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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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下有几对相互依偎的影子,气球、鲜花伴随红色灯牌的房子融化,起雾了。路灯的光晕浪漫地腻在空气中,车前灯在黑暗里变成两道烟雾缭绕的光束。我让卢卡斯把车随便停在一个离芮尔敦小镇十公里的地方,警察可能跟踪车牌号找到我们,所以我们先下车,绕开摄像头走了段路,之后打上车。雾天司机不敢开太快,卢卡斯和我坐在后座,我看看窗,再看看他。他的身子随着车子的停动而晃,双眼微敛,眉峰轻挤,看上去有点难受。 “还好吗?”我主动关切道。 “嗯。”他闷闷地回。 司机把我们放在离芮尔敦小镇两三公里的地方,我拿出钱包付了车钱,再和卢卡斯步行过去。 “你晕车?”我看着扶着胸下胃的位置的卢卡斯说。 “还好。”他答。 我快步走到路边一个小商铺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了他。 卢卡斯接过水,喝了几口,表情看起来舒缓了些。 “好些了吗?”我问。 “嗯。” 雾气氤氲,这条通往克莱尔家的路晦暗不明。路灯和路灯之间离得很远,隔壁是一座森林公园。层层叠叠的树叶像黑色剪影,走在它们身边,体感更清凉些。此时正缝夏末,劳瑟的位置比原先呆的红山市要偏北,气温也更低。我身子缩了一下,这里好像不太适合单穿卫衣。 我侧脸看卢卡斯,他握着矿泉水瓶目视前方,似乎不觉得冷。 此时的卢卡斯只剩了一件短袖,他露出两条雪白的手臂,摇摆在雾气中。细直精干的手臂在昏暗里把乳白色凝结物搅得紊乱,像航行大海的小船,两个健硕的木浆扰乱海水。我看着他的手臂在眼前摇啊摇,雾气下的毛孔被肤色揉碎,化在一起。我猜他是冷的,刚刚下车时他还面露不适。 “卢卡斯冷吗?”我问。 “不冷。”他简短地。 “好吧。” 晚间的雾气渐渐浓厚,我和他都不约而同地捂上口鼻。眼前成排的小房子像一个个小塔,亮着窗,等着谁。雾气遮掩的建筑不成形状,光线也被晕开,位于劳瑟的芮尔敦小镇的所有都变得不真实,像梦。如此模糊迷乱的景象,树木也被雾气藏匿,就留下几抹浅浅的墨黑。我们大约也被雾气淡化了,被雾消除,被雾擦去模样。雾来后的世界灰暗又压抑,岑寂的天空,迷幻的大地。 雾遮蔽了我的双目,也排空了我的思想,那一路,有一瞬间,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此时雾蒙蒙白晃晃废墟般的场景,正是人类灭亡万物崩坏的模样。这万籁俱寂生灵涂炭连尸骨都被抹平的地球,也许才是地球最原始的状态。我开始幻想这个世界上一任主宰灭亡后的场景,想着想着,就开始崇拜。那种无人干扰无一例外无人能逃的统一,所有生物都被无差别对待、无差别攻击、无差别死亡,任何一物都逃不过的天谴才是真正的崇高。或许哪天,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也会安静下来,时间也会停滞。由此,我设想起世界再次毁灭的方式。陨石砸落大地,或被黑洞强大的引力吞噬,亦或者山崩地裂海啸飓风熔岩喷发带来的摧毁……想着想着,我忘了前方的路。 突然,卢卡斯叫住了我:“停下,到了。”他按住我的肩。 我抬头看,眼前是栋灯火通明的双层别墅,门牌上写着“527”三个数字。 这里就是克莱尔的家了,看明亮的窗户,她应该还没睡。 我走在卢卡斯的前面,来到门前按动门铃,里面迟迟没有回应。我重新按了几次,还是无人应答,于是圈起手指,用关节敲门。 卢卡斯开始怀疑我了:“你确定是这里?” “我确定。”我不可能看错那条短信,而且我背得很清楚。 我又伸手按了几次,敲了几次,里面还是没有人回。 奇怪的是,这间别墅的窗户分明是亮的,按理说不会没人在,但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我抬头围着墙壁和外围看了看,没有看见摄像头,而且今天起了雾,即使有的话拍摄画面也不会清晰。我的脸又刚好避开猫眼,只有卢卡斯露在那里。 “谁?”里面终于有人回应了。 “快递。”我装着声音说。 门开了,一个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女人出现在视野中,我笑着向她问好:“好久不见,克莱尔。” 她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浑圆,随着一声尖叫,门猛地往外一叩。 我在她还没完全叩上时把整条手掌伸进了门缝里,门狠狠夹住我的手掌,我瞬间吃痛地叫出了声。 一旁的卢卡斯也惊愕万分,他大声劝阻,把门往里推,想要救出我的手:“放开!你伤到人了!” 我表情狰狞手掌生痛,克莱尔压门的力气不小,丝毫不留情面,我觉得我要骨裂了。卢卡斯用力推着,手伸到我手的旁边,塞进门缝里想要挡些力。他使蛮力往前一撞,门终于被我们挤开了。我的手掌红肿浮出大片密密麻麻骇人的血丝血点,殷红一片,有变青变紫的征兆。 我圆起嘴巴呜咽了一阵子,屋子里的克莱尔呆滞地站在原地,她看着我,手指捏住自己胸口的布料,瞳孔震动,嘴巴囔囔着什么: “杰……杰……” “杰罗姆……你……你是杰罗姆……杰罗姆来找我了!” 她怎么能把我认成杰罗姆?我看了发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奇怪,但这意外勾起了我的恶劣。我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来。她颤抖着往后移,瞪着眼睛看我。 我对她说:“克莱尔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艾比。” “不……杰罗姆……你是杰罗姆……你是杰罗姆!!”她惊魂不定的眼睛里反映出我的脸,我的笑容,和我恣意的模样,我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我惊呆了。 她说的没错,这双清明的眼里,我的面部表情,简直和杰罗姆一模一样! 我开始恍惚,这张脸,明明和杰罗姆毫不相干,居然在此刻惊人的相像?!我脑袋发懵,克莱尔尖锐的声音还在我耳边环绕: “杰罗姆……杰罗姆……!!” “你是杰罗姆……杰罗姆来了……杰罗姆来了!!!” 她的声音,每一个吐字每一个音节都化作银针,狠狠地刺进我的脑仁,把我的头颅扎得刺痛。她的话越多,刺入脑仁的针就越密,一点一点挑拨我的神经,穿透血管。我痛苦地咧开嘴巴,她还在大喊。她的声音仿佛是针对我的魔咒,我的脑仁不断被她攻击,被针扎得密不漏风。我快受不了了,想用手掌挡住耳朵,却因拉扯到受伤的左手肌rou而疼痛,我抖动地半举在空中。完全回避不了克莱尔的声音,她还在念叨杰罗姆的名字,不停施咒,不停告诉我什么,失灵的发电机似的哔哔哔疯响,我快疯了。 “够了!!闭嘴!!” 我失控朝她大吼,她被吓得停了下来,惊恐地看我。她停下后,那个声音并没有一同消失,我没再看见她翕动的嘴,可脑子里不断有东西在大叫、大吼,有什么东西在逼我,什么东西在折磨我。我万分想赶走这个吵闹的声音,可这个声音却一直放大,要震聋我的耳朵。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和世界又一次拉开了距离,不是以前那种心安理得的错位,而是,我快被替换的恐慌感。这种恐慌驱使我逃离,可恐慌本身在我的脑子里叫嚣。我马上要消失了,我有预感。我开始想办法抵御这个不合理的想法,下意识反复去想杰罗姆的容颜,想尽方法从中挑出我与他的不同。可越想我越混乱,他的形象和我重叠,那个笑容就是信号,此时此刻我的形象,连线条都在往他贴切。我们马上就要重合了,我还是分不出来谁是谁,仿佛双面胶和塑料片粘连在一起。太压迫了,我要被碾成齑粉。 “镜子呢……镜子呢……镜子在哪……?!镜子在哪?!”我四处望突然往左再往右跑去,误打误撞终于找到卫生间的位置。 洗手台上一面足以照我半身的镜子,隔着肮脏的指纹和水痕,我看见了一张慌乱惊惧的脸。这张脸的上方,一双骨节分明、遮挡我双目的手笼罩在脸上,再往上看,那个温柔笑着的男人,正是杰罗姆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