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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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狭隘,睚眦必报,若因为我这次询问就报警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他。 六楼是个巨大的办公厅,几个忙碌的职员横过,前方有一堆埋头工作的人,卢卡斯就在其中。我戴着帽子左右来回绕了几圈,有工作人员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可我就是没找到他。我开始在六楼闲逛,为了不要太明显,故意停在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 他在哪呢?我侧过身拉下口罩喝了一口咖啡,有点苦了。我舔了舔嘴唇,把最后的苦涩敛入口中,又重新戴上口罩。 几个女职员在我身边聊天: “那个新来的刚刚又被主编叫到办公室了。” “啊?真的吗?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少说也有五六次吧?”我集中注意背对着她们听着。 “真惨,主编是叫他做什么呢?他怎么一直不答应?” “嘘——小点声。”她们的声音明显放低了一个度,缩在一起那样说着:“听说是要潜规则。” “啊??潜规则?” “真的,不信等他回来后,你看他的领口,是不是开了一个扣子。” “天哪,以前好像真的见他领口开着扣子。” “主编不让他在里面扣,逼着他回到座位上再扣。” “主编这么强势?” “可不是,你看她那个劲就知道。” “主编”“潜规则”“新来的”,这三个词包含的信息量很大,不正常的职场关系让我联想到卢卡斯,他好像是每日报的新员工。想到这,我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扔到垃圾桶里,转头去了刚才经过的走廊。身后几个交谈的职员被我扔垃圾的声音吓到了,转过头看我。 不知为何,我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那个被潜规则的新员工就是卢卡斯,他每次见我,每次谈话涉及他的工作,总会看见他不高兴的脸。是因为强迫吗?他不喜欢强迫,也厌恶这种规矩?我顺着记忆来到走廊,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口,背靠在侧面的墙上等着。 隔音完好的墙面传不出一丝不对,里面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我双手插袋,抬头往上看,装修整齐的天花板是条条横木组成的波浪,曲里拐弯。每次他被猥亵后出来会仰视这里吗?原木色的波浪,有序地排列,预演着不安。他也会被这种不安影响吧?他脸上可视的烦闷估计就是拜它所赐。我抻了抻脖子,听见一声明显的骨骼挤压空气的声音。 忽然,门开了。卢卡斯沉郁的脸下,滚动的喉结,再往下果然开了一个扣子。他目视前方,毫无察觉,我比他低一点,他没注意到我。我仰头看他的颈子,白白净净的皮rou恍恍惚惚,原本平平无奇的脖子不知何时居然赋了一层纱似的滤镜。他的皮rou柔化了,颈子上的经脉都变得优美。我发愣地看他,才察觉到他的艳丽。我以前居然没有注意,这样优雅的脖子,如天鹅,底下是否藏着几道红艳的唇印?他十分不悦地握紧拳头,脸上是不得志的悒郁。我收回神识,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把他拖到了不远处的卫生间里。为了防止再传出像“潜规则”一样的绯闻,我特地选择了男厕所。 他似乎被我的突然袭击吓到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我拽到了男厕所的一间关闭的独间里,按在墙上。我为了防止他大叫,一把抽出袖口里的刀,砸到他脖子旁的空处,刀尖扎进了墙里。 “别说话。”我威胁他,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脖子看。我的视线若有实质,估计早已掀开他的衣领,寻找幻想中的唇印。 “你是谁??”他脸色惊恐,斜着眼珠看向自己脸侧的银刃。 我单手摘下口罩,露出脸来让他看我。 “怎么是你??” “你被潜规则了,是吗?”我看着他散开的领口,心里止不住地想要用刀挑开,仔细看看。 “我没有!!” “是不是有人潜规则你?”我换了一种方式问。 “……你知道了什么?” “我听她们说有人要潜规则你,对吗?” “谁说的?”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潜规则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凶狠地瞪他,再好的心情也耐不下他的回避。 “……你”他看着我不耐烦的眼睛吞咽了一下,像宝石一样的喉结上下打了个转,随后忽地:“对没错,是有人要潜规则我,然后呢?你打算干什么?把她杀了?”他这种态度我彻底清醒了,他好像一点也不怕我,而是很暴躁,一副“随便你吧”的态度。 “是你的主编?” “是。”他无所顾忌地猛点了下头,险些碰到旁边的刀刃,我把刀往外侧了侧,以免伤到他好看的脖子。 他咬紧后槽牙,仿佛能看见爆出的青筋。 “一个月五六次?” “什么五六次??你在说什么?!” “她这个月少说叫了你五六次?”我脑中出现了他在办公室里无助的模样。 他怔了一会,然后十分警觉地:“谁告诉你的?” “你的同事。” “妈的。”他骂道。 “你讨厌她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怒火中烧地想着什么。 “说话。”我把刀侧向他的脸颊。 “我怎么会不讨厌她??” “你想让她死?” “不,不至于。” “你想报复她吗?” “你想做什么?”他机警地看着我。 “你不想报复她吗?”我张大眼睛期待他的回复。 他没有说话,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弯起眉毛笑了:“或许,你这样问,‘你能为我做些什么?’会比较好。” “你能做什么?”他被我成功拐了过来,看他上了钩,我笑得更开朗。猎物上钩了,别人精心准备,每日投喂,企图拐回家的流浪犬,被我拿着诚意满满的兔子半路截胡。 “我会帮你,但不会杀她,不过,我要绑架你。” 这时,大厦的警铃响了,厕所外传来狂奔的脚步声,大概在疏散人群。我把刀取下来倒握在手里,再次提上了口罩。 “时间不多了,警察马上就来。”说完,我用膝盖踹向他的肚子,从他的身后锁喉,刀指向他。 “你配合着点,我们要在警察来之前离开这里。” 他捂着肚子吃痛地皱眉,嗓子里挤出一声微小的呻吟,随后噤了声。 我要挟他往办公厅走,此时的办公厅围满了人,由我为圆心形成一个扇形频频后退。肇事的警铃狂响,前方的rou墙随着我的步伐向后移动,扎堆地往电梯间挤去。你见过猩红的油脂被冲散的样子吗?浮游不定的油被水流推向前面,为了新的液体,为了空间,不得不往外靠。 “都别动!”我亮出刀指向前方左右划动了一下,一个站在前排的女人穿着得体,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正惊慌地看着我们。我几乎靠第六感就能知道她是谁,从她的眼神,她的气质,和她此刻的状态。她身上自带某种烙印,那种烙印是少部分人天生就有的,金子般闪耀,吸附在身体里。可是现在,她背叛了金子,金子正从她体内抽离,这曾经只属于优胜者的烙印就快消失。她身周的金光随着恐惧越变越小,越发黯淡。 “是她吗?”我小声对卢卡斯说。 他呼吸紧促,没有回答我,我有些烦了:“不是她就杀了你。” 他咬着牙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承认了。 我圈着卢卡斯的脖子迫使他弯腰,拿着刀直直地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人群不断为我们开道,我们像流过脏污的净化液,所到之处无一点污秽。这道净化液带着除灭和消杀的使命前进。在这种不安的环境中,恐怕只有不安本身才能掌握全场。 那个女人意识到我拿着刀走向她,小碎步地向后退去,踩到后面人的脚也不以为意。我越走越快,马上要跑起来,人群也哗得冲散了,一堆人向别处跑去,还有几声怪叫。大家也发现我一直在向女人走,人头如逃窜的粒子,连忙从她身后碰开。几个保安装模作样地站在前排,拿着警棍指我,却不敢向前。 被逼到墙边的她孤立无援,不小心跌倒在地,害怕地看着我。 她眼珠不停转动,左右乱滑,嘴里吐不出字。 “……卢卡斯,救我。”憋了半天,居然是这句话。 我侧头看了看卢卡斯,这时才发现,这个被我胁迫的男人,眼神冷得可怕,竟比我还有杀气。我心满意足之余产生了几分无趣,他此时的安稳,又合理地怪异。若不是面向墙壁,无人发现,估计会让他的那些同事大吃一惊。 “捅她的腰还是大腿?”我问。 他不想说话,可能也不想和杀人犯沾上关系。 “那我就捅腰了。”说完,我向她的肾脏捅去。 我保证这一刀不会让她死,我捅的不深,但至少可以让她性功能受损。她捂着鲜血淋漓的刀口大声哀嚎,人群的惊叫比她还大。我握着沾满血的刀再次指向人群,甩开那一瞬间,血拍在了地上。我步步向电梯逼近。 和卢卡斯站在电梯里后我也没有放开他,而是把沾满血的刀在他身上擦了几下,有点脏。 我小声说:“你再忍一会,电梯里有监控。”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忍耐着当了一块擦刀的抹布,也小声地低头对我说,应该怕监控看到他的嘴。 “你不清楚吗?”我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被我绑架了。”然后竖起刀,指向他的下巴,这时,我才发现他眼角和下巴上飞溅的血点。 他不敢乱动,僵直了身子,不再说话。 “抬起手。”我威胁道。 他举起了两条小臂。 “乖乖配合,我们先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