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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货真价实精神病

    古代武侠架空

    谈姝瑾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这是她娘亲取的,应该是吧?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小时候的回忆总是摇摇晃晃,像伸手搅动池水时漾起的圈圈细波,恍惚,美丽,也含混不清。

    但是从常理推断,应该是娘亲,还应该是在温和的午后,娘亲抱着襁褓中的她,微笑着,那张逆着光,面目不清的脸庞低下来,在她额头上落下郑重的轻吻,宣布那个精挑细选,蕴含无限爱意的名字。

    ——她痴痴地回想。

    那些破碎的记忆拼不起过去,只能借着几个模糊场景,再一次又一次从“常理推论”里描补,编造出一个美满的温馨的家。

    谈姝瑾踮脚蹲在地上,单手托腮,梦呓般絮道:“但是很快娘去世了,我那个爹啊,本来好好一个读书人……就算考不上秀才,做点什么不好,偏偏染上赌瘾。”

    整日整夜浸在赌坊,蓬头垢面,两眼充血地拍桌嘶吼,像失去理智的野兽,眼睛里的疯狂让人心惊。

    后来家产输完啦,房子抵出去都还不了债,他就打算把女儿卖了。

    她那时五岁,或者七八岁?总之是还不到大人膝盖高的年纪。

    爹拽着她走的时候,她踉踉跄跄一路小跑,只看得见翻飞的破烂袍子,和迈得大步流星的短靴。

    或许是还剩的一点良心,也或许是卖不出去——谈姝瑾隐隐记得让自己被什么香风扑鼻的华贵妇人隔着帕捏着下巴端详过,然后对方嫌弃地收回手——他没有将谈姝瑾卖进价格更高的勾栏或是交给人牙子,转而试图带她去当仆役。

    可惜也换不得几两银,还被好一阵冷嘲热讽:“李大少爷,这也不少啦,你看看你家女儿,长得不出彩,还一口尖牙……我能收她都是看在谈夫人过往的面子,发了善心了。你要是不满意就带走去,找别家吧!”

    李青松恨恨咬牙,几番碰壁让他几近于无的自尊又转醒了,血气上涌,红丝遍布的眼睛疯汉似的瞪大,眼皮抽搐:“好哇好哇,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们都看不起我!”

    他满身臭味,形如乞丐,瘦如麻杆,偏偏被之前习以见惯的他人毫不掩饰的轻蔑激怒了,把谈姝瑾一甩就扑上去和人扭打起来。

    谈姝瑾听着那边污言秽语,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发呆。

    这时,一辆低调的马车被围观叫好的人群堵住。车帘掀开一丝缝,内里端坐的主人默默听了一会,低声发话,车夫应令走上前,甩鞭喝止这场闹剧,又指着对谈姝瑾道:“那边的小孩儿,你过来。”

    马车内的人似乎在打量她。谈姝瑾一动不动,木楞地立着。反而李青松反应更快,连滚带爬挣过来,使劲箍着她的手腕往前拽,咒骂两句:“贵人让你过去!呆着干嘛,蠢货!”转头又冲车夫陪笑,“这位大人,贵人可是看上了我家女儿?别看她现在木讷了一点,之前可不这样,你只管教养,没多时就会伶俐了!”

    车夫执鞭横拦,没让李青松上前,偏头示意谈姝瑾自己走。李青松见机地停了,点头哈腰,把谈姝瑾往前推。

    一片沉寂里,谈姝瑾走到马车侧方。

    一把折扇撩起小窗帷幔,只小小一点缝隙,看不清内里,只觉得有些什么珠翠反着银光。

    一位妇人笑问:“我听他们说,你的牙齿和常人不同,你且张嘴让我瞧瞧。”

    谈姝瑾冷淡地张嘴,一口牙虽然整齐白净,却颗颗尖锐,像狼牙一般,让人后脊发麻,不寒而栗。

    妇人笑道:“真不错,有意思,你就跟着我吧。”

    帷幔放下,车夫丢了几锭金子给李青松。他大喜过望,跪在地上仔细把金子的尘土擦干净,揣在怀里,连连叩头:“谢谢,谢谢大人善心!”

    车夫嗤之以鼻,转身回去,将谈姝瑾抱上马车,她将将踏上车辕,就听妇人温和地说:“让她进来吧。”

    车夫恭敬应是,侧身掀开一点车帘,谈姝瑾也不用催,自己钻了进去。

    厢内暖香浮动,四处雕琢精美,走起来叫人昏昏沉沉,里面的软榻上斜坐着一位妇人,满头金簪银饰,耳坠珍珠,手环珠链,腰系玉佩,一身富贵。

    她左臂搭在小几上单手支颐,右手持折扇放于腿上,饶有兴致地问:“你的名字怎么写,哪个谈,哪个姝,哪个瑾?”

    “谈笑自若的谈,静女其姝的姝,怀瑾握瑜的瑾。”

    “你念过书?”

    “看过一点。”

    “那你知道我要你来做什么吗?”

    “为仆为役。”

    妇人弯着眼点头:“那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谈姝瑾推测了好几个,都被一一否决。妇人笑眯眯的,故意压低声音,以扇半遮颜,很秘密般悄声说:“我呀,是杀人的。”

    这一天,大名鼎鼎的暗阁之主把她以后的得意门生买了回来。

    谈姝瑾向来是有天分的,就算是杀人也一样。

    她望着明月,怅惘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可惜你没有料到我是这么有天分。

    她垂眼,悲悯般将地下躺着的男人瞪大的眼睛合上。他喉头还在“赫赫”吐气,一股一股喷涌鲜血,眼见着要断气了。他惊恐而绝望地躺在地上,身体越来越冷,逐渐麻木。

    杀人没什么难的。

    她头上的特制银簪,腰间的淬毒针包,周身藏匿的飞刀还有各种毒药全取出来得用箩筐装。

    出师以来杀的人何止百数。

    她束发的头绳里编进的韧线,后背的软剑,小臂上的弓弩,鞋底的匕首,钝了又换,换了又钝。

    但是没有哪次让她这么放松。

    没有多少寒暄,她只对着男人露齿一笑,那个富态的员外就大惊失色,叫嚷着“怎么是你”“换人,我要换人!”转身要跑。于是她也没客气,如同离弦之箭疾步逼近,一刀将他抹了脖子。

    她长舒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尖锐得足以直接撕下敌人血rou的利齿毫不避讳地显露出来,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狼。

    “不好意思啊客人,有人先下了你的单,下了十来年了。所以你的这笔单子我们就先不接了,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