还未学会坦诚这一说。

    “你不如还是找个好日子,和茶茶妹子也说说看。”治病人劝起了看病人。

    原来那个旁观者自以为冷静,其实也作了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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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章。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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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了一些中医药名。

    苗族有生苗和熟苗一说,在不同时期也有不同的管辖方式。我去掉了语言隔阂和一些文化差异,杂揉了各个时代的湘西(湖南),黔东南(贵州)的苗族特点,编进去了点子虚乌有,大家看得开心图个乐子就好,不用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