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苦衷
“所以你们这几个月完全没联系？他mama和那个未婚妻也没找过你？” 于姵洗好澡，倒到沙发上，整个人靠在关玥儿身上，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抱着就很舒服。 关玥儿早前已经找她哭过几轮了，于姵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跟秦尉廷已经分开的人——当然她知道了，就意味龚扬也知道了。 “对呀，她们找我干嘛？真的是。”关玥儿想想那个画面就自取其辱，秦母她们根本不了解她，根据对娱乐圈的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就是一顿羞辱。 她怀里抱了于姵的德文卷毛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希希已经被撸得昏昏欲睡，整只猫呼噜呼噜趴着。 “唔也是，先干杯～庆祝你非正式复出！”于姵倒了两杯香槟，茶几上还有准备好的奶酪和小吃拼盘。“重新营业开心不？” 关玥儿绽开了由衷的笑意。“说实话还挺开心的，闲太久了。” “我就说嘛，你就是属于舞台的，敬我们的大明星～” 她俩碰了碰杯，只有两个人在家格外放松。 “对了，你没听龚扬说过，他有未婚妻吗？”关玥儿问于姵。 “我要是听过，还能不告诉你吗？太不够朋友了吧！”于姵摇摇头，想都没想就回答。“但是我有听过龚扬说，秦尉廷刚回国那阵子，混得挺凄凉的哈哈哈。” “啥？那他为什么想回国发展？在国外不是好好的吗？”这是关玥儿第二次听到这话了，上次是听他弟弟提过，很好奇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具体不知道了，我和龚扬很少聊起你们。”于姵耸耸肩，转身抱住关玥儿。“别提男人了，咱俩一起凑合过吧。” “一直都跟你说可以呀，我是你最忠实的备胎。”关玥儿知道于姵只是口嗨，不是真的蕾丝边。 门口冷不丁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她俩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龚扬探了个头进来，没想到她们两人一猫在沙发上抱成一团。 “哇塞，你俩这是整哪出？我是打扰你们了吗？”龚扬一脸坏笑，张口就开玩笑。 “？”关玥儿扭头望向于姵，眼里满是疑问。“不是说好龚扬不在吗？” “玥儿，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不好意思啊。我看姵姵没回我消息，就过来看她一眼而已，我马上走。”龚扬注意到一桌的酒水，就知道是闺蜜之夜，他是多余的。 于姵怕关玥儿生气，赶紧解释道：“我没告诉龚扬你要过来，因为告诉了，他马上就给秦尉廷通风报信……” 关玥儿冷哼了一声，倒也是合情合理。 “刚说到你！气死我了，秦尉廷有未婚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隐瞒！”于姵捞起一个抱枕就往门口丢去，毫不留情地骂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帮着兄弟打掩护，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 龚扬接住飞来的抱枕，卡在门口，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非常尴尬。“你们别气，秦尉廷也是有苦衷的。” “我管他有什么苦衷，都是借口！你要是有事敢瞒着我，你就死定了！”于姵凶巴巴地威胁他。 “你进来吧，”关玥儿突然改变了念头，“你到是说说看，他能有什么苦衷。” 龚扬进到屋里，于姵看他笑得玩世不恭就来气，喊道：“不准坐沙发，自己搬个凳子坐对面！” “说吧，他能有什么苦衷。”关玥儿冷淡地问。 龚扬开口说道：“他那个未婚妻是家里安排的，他父母啥性格，你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吧？” “安排的？这个借口真没新意。”于姵把关玥儿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父母啥性格我可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没提过要带我见。”关玥儿冷漠地怼了回去，这也是实话。 龚扬揉了一把头发，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他一向不爱插手其他情侣的事，而秦尉廷藏在心里的事实在太多，恋爱不该是他这样谈的。 “呃，这个得从他回国说起，但是，我觉得这些应该你们自己聊？”龚扬犹豫了一下，“两个人的心结，最好是当事人亲自解开比较好？” 于姵看他拧巴的样子，又一个抱枕丢了过去。“所以你的嘴巴是摆设？不想说就滚蛋吧。” “等等等等，我说……”一物降一物，龚扬已经被于姵治服帖了。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以龚扬的性子，他绝对是劝分不劝和。 毕竟在他的逻辑中，分手了下一个永远更乖。 他是彻头彻尾的情场浪子，而秦尉廷则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选手。 龚扬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痴情种，为关玥儿做了多少又不愿表达。 所以他想劝关玥儿再考虑看看，至少拖到秦尉廷回国，由他俩亲自聊清楚比较好。 “我跟秦尉廷最早是在美国认识的，那时我在留学，他已经在发歌了，而玥儿刚进柯蒂斯。” “嗯。”这一段关玥儿知道，她入学的时候，秦尉廷快毕业了，当时他俩是通过关玥儿的钢琴伴奏搭档认识的，他们断断续续有在合作，只不过他用DJ T的马甲，一直没有现身罢了。 “他在美国的事业发展挺顺利的，但是他父母始终有给压力，让他接家里的制药公司。” “但是我不理解，”关玥儿很疑惑，“我也不接家里的企业啊，有职业经理人打理，为何他父母非要秦尉廷不可？” “可能是因为秦尉廷家里是制药公司，属于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企业，全部交由职业经理人是有风险的，创始人家族成员至少要在董事会里进行监督。” 