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绝
隔绝
天蓝如洗,群山环抱,翠涛起伏。 略带水汽的空气裹挟着松针的香气拍进了大开的窗户,吹起雪白的窗幔和屋内层层叠叠的青色帘幕。 少女沉睡的面容被掩映在繁复纱幔后的昏暗空间里。 风拍打树涛的声音大了起来。 姬望楹浓密羽睫轻颤,睁开了双眼,丹凤眼里略带迷茫,转瞬又清亮起来。 她做了一场漫长昏沉的梦,她在梦里穿着兽皮小裙子打猎,被风刮得直哆嗦,又下起了雨,猎物没捕到,还有猛兽追她,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带着垂涎欲滴的贪婪,她没命地跑啊跑啊,最后又冷又饿气急败坏地醒了。 被扔到这里已经4天了,她已经有些适应了这里清寂昏暗的风格。 层层叠叠的纱幔从天花板垂下,挡得屋里昏暗,还都是青绿雪白这样偏冷的色调,细看精美无比,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从宜居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布置挡光,又清冷寂静,不适合当卧房休息放松,拍个什么山居幽魂倒是很有意境。 姬望楹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穿着一条飘逸的白裙子,和这房间色调倒是很搭,简直可以把头发一甩去演恐怖片阿飘了。 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撩开纱幔。 房间很大,空旷得可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风卷漫舞的纱幔。 顶天立地的立柜飘出一股木头的香味,敦厚怡人,转瞬又被携着松针香的山风吹散。 她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又忧愁地叹了口气,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开,化成烟附在墙壁上,假装消弥。 这里是完完全全的陌生,没有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 那天在医院醒来后,无论她怎么问,也没人理她。 在她展现出撒泼打滚的意图后,更是被强制打包扔到了这里。 一件属于她的东西也没带来,只有她一个人被投放到了这个完全陌生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 轻盈无声地走到窗边。 按住飞舞拍打的白纱。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翠涛,全是树,好多好多的绿色,青绿,深绿,松绿,一点点黄绿,绿得叫人沉郁。 群山绵延至天际被白云渲染和天空融为一体。 再看窗下,是一片白色的建筑体。 似乎是为了抵抗来自群山的挤压环抱,建筑格外高大厚实,有围墙,有塔楼,简直像一座小小的堡垒,屹立在翠波翻涌里。 与世隔绝,明显的防守姿态。 简直把见不得人写脸上了。 姬望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这是摊上什么非常规事件了? 总不可能是平平无奇的人口拐卖或绑架勒索吧? 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样的事才能使用这样的建筑? 要么是从未谋面的大沈先生,要么是那谁姓山的。 沈先生呢,或许把她卖了,或许正在找她,甚至他就是主使者。 在窗边站了不知道多久。 她的眸子在雪白的日光下颜色浅淡,像猫咪一样眯了下眼,看着深绿渐变到浅绿与云白融为一体。 其实她除了出神也无事可干。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通讯设备,没有书,甚至没有纸笔。 望楹在这种被迫抽成真空的环境下有些烦躁。 她现在处于一种需要大量摄入知识的阶段,一旦从那种知识饱和的海洋里畅游的状态抽离,心里就会有正循环状态被打断的不适感。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的学识还不够,做不到封闭状态完全自洽地思考。 在与世隔绝状态下做出重大学术成就,那是一个世纪前,科学还是间木屋而非今日的城堡时,那些天才抱着稿纸悉心推演才能做到的事。 她不爽地拽拽从头顶垂下来的青纱。 拽不动,甚至在大力下几乎没有变形。 老早就想把这些鬼气森森的的纱剪了,可这里找不到一件利器,只能作罢。 去盥洗室接了把冷水扑在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女。 水珠从苍白的皮肤滚落,脸颊带着水润的柔软,羽睫浓密沾着细碎如水晶的水珠,组成了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她是谁?姬望楹。 她现在在哪?不知道。 她要做什么?她要做出改变世界的成就,名留青史。 来时的路已经偏移,她要回到正确的路上去。 冷冷地盯视了一会,她又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她笑,如冰雪消融,必能动人。 也不是全无头绪,她快要搞消楚背后的人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