关玥儿问道：“所以跟那个未婚妻有啥关系呢？” 龚扬一步步跟她解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你回国了。一方面秦尉廷想回避接班的事，另一方面也想回国跟你一起发展。” “这也太马后炮了吧！少拿我们玥儿当借口，谁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奔着玥儿来的？”于姵在一旁插话。 “他一回国就找了SW，想做你的制作人，但是开头吃了不少苦，国内的内卷和竞争激烈程度，远超他的预期，”龚扬继续说，“他准备过各类风格的作品集，全部淹没在千万平庸的作品中，甚至他的邮件发出去很久，SW都没有点开过。” 这个现象很正常，即便是先天条件好、后天又勤奋的关玥儿，当时也是靠熟人引荐，将她的履历直接递到高宇桓面前。 “我找人帮他牵了线，直接找了高宇桓面聊，但是高宇桓当面就拒绝了。因为秦尉廷在国内市场没有发表过作品，SW是不会冒险签下他，来跟你搭档的。” 关玥儿听着很迷惑。“你的意思是，他以秦尉廷的名义，没有发表过作品吧？可是，当时T神在美国已经很火了，他完全可以用T神的履历来说服SW啊。” 放眼整个华语音乐圈，提名过格莱美奖的华人屈指可数，这个履历都如此有说服力了。 “我也劝过他，用T神作为回国发展的突破口，就不会吃那么多闭门羹了。但是玥儿，你想想啊，一方面，T神是主打电音风格的，跟你的路线根本不着边；另一方面，SW一旦知道他是T神，大概率会把他推到台前，他就不会成为你的制作人了。” 龚扬叹了口气。“他想以制作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如果你俩同为艺人，各忙各的、聚少离多，那还谈什么感情和未来呢？所以秦尉廷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身份。” 要说关玥儿听了这些故事不震惊，那是假的。她不知道秦尉廷为了接近她，前面还做了那么多准备，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所以那阵子是他的至暗时刻吧，要人脉没人脉，要作品没作品，浪费了很多时间，而关玥儿已经被SW捧得越来越红，”龚扬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你们俩完全就是错过了，一开始他走得太快，起点太高，你还是学生，他本想着要等一等你。没想到玥儿没毕业就签了SW，回国很快就火了，一下子崭露头角，需要他去追赶你的步伐。” “那他后来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呢，又被SW签了呢？他找到了资本？”关玥儿追问他。 龚扬笑得很无奈。“是的，他背后的资本就是他爸妈。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极少人是能完完全全靠自己‘白手起家’或‘一夜爆红’。没有资本，我们屁都不是。我和几个朋友也有一起帮他运作，一方面有了市场数据，另一方面高宇桓可能也看到了他的决心，才签了他做特约制作人。” 这点关玥儿是认同的。实力、资本、人脉、运气，缺一不可，但这些要素也只是成名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哪怕是T神在国外的爆火，最初也是柯蒂斯的一名教授，把秦尉廷推荐给了现在的厂牌。光是有才华和实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很多因素的共同加成，所以被埋没是常态。”龚扬接着说下去。 “他父母是最现成、也是能给他最多自由的‘资本’了。当然，他父母给那笔钱，让他继续做音乐，也是有条件的。” 顺着他的话，已经不难猜测了，于姵问道：“要答应他父母，联婚的事吗？” 龚扬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是的，那个姑娘家里也是制药公司，她家就是按照接班人在培养她的。只有联婚，才能把双方利益深度捆绑在一起。成为一家人，才是最牢靠的契约关系。” 关玥儿听到这里已经哑然，内心全然被复杂的情绪所占据。 但是于姵作为旁观者，更敏锐地指出了矛盾点。“可是，秦尉廷要是一早就答应了父母联婚的事，他再接近关玥儿还有什么意义呢？” 龚扬没有直接回应她，转而向关玥儿问道：“玥儿，你还记得前阵子我问过你，知不知道他准备放弃音乐这件事吗？” 关玥儿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我以为……我以为只是不以DJ T的身份在美国活动……”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不敢想象他有彻底转行的可能性。因为秦尉廷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而制药又是迥乎不同的赛道。 就连放弃T神这个马甲，关玥儿都觉得无比痛心和可惜。 就凭秦尉廷对音乐的痴迷与执着，怎么可能叫他放弃音乐，从事其他行业？ 关玥儿自认为她在声乐方面是小有天赋，但是与秦尉廷相比，他们的天资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是的，一开始他就跟那个女孩子谈过了，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只是暂时演一阵子，等各自目的达成后，就会跟双方父母摊牌，”龚扬笃定地下结论，“他不会和那个姑娘结婚的，这点你绝对放心。” 于姵还是不相信，着急地逼问道：“但现在秦尉廷都把玥儿追到手了，他还不跟父母摊牌，跟别人解除婚约，断得不干不净，他是想咋样啊？” 龚扬说：“应该那个女孩那边的问题，具体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们怎么谈的。” 一下子，关玥儿很难处理那么大的信息量，她长叹了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那他这几个月在干嘛？” “巡演，然后把美国的工作收尾，全部收完就回国了。我听说他家公司要开拓国内市场，应该会以外资的身份进入，后续进一步开设企业和办厂，”龚扬除了惋惜，也不知道该说啥，“所以去年在做《Evolution》的时候，他始终抱着是最后一次和你合作的心态，很多事情上他跟SW硬刚，根本不做退让。” “……”关玥儿听了五味杂陈，鼻子有点酸。 对她而言，《Evolution》只是个开端，从没想到秦尉廷竟然是以告别的心态在做音乐。 “哎哟我的妈呀！秦尉廷难道不能早点说吗？他母亲都要指着玥儿的鼻子骂了！”于姵太生气了，她嗓门一大，把熟睡的希希吵醒，小猫吓得从怀中逃走了。“他暗恋了玥儿那么久，又默默付出了那么多，早点说出来是会怎样？急死我了！” 龚扬跟女友耐心地解释：“姵姵，有些事情，一旦表达出来就变味了。如果一个男人告诉你，他为你付出了这、付出了那，在背后做出各种牺牲，你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她想都没想，有些嫌弃地回答：“卖惨，矫情，想利用我的同理心来道德绑架我。” 龚扬摊了摊手，说道：“是呀，这样会让人觉得压力很大。秦尉廷只是想等到时机成熟，你们可以并肩的时候，他再来到你身边。而且，做比说更重要，不是吗？” 龚扬认真地望向她，他眼神里难得的专注，让于姵微微脸红。 她习惯了龚扬的吊儿郎当，反而不适应他那么认真。 “那你学学人家，你就只会说，画大饼！不会做！”于姵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玥儿，反正以我的视角，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们认为他前几年回国，不会纯粹为了玥儿，那他后面做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只是为了和玥儿在一起。”龚扬把他所了解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说他家内部的问题，跟玥儿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我想说……”龚扬顿了顿，还是把话讲完了。“我想说，他的每一步规划里都有你。未婚妻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不该隐瞒。我知道你非常生气，也完全有权利那么生气。但是，要不等他回国了，你们再聊一聊？” 关玥儿听出了他是在帮秦尉廷留有回旋的余地，她无法直接答应，也无法断然拒绝，所以移开了视线，不想与龚扬对视。“我现在心很乱，我不想说话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俩早点休息。”龚扬今晚说得已经够多了，能帮秦尉廷的他都帮了。 “我去阳台透透气。”关玥儿见状，走到了外面，给这对热恋的小情侣留点腻歪的空间。 目送关玥儿出了阳台，于姵揽住龚扬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你是怎么看他俩的？”于姵只有在他怀中，才会难得安静下来。 “外人很难评，”龚扬抱紧她的腰，用力按在怀里，“没有人是完美的，谁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反正你肯定不是完美的。”于姵嘟囔着。 “我当然不是啊，但你能接受我的不完美，而且我们彼此相爱，这就够了，”龚扬揉了一把她柔软的短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快去安慰玥儿吧，我明天过来。” “嗯。”于姵也去到阳台，站在了关玥儿身边。 “玥儿，你听了龚扬说的，怎么考虑呀？”于姵知道关玥儿其实特别心软，在得知秦尉廷为了能与她并肩，默默付出了那么久，现在又准备为她牺牲那么多，关玥儿很难不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 本来，关玥儿已经果断决定放手，如今又陷入了彷徨。 “我不知道，我做不到他那样……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又放弃那么多，”关玥儿心乱如麻，她既没有办法做到释怀，也没有办法原谅，“但我很确定，我不值得秦尉廷放弃音乐。” 于姵也很无奈。“他父母没有给既要又要的选项啊，要么接班，要么娶那个姑娘，他肯定做不到后者。感觉秦尉廷要是能说服他们的话，早就说服了。”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办？”关玥儿反问回她。 于姵坐到阳台的吊椅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玥儿，我认识你那么久，我知道你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但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都希望遇到完美的伴侣，能关心我们、体贴我们，无时无刻不考虑我们。” “但现实就是，每个人都有不尽人意的一面。谁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烂摊子，谁都有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而且当局者迷，没法保证自己的烂摊子一定能收拾得好。” 于姵说得也有些沉重。 “我和龚扬——我们在一起，是因为能够接受彼此的不完美，而且我们持续在探索关系中的平衡。” 关玥儿倒不知道他们谈得那么认真，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俩是海王和海后的相互较劲中。“那你们探索出什么结果了吗？” “结果就是，我们是因为一个人的上限而相爱，但稳定的关系，是能够包容对方的下限。就好比，我们很容易因为男人对我们好而上头，可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他们的底线。” “所以如果是我，我会等秦尉廷回来，再沟通看看。”于姵其实内心隐隐觉得，秦尉廷很可能是关玥儿的正缘。 所以她也很纠结，劝和、劝分都不太合适。 “关键在于，你们能为彼此妥协和让步到什么程度，你能否接受他强势的父母，他自己是否考虑清楚要放弃音乐去接班，也看他怎么处理未婚妻的事。